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族人世代不與外人通婚,盡管族內(nèi)一直都是男多女少的局面,可桐族的男性甚至寧愿與其他男性共同占有一位桐族女子,也絕對不會和外界的女子相戀。
然而這樣不平衡的局面之下必然會有人打破這種不平衡,桐畫的父親桐年,原本是族內(nèi)最不起眼的存在,甚至沒有一個桐族女子愿意與他誕下子嗣,只因為桐年那過分瘦弱的體魄,在一眾壯碩的桐族男子中實在是太過異類了,所幸桐年也無心男女之事,他一心所求只有桐族密法-轉世重生。
桐族人世代隱居山林,日常修習桐族巫術,這種巫術聽起來玄妙,實則多數(shù)都是強身健體之功,故而才讓桐族男子各各健碩非凡,可桐年天生體弱,根本無法練習桐族巫術,只能轉而研究桐族失傳多年的密法-轉世重生之術。
就在他毫無頭緒在山林中徘徊的時候,見到了一位迷失在山林中的姑娘,那姑娘眼含著淚水,素白的衣衫也被枝葉刮蹭的破破爛爛,她光潔的右額赫然是一道烙鐵印出的奴字。
即使桐族人極少外出,但也了解外面世界的基本規(guī)則,這種額頭被印上奴字的人,多半是被抄家流放的罪臣之女,至于普通百姓若是犯下重罪,多半直接就地處決,而這種曾經(jīng)的達官貴人,一朝失勢,體會從云端跌落泥潭的感覺,想必也是上位者一種玩味的心理。
姑娘見到陌生人,顯得很驚恐,桐年沖她擺擺手,表示自己并不會告發(fā)她。同時還給了姑娘一些隨身帶著的創(chuàng)傷藥,姑娘額頭的傷疤雖然已經(jīng)不再流血,但明顯發(fā)炎潰爛,還是需要用藥的。
姑娘許是很久沒體會到被人關心的感覺,看到桐年遞過來的藥,嗚嗚的哭了起來。
后來桐年才知道,姑娘名叫華蓮,才剛剛十五歲,比自己還小上五歲,父親乃是地方的督查,因揭露地方官員貪腐,被小人陷害,一家流放嶺南,父母拼死才叫她逃出流放隊伍,她一路跑進密林之中,迷失了方向,這才碰上了桐年。
而今回去是不可能,然而把華蓮一個小姑娘丟在密林之中也不合適,桐年帶著她去了自己的“秘密基地”
遠離桐族人生活的一處茅草屋,偶爾厭倦了族里人對他的冷嘲熱諷,他就會到這來小住一段,而今正好帶著華蓮到這來居住。
時間轉眼到了六年后,生活沒有鐵馬冰河,更沒有腥風血雨,兩個人在這六年間的點滴相處中漸生情愫,就如平淡夫妻般過著自己無人知曉的小日子。
桐年看著華蓮微隆的小腹,心中是說不出的滿足,族里人對他從不上心,好像他就是可有可無的存在,如此正好,他這才能守著華蓮安穩(wěn)度日。
華蓮并沒有忘記自己心中的仇恨,可她清楚自己沒有資本,父母拼盡性命才讓自己逃出來,而今她能夠好好活下去,就是對得起父母的付出,盡管午夜時分她還是會痛苦的哭泣,但好在每每都有桐年在身旁安慰著自己。
有時華蓮在想,為什么桐族人都不喜歡桐年,明明他溫柔體貼,樣貌嘛,雖不是舉世無雙風流倜儻,可也算得上風度翩翩,唯一的缺點也就是有些過分的瘦弱。
她慶幸老天沒有斷絕她的生路,遇上桐年,與他相愛甚至還能誕育下兩個人愛情的見證,她覺得一切已經(jīng)很滿足了。
幾個月后,華蓮生下了一個可愛的女兒,桐年為其取名桐畫,正好和了父母的姓氏,算是二人愛情的見證。
小時候的桐畫跟隨著父母生活在密林之中的茅草屋里,母親華蓮紡織,父親桐年耕種,日子雖清貧了些,可三口之家過的倒也算幸福。
桐畫三歲時,母親華蓮便開始教她習字,七歲時,桐畫已經(jīng)將父親桐年收錄的轉世重生手札認了個七七八八,雖然不解其意,可她自小便是過目不忘,即便父親沒來得及向她介紹轉世重生的內(nèi)容,多年以后,她也憑借著兒時的記憶將韓進轉世重生。
桐年看著自己的妻女,覺得這樣平淡的過下去也不失為一種幸福,誰曾想到,那一日,桐族長老竟然帶著數(shù)百名桐族之人前來,人群黑壓壓的擠在茅屋的四周,他們一個個身強體壯,手里皆拿著武器,他們的臉上都掛著嚴肅的表情,年幼的桐畫縮在母親華蓮的懷中瑟瑟發(fā)抖,她從出生以來就不曾見過這么多的人,更何況,這些人一個個面色不善,讓她十分驚恐。
華蓮只是緊緊的抱住女兒,面對這般情況,她早就已經(jīng)慌了,只知道靠近在丈夫桐年身邊。
站在眾人之前的乃是鶴發(fā)白須的桐族族長,只見他面容嚴肅,自那干癟的嘴唇里吐出刀鋒般剜人心肺的話來。
“桐年,你不遵守祖制,竟敢私自與外女茍且,今日我便率領族人肅清你這個叛徒。”
桐年深知自己是兇多吉少,轉過身對著妻女說到:“朝著東邊快跑,我來拖住他們。”
說罷,便推開母女二人,推到了茅屋一旁的圍欄,只見人們腳下的土地竟突然陷了下去,這幾年來,桐年也深知桐族人早晚有一日會發(fā)覺妻女的存在,他也想過帶著妻女到外面生活,可妻子頭上被印了奴印,若是被追問起,難免不會生出事端,而又為了以防萬一,他一早就在茅屋周圍布下了機關,就怕到時候會發(fā)生此等事。
可這些陷阱機關也只能攔住桐族人一時,他只能期盼著妻女能夠逃出去,再尋個世外之地好生過活。
胸前傳來一股冰冷之意,桐年停留在人世間最后的畫面便是妻女踉踉蹌蹌向前奔跑的畫面。
被母親緊緊抱在懷里的小桐花看著緩緩倒地的父親,早就已經(jīng)淚如雨下,可她不敢哭出聲,她怕娘親聽到動靜回過頭來,母女兩個就全交代在這,那就枉費了爹爹的心意了。
母女兩個跑了不知道多久,華蓮感覺到身后的聲音已經(jīng)消失,這在停下腳步,猛地發(fā)現(xiàn)自己的粗布鞋已經(jīng)被自己磨破,露出的雙腳早就已經(jīng)鮮血淋漓。
母女兩個就坐在深山里哀哭不已,她們已經(jīng)明白,桐年此刻已經(jīng)身故,可母女兩個又沒有任何能力去向殺害桐年的族人報仇。
就在二人還在原地悲痛之時,全然不曾注意身后襲來的一道箭影。
那離弦之箭正好命中了華蓮的小腹,只見她猛地推開女兒,用盡生命最后的力氣朝女兒嘶吼。
“活下去!??!一定要活下去!?。〕鴸|邊跑,那邊就是城鎮(zhèn)?。?!快跑!?。?!”
華蓮生命最后的畫面就停留在了女兒漸行漸遠的瘦小身影上。
“娘親不求其他,只愿你不要在嘗盡娘親之苦,活到天命之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