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云述每每骨痛難眠,他披衣下床,踉踉蹌蹌的坐上輪車,陳景那廝鼾聲如雷,叫都叫不醒,看來得自己去拿藥了。
他主臥的旁邊就是茶房,備的藥都放在泥爐子里煨著。
卻見門當(dāng)竟是打開的,一絲燭火透出來,云述緩緩進去,卻見一個身著青色襦裙的女子正彎腰在爐子邊,看身影不是阿籮又是誰。
“你在干什么!”
“啊!…”
云述突然發(fā)聲嚇得她輕呼一聲,趕緊轉(zhuǎn)過身來。
“沒…沒干什么?!?p> 云述看著骨碌骨碌滾到自己面前的饅頭,再看看她,嘴角都還掛著饅頭屑,這是…在偷吃?
云述來到近前,見自己的藥果然已經(jīng)被移到旁邊了,眼里閃過一絲狠厲。
“是你動了我的藥?”
他背對著阿籮,微微轉(zhuǎn)動手上的鐵質(zhì)戒指,上面寒光閃動,語氣沒有一絲波瀾,其實已經(jīng)動了殺意。
“是…嗝…是啊…”
剛剛吃那冷面饅頭本來就急,被云述一嚇,竟然嗝到了,阿籮急忙捂住自己的嘴,輕輕拍著胸脯,如實答道。
云述瞇了瞇眼:“你知道膽敢對云家動手的人都有什么下場嗎?”
看他的臉色,阿籮終于明白過來他的意思了。
“你懷疑…嗝…我給你下毒?”
阿蘿指著自己,震驚得合不攏嘴。
“不然呢?說,誰派你來的?不然叫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阿籮慌了,她不過是午夜夢回餓了,才到廚房里找吃的,怎么就被誤會成刺客了。
“我動你的藥…是…嗝…是因為我要埋蕃薯!”
她用鉗子在火爐里扒拉了幾下,果然從炭灰里弄出兩個蕃薯來。
云述依然冷眼看著,她怕他不信,又倒出一碗藥來,毫不猶豫的一口悶了,把碗底對著他,示意是沒毒的。
“我…我…雖然窮,但是為人還算…正直…嗝
…知道什么做得,什么…嗝…做不得,怎么會對你下手!”
云述嫌棄的瞥過臉去,再給她倒一杯茶遞過去,這樣一直打嗝像什么話。
“也是,哪有你這樣蠢的刺客?!?p> 阿籮拍拍胸脯,還想反駁。
“你!…嗝…這個,怎么停不下來…嗝…”
見她因為打嗝眼淚汪汪的,那粉嫩的雙頰也紅紅的,竟有幾分調(diào)皮可愛,云述想起阿景養(yǎng)過的一只狗,對,就是這委屈巴巴的樣子,突然福至心靈的笑了一下。
這一笑,可把阿籮嚇得不輕,要打的嗝竟然都給咽回去了,他竟然笑了,剛剛還在想如何讓她求生不得,現(xiàn)在這樣笑了,怪瘆人的。
“小…小公子,你沒事吧?”
“沒事,吃你的的蕃薯吧?!?p> 云述莫名的心情不錯,疼痛都減輕了,也沒有再喝那藥,徑直回房。
留著她怔在原地心有余悸的拍拍胸脯,剛剛差點踏進鬼門關(guān)了。
葉家的事很快水落石出,葉家長媳多年來無所出,在府中過得艱難,徐氏不僅沒有給管家權(quán),還動轍打罵。
在發(fā)現(xiàn)她弄掉待妾肚子里的孩子后,威脅要按七出休掉她,萬念俱灰之下,那長媳竟然伙同舅家,對徐夫人下了手。
雖然嚴令封口,可是這丑事還是在平都傳得沸沸揚揚,眾人只道多行不義必自斃。
葉太傅稱病,上書乞骸骨,本來是想皇帝給他一個臺階下的,沒想到楮銘竟然順?biāo)浦坌读怂篪欫R的職,還賞賜貴重藥材,派遣御醫(yī),讓他安心養(yǎng)病。
這下,他是真病了。
這點云舒還是挺欣賞楮銘的,在馬車里聽姜武說那葉溫如氣得大罵楮氏弄權(quán),一口老血噴出來,那模樣著實解氣。
“王爺小心!有刺客!”
