像是如遭雷擊一般劈出了一道可怕的思緒。
丹云隱拿著酒杯的手漸漸握緊,握的關節(jié)青白也沒有反應。
這件衣服,她究竟在哪里見過?!太眼熟了,太熟悉了。她絕對在哪里見過。丹云隱死死皺著眉頭,良久才發(fā)現(xiàn)自己失態(tài)了,那邊丹云靈開口,嬌柔的聲音蕩的人心尖發(fā)顫:“臣女丹氏云靈,獻舞一支,愿皇上皇后千秋萬歲,愿我玉朝福澤綿延。”
皇上笑道:“好,好,好?!?p> 一連三個好字話音落下,那邊樂師笛子一響,丹云靈就真如天下下凡一般,玲瓏水袖,媚態(tài)極妍。
丹云隱終于想起來了。
整理娘親遺物的時候并未發(fā)現(xiàn)這件衣服。也不是這件衣服,只是做工異曲同工,丹云靈身上這件的配色明顯稍遜,丹云隱看見的那件衣服卻是如同把天上的星月摘下來化作絲線一樣,不似凡間物,倒是像天上仙人不小心遺落下的羽衣一般。
她前世曾看過。那時蕭君渝初登皇位,還沒有發(fā)作她,她在蕭君渝登基封后白日閑下來的時候曾撿著時間去了丹府接娘親和祖母。
到了母親院內她屏去奴婢,也讓錦冬和錦夏先帶著賞賜去了祖母那,自己一個人偷偷摸摸的摸到母親房門前,鬼使神差的丹云隱好奇母親會不會因著自己出嫁偷偷傷心哭鼻子那,便做賊一樣在門上戳了個小孔。
她卻看見,母親正坐在床上,神情似乎很哀傷的撫著一件衣服。丹云隱當時還很奇了那衣服了,真真是沒見過的樣子,漂亮極了,寧氏慢慢的,用一種丹云隱從未看見過的肅穆神情,很虔誠一樣的收起來了那件衣服。
丹云隱倒是一進去就被寧氏數(shù)落不懂規(guī)矩仔細點讓人背后閑論,和母親插科打諢了幾句,便去往皇宮了。而登基的晚上命運就轉變了方向,她渾渾噩噩的,也就逐漸將這件小事埋在了記憶深處。
如今冷不丁見到這類似的款式,丹云隱又覺得,她似乎,并不太知道了。
她活了兩世了,真的…那么了解母親嗎?母親怎么會有那么哀傷的神情,怎么會有那樣肅穆虔誠的樣子…她向來是溫柔如水,恬淡安靜,不爭不搶,永遠只有溫和的笑,哪怕丹甫閣從不在意她們母女,丹云隱一直粘著母親,也不曾見過母親有過半分對丹甫閣的傷心。母親突然去了,這隱情,到底…
丹云隱腦中思緒萬千。整理母親遺物并沒有發(fā)現(xiàn)那件衣服,那件衣服到底去哪里了?先從綠蘿和丹云靈身上這件衣服來自于哪查起吧。綠蘿…想起前世那個悲愴自盡的婢女,那個也算是看著她長大的姐姐,究竟知道些什么呢?綠蘿被老夫人劃進了丹云隱的院子,她還沒見過綠蘿,也沒聽見有關于綠蘿的消息呢…
蕭君闕在對面看著丹云隱有些呆滯的樣子,摩挲了兩下下巴。難不成她在嫉妒丹云靈?可看那個樣子也不像。蕭君闕索然無味的看著丹云靈,美則美矣,就算是頂級的美,也還是在這人世間,難免俗氣的沒了特點,都是爭著搶著想在這宴會上出出風頭,好謀的個位高權重的青眼。倒不像對面那個人,桃花下回眸一瞥,清冷的像是不小心墮入凡塵的仙;而那一身紅衣,一頭青絲如瀑,約莫是想走的快些便只有襪子留著,滲出點點鮮血,眼尾通紅,嘴唇都咬出血還撐著讓丞相吃癟的樣子…
蕭君闕也不知道怎么了,不厚道的覺得那個樣子真的還驚艷,是那種萬艷同悲的凄美。又覺著今日哪怕穿的素凈了些的丹云隱,也別有一番美感。
蕭君闕拍拍額頭。他倒是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還會沉迷于一個人的皮囊。仿佛就是全心的注意都被丹云隱吸引了。當真是莫名其妙。
丹云靈一舞結束,緩緩行禮,“臣女獻丑了?!闭坡暲讋?,有幾個世家公子更是直了眼,一雙眼睛在丹云靈身上瞄來瞄去。丹云靈忍不住挺直了腰板。蕭君渝更是一雙眼睛鑲在丹云靈身上了。蕭君林也有些驚了,想不到丞相家的庶女竟然如此明艷。
皇后看著這丹云靈,再看看蕭君闕狀似無意的看了丹云隱好幾眼,心中徹底打定了主意。既是個庶女還不得眼緣的,天仙之色又如何,呵,難不成等闕兒登基后,再來個以色侍人目中無人的德貴妃嗎?嫡不得勢又如何?成了太子妃,看那丹甫閣還敢不敢這般丟人現(xiàn)眼。
只是…這事她無法開口了,丹府素來是與太子交好的,但與她母家顧氏一族卻不咸不淡,這丹甫閣都豬油蒙心的這般偏頗了,哪怕自己是皇后,硬生生的提了丹云隱,丞相心中估計也是有根刺不舒服。
蕭凌云撇撇嘴。這沖越國的貢品是她眼睜睜看著父皇從庫房里取走在那日賞給了丹甫閣的,這就直接穿在了丹云靈的身上獻舞,這可真是看出來天家恩賜了。
驚艷是驚艷,可蕭凌云還是打心眼里看不上這丹云靈。
皇上笑吟吟的開口,“丞相可是有福啊。朕還見過這云靈小時候,沒想到一眨眼,都成了大姑娘了。出落的真是標致啊?!?p> 丹甫閣像是斗勝了的公雞一樣,掩不住洋洋得意的回道:“哪比得上各位公主,靈兒也就是僥幸,僥幸,哈哈?!?p> 蕭凌云看了一眼皇后,發(fā)現(xiàn)皇后也在看著自己這邊,蕭凌云眼珠子骨碌碌的轉了兩下,清了清嗓子開口道,“父皇,兒臣看著當真是新鮮,就真真跟那天上的云一般飄逸靈秀,只是這花開并蒂,兒臣也想看看這相府的姐妹花的姐姐呢。”
蕭凌云這話說起來倒是不妥,嫡庶有別,怎能叫姐妹花呢?只是丹甫閣當初給丹云靈定了云字的輩分,按理說只有大房的嫡女才能用,可一個庶女已然定了云字輩,又比嫡女還受寵,蕭凌云這話就有些在打丹甫閣的臉了。
丹甫閣面上不顯,心里卻是惱怒。
丹云隱看了看嚴氏回來見她在這,竟瑟縮著不敢講話,偷偷摸摸到了一個偏僻的位置。膽小如鼠的草包一個,仗著一副皮囊,也就生了個女兒還算是腦子清楚吧,只可惜和她那個娘一樣拎不清身份,不懂尊卑嫡庶,妄想的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