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末五月初,白景時去了江浙一帶,蘇茵跟著汪淳溪安靜地過著日子,只是最近歡樂門有些不太平,說是租界有人挑事,而且都是些受保護的外國人,許岐山雖然跟法租界有些交情,但奈何這些人不是法國人,而是公共租界的人,既不好讓法租界的人出面,也沒法讓這些鬧事的人平靜下來,究其原因,還是因為,紅顏禍水。
整個上海都知道,李鳳霞是許岐山的新寵,人長得風(fēng)情萬種,自然外國人眼里也饞了幾分,夜里回私人公寓的時候,便被幾個喝醉的洋人盯上了,半路就被截了下來,若不是九三聽了白景時的囑咐特意回頭轉(zhuǎn)了一眼,那這幾個洋人,絕對就要把李鳳霞給糟蹋了。九三心里那個氣啊,回到歡樂門就告訴了許岐山,許岐山抽著大煙,眼里的情緒未明。
你若要說許岐山有多喜歡李鳳霞那倒不見得,但是問題在于,李鳳霞是他手中的一張王牌,不管是名流晚會,還是攀爬政要部門的一些名色之人,都是不可或缺的幫手。情感雖不多,但重要性眾所周知。所以,他開口道:“你去跟督軍說一聲,看能不能將事情緩下來,若是洋人不愿意,就直接問他們需要多少錢,這年頭,鬧事的人,基本不是為了錢,就是為了色。你看緊點,看看他們究竟想要什么?”
九三一聽,立馬點頭道:“二爺,我明白了!”
這頭九三剛跑去督軍府上,李探長便在第二日親自來找許岐山了,滿臉笑意,可許岐山卻看出來一些端倪。
“李探長,什么事值得您親自到我這來?我可是受寵若驚??!”許岐山說著,便差人給李國陽倒了杯茶。
李國陽喝了口茶,眼皮微挑,低聲道:“二爺啊,不瞞您說,我還真有事要您幫忙!”
許岐山一聽,眉梢微沉,道:“探長請說!”
李國陽放下茶杯,看了一眼周圍,輕笑道:“這事比較機密,還請屏退左右!”
許岐山抬頭看了自己的屬下一眼,便低頭道:“我們內(nèi)里說!”
話畢,和李國陽進(jìn)了書房。
“二爺,您知道,您和西教醫(yī)院的藥品往來,一直是我在打掩護,可是最近吧,政府不知吹的什么風(fēng),查的嚴(yán)了起來。法租界雖然歸洋人管,但我怕長此以往,我這個小小的探長會遭殃。所以,近段時間,我恐怕不能再幫著您打掩護了!”李國陽說著,臉上一副自責(zé)的樣子。
許岐山眉頭微皺,心里已然明白他是要及時止損了,但這事他也沒有什么錯,畢竟上面要管,他一個探長,也不好違抗什么。
“李探長說的哪里話,這幾年我們和西教醫(yī)院的事,得虧有你幫忙,但畢竟這也不是什么見的了光的事,您受人所制,職責(zé)所在,能跑到這專程來告訴我們,就已經(jīng)是看在過去的情分上了。您放心,這事我和我的屬下絕對不會向外多透露一個字,就算出了什么事,我們也一并擔(dān)著。您幫我們,我們絕不會恩將仇報。我許岐山,不是個沒有是非觀念的人!”他說著,從懷里掏出一根金子做的筆來,放在李國陽手中。
“二爺,這是?”李國陽有些不明白。
許岐山微微一笑,往他手心壓了壓,道:“這筆的中心有一顆藍(lán)鉆,價值不菲,是我多年收藏,這些年你幫了我們不少忙,我也沒什么好送你的。只好把這個給你的。你放心,它從外觀上看就是一支普通的金筆,你若不拆開,那鉆石別人一定不知道!”
李國陽眉眼一驚,隨即笑得有些張狂起來:“這肯定是二爺您的心頭好,我怎么能奪人所愛呢?不行,這肯定不行!”
他雖然在推脫,可眼睛從來沒從那只金筆上移開過。
許岐山心知肚明他是在佯裝客氣,不由一把將金筆放進(jìn)他懷里:“國陽兄啊,你我還分什么呢?這筆再重要,也不及我們倆的情誼重要?。∧闳羰遣皇障?,就是看不起我許岐山了,那我以后,可不會再輕易去找你喝茶聊天了!”
李國陽一聽,臉色微微一變,心想,許岐山再怎么樣也算是上海灘舉足輕重的人物,若是以后他這的油水撈不到了,他可就損失慘重了。一支筆也算不了什么,收下便收下吧。
于是乎,他就笑著收下了。
李國陽走后,許岐山想了很久,總覺得藥品的事情有些蹊蹺,白景時自然不會做這種對自己不利的事,畢竟碼頭的事,一直是他一手包辦的。如果是蘇茵,那就更說不過去了,因為她和白景時形影不離,又那么喜歡他,自然不會輕易出賣他。仔細(xì)想想,一時之間,還真不知道是誰。
約莫晚上6點,九三回來了,臉色有些不好,剛進(jìn)門就對許岐山說道:“二爺,您知道督軍說,藥品的事,是誰走漏了風(fēng)聲嗎?”
許岐山一怔,抬頭問道:“誰?”
九三跑到許岐山耳邊,附語道:“一個女學(xué)生!”
“蘇茵?”他皺了皺眉。
九三連忙否定:“怎么可能是蘇小姐?她那么喜歡三爺,怎么舍得害他?”
“那是誰?”許岐山的語氣有些凝重起來。
“是蘇小姐一個要好的同學(xué)!”九三有些氣不過,連聲音都有些顫抖開來。
“你是說,蘇茵被朋友出賣了?”許岐山有些意外。
“就是啊,我聽督軍說,那個女學(xué)生不僅總是理直氣壯地向蘇小姐借錢,而且背地里還把蘇小姐跟她說的關(guān)于三爺?shù)囊恍┬∶孛苷f出去了,蘇小姐年紀(jì)小就上了大學(xué),這我們都知道,可是沒想到心思不夠密,交了這樣一個朋友。而且聽說,這個女學(xué)生還要跟蘇小姐青梅竹馬的哥哥結(jié)婚呢!”九三越說越生氣,眉頭都擰到了一塊。
許岐山聽了,眼神立馬沉了下去:“這個小丫頭片子,怎么學(xué)了這么久還不長點心,在訓(xùn)練所里都白學(xué)了。”
話畢,那眼神,差點沒把小九三的活心給嚇出來。
他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看著許岐山,支支吾吾地說道:“二……二爺,您…您怎么看起來,跟……跟蘇小姐,認(rèn)……認(rèn)識?。 ?p> 許岐山回頭橫了他一眼,低聲喝道:“在整個上海灘,有我不認(rèn)識的人嗎?”
小九三一聽,立馬沒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