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部。
燈火通明。
一名男子盤膝而坐，手捧名冊眉頭緊鎖。想到城外的戰(zhàn)事，感覺心沉甸甸的。身為兵部侍郎，在這段時間看到的東西更多。孤竹三十萬大軍一路勢如破竹，他們的士氣幾乎達到了巔峰。雖說戰(zhàn)場上的勝負，并非僅僅只取決于雙方兵力上的對比，還受到方方面面因素制約。但不可否認，從某方面來說，兵力不足就等于戰(zhàn)敗。
簡勇感覺身上壓了座大山，有些喘不過氣來。兵力不足就是兵力不足，這塊硬傷不是能簡簡單單就彌補的。至少在兵部的眼中，足以造成致命的傷害。要不要上稟大王，下達緊急動員令？只是這樣一來雖然能拉平兵力對比，帶來的后果卻足以致命。
“為國捐軀的將士們遺孀撫恤，爾等是否已經(jīng)安排妥當？”
手中名冊放下，簡勇對著眾人詢問。
看著一個個雙目通紅的同僚以及下屬，心中有少許感慨。不過現(xiàn)如今國破家亡就在眼前，細枝末節(jié)的東西，倒也顧不了這么多。假若三十萬孤竹大軍入城，便是一場兵災。無數(shù)百姓流離失所，手中的財物也會化為烏有。
“將士們在城中的遺孀撫恤已經(jīng)連夜發(fā)放，傷兵也得到妥善救治。只是兵部儲存的物質并不多，現(xiàn)已緊急前往戶部，看能不能調來一些療傷用的藥物?！?p> “孤竹三十萬大軍氣勢如虹，薊都城中只有五萬兵馬，想要堅守都城過于艱難。下官認為，我兵部應該聯(lián)名上書大王，請求頒布緊急動員的旨意。彼時城中一切人力、物力以及財力接受朝廷統(tǒng)一掉調配，以此戰(zhàn)為最優(yōu)先之事?；蛟S才能，度過這次危機?！?p> 一名兵部官員說著。
大戰(zhàn)的后勤補給等諸多事物，都由兵部安排。將領們能在城墻上專心迎戰(zhàn)，他們功不可沒。同時兵部也成為，城中最忙碌的一群人。既要安排撫恤、救治傷兵，記錄將士們的戰(zhàn)功。還需要組織人手，調動民夫在各地布防。林林總總數(shù)不勝數(shù)，只能加班加點工作。
如果說其他各部官員需要加班到深夜，那么兵部的人，則需要通宵達旦。并且這還不能保證，事情能否盡數(shù)處理干凈。
“此事不妥，民心才是守住薊都的關鍵。城中高門大戶關系盤根錯節(jié)，我等若是貿然上書大王恐怕會得不償失。況且三十萬孤竹大軍近在咫尺，就算想要動員也需要時間。此事還需要反復推敲，不可操之過急?！?p> “國破家亡就在眼前，我兵部若是畏首畏尾，這薊都如何能保全?！?p> 有人憤憤不平說著。
眾人分成兩派彼此爭吵，讓人心中煩悶。
“薊都人口百余萬，青壯數(shù)十萬。就算全部動員又能如何？工部是否有足夠多的兵甲，可以讓他們上陣殺敵？烏合之眾又能起到多大的作用？倒不如維持現(xiàn)狀，讓他們在將士們的后方，搬運石料更為妥當些?！?p> “此話雖然在理，但兵力上的巨大缺口，卻并不是在后方搬運石料就能彌補的。從數(shù)十萬青壯中選拔敢戰(zhàn)之人，緊急編練成軍，也是一件不得不立即執(zhí)行的事情?！?p> “下官認為……”
“……”
本來事情就已經(jīng)堆積如山，一番爭執(zhí)，更是空耗時間。簡勇的心中浮現(xiàn)出少許怒火，隨著時間推移，不停醞釀著?；鸸鈸u擺，終于到可以忍受的極限。
“砰……”
拳頭落到案幾上。
整間屋子的爭論消失不見，所有人彼此互望，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少許怒火。每個觀點的背后，都有一個可以支撐的理由。自然也就彼此爭論，誰也不會妥協(xié)。
雖然這件事情很重要，但并不是說手頭上的事情就沒有意義，相反案幾上的文書才是最為致命的。
“如何上奏大王，是本官應該考慮的問題。爾等空耗時間于事無補，從經(jīng)往后此事不得在議。多少傷兵等著救治，多少將士們的遺孀等著救濟，你們難道都視若無睹嗎？有時間就給我走出兵部，前往每一個軍戶家中詢問情況，而不是在這里空談誤國。”
“是。”
眾兵部官員回復，心中暗暗后悔。侍郎最恨空談之人，可以就事論事，但不能夾雜任何情緒，用最理智的方式對待問題。身為東宮舊臣，是大王的心腹。要不然也不會以侍郎之職，主持整個兵部事務。
閣老們和各部尚書前往東部調集糧食，又何嘗不是一個信號以及陽謀。
“讓開、你們都給我們讓開，我們要求見兵部諸位大人?！?p> 就在此時。
從外面響起雷鳴般的聲音，好像有數(shù)以萬計的人，在兵部大門齊聲暴呵。
“何事如此嘈雜？”
“我兵部外云聚大量青壯，他們請求面見大人?！?p> 士兵急匆匆跑來，對著正在大堂中商談的兵部官員們稟報。
簡勇愣了下，有些不知所措。好端端的這些青壯來這里所為何事？難道動員令之爭，被宣揚出去了嗎？他們想反對兵部上稟大王，下達動員旨意，故而堵在大門口。
這是誰的手筆？難道城中世家大族也倒戈了不成。
滿臉威嚴的環(huán)視眾人，重重一揮衣袖，大步往外面走去。
“爾等隨我來?！?p> “是?！?p> 眾兵部官員回復。
目光彼此搜尋，似乎想要找到這件事情的幕后之人。緊急動員令一旦下達，利益受到影響最大的就是世家大族。他們有錢、有人、有物質，心中自然不甘。又加之這些人也有渠道和孤竹聯(lián)系，難保不會做出出格的事情。
一旦煽動百姓暴亂，沖擊兵部。那么民變，就會成為不可逆的事實。腳下的薊都城，也就會在這場暴動中化為烏有。難道把閣老和諸位尚書調出去，還是沒有辦法避免這樣的事情發(fā)生嗎？
簡勇的心，在此刻沉甸甸的。怎么辦？需要傳信燕都大營嗎？假若真的出現(xiàn)暴亂，也能在第一時間做出反應從而鎮(zhèn)壓。無數(shù)雜念彼此交織，但卻并沒拿出一個切實可行的解決方案。
不管怎么樣，現(xiàn)在唯一能做的就是勇敢面對，然后再見機行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