門外的護衛(wèi)看著突然出現(xiàn)的十幾個大漢,個個手持利刃,向云王的車駕殺來,姜武就要掀簾出去,云舒卻按住他,平靜的搖搖頭。
幾支箭射到車門上,卻沒有一支飛入馬車中,姜武見她端坐如山,沒有絲毫慌亂,也放下心來,果見很快就有衛(wèi)隊趕來護駕,那歹徒見打不過,登時便跑得沒影。
云舒這才換上一臉驚慌的表情,顫巍巍的下了馬車,捂住手臂,作痛苦狀,護衛(wèi)就要上前查看,卻被云舒一把大力推開:“沒事,只是小傷?!?p> 姜武:………
那護衛(wèi)臉一抽一抽的,傷?哪有傷?
但還是趕緊跪下謝罪,周圍百姓見她們家病嬌美弱的王爺臉色蒼白,心都要化了。
氣氛差不多了,云舒才一臉哀戚:“想我云家世代忠烈,曾為大靖開疆拓土,抵御外侮,沒想到啊,到了本王這里,卻屢屢被小人暗算,真是無顏見先王?!?p> 眾人想到云舒自回京來,確實是個挺能惹事的主兒,三天兩頭被刺殺,搞得他們都懷疑平都的治安了。
“本來那些人讓我安分守己,可我如何能置像袁長生這樣的弱民于不顧…”說完還硬是擠出幾滴貓尿,誒嘛,丕感動了。
眾人都了然了,原來云王爺總被刺殺不是人品不好,而是不遵守官場的規(guī)矩,他是為了誰?
無權(quán)無勢的百姓呢,云舒這吊兒郎當(dāng)?shù)脑仆?,形象瞬間就高大許多。
云舒見效果達到,就慢悠悠的扶著姜武回去了。
云王爺遇刺受“重傷”的消息在半天之內(nèi)就傳遍平都,張先反而是最后才知道的,一臉驚訝,又…又…被刺了?這小子可以?。?p> 他老子這幾日將他鞠在家里,正好借此機會逃離,火急火燎的直奔云王府,卻見門口真的增派了護衛(wèi)。
“玹玉…你沒事吧!”邊進門邊喊。
在見到大搖大擺坐在案前啃豬蹄的云舒時,生生逼回了要出口的話。
云舒淡定的擦擦滿嘴油光,盯著張先看了看,語氣調(diào)侃:“沒事,小老弟你乍了,喲,不會哭了吧?來…來…來,給哥哥看看。”
“誰哭了,風(fēng)給刮的!你個狼心狗肺的東西,不是被刺了嗎?傷哪了?”他躍上來翻動云舒的衣服。
云舒按住他:“沒受傷,人是我安排的?!彼帜闷鹉侵回i蹄啃起來。
張先坐著想了想才道:“你是想要驍騎衛(wèi)?”
“呃?!痹剖嫜燮ざ紱]抬一下,她說過,會拿回云家的東西,現(xiàn)在,時機到了。
其實云舒不必如此麻煩的,只是得給楮銘一個臺階下,畢竟現(xiàn)在在別人眼中,她們還是宿敵,她也不想這么快就和楮氏走得太近,總得找個理由逼一下皇帝。
“那武安侯,會乖乖的交出來嗎?”
云舒遞給他一對筷子,漫不經(jīng)心的說:“他沒得選,本王比起別人,更加可靠,現(xiàn)在他露出了想動世家的心思,他們絕不會再容他了?!?p> 怪就怪這兄弟之前做人太囂張,把削蕃擺到了明面上,也不看看敢動世家的下場。
她雖然不一定會支持取消蔭襲,卻沒像那些世家對他烏眼雞一般。
張先嫌棄的放下筷子:“大靖門閥把持朝政多年,沒那么容易撼動,雖然表面上一盤散沙,可要是真的有人動作了,只怕會咬成鐵板一塊,掀起腥風(fēng)血雨也未必能平息眾怒,楮銘桀驁狂妄,目空一切,那是人家有資本,你有啥?最好離他遠一點,別跟著摻合?!?p> 云舒感動的拍拍張先,大是大非上還是兄弟靠得住。
“放心吧,他未必看得上我,這些事上我有分寸的?!?
秋露沾衣
人生如戲,全靠演技????? 周末三更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