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紛紛起了身。太子伸過手來,要牽她下來,這一次,似乎柔和許多,康玉翡甚至能感受到太子手心的汗,原來,他也會緊張。
路過二哥三哥那一排,康玉翡還是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
“玉翡……”三哥總是沒有分寸,在這大殿上,也敢放肆的喊著一聲??伤睦锫犞吲d,這十多年與康家的牽掛似乎都在這一聲里,她哭過笑過的那些日子,在眼前一幕幕的劃過。此刻,她很想告訴他們,就算嫁人,她也永遠(yuǎn)是康家的孩子,是鎮(zhèn)北侯府的人。
太子側(cè)過身子,瞄到她吧嗒吧嗒的掉眼淚,剛才心里那一絲絲的暖意,瞬間蕩然無存,“這個時候哭,像話嗎?”他低聲斥責(zé),心里一陣泛酸,所有這些,竟全然抵不過康玉徹那一聲讓她動容。
康玉翡擦了擦眼角,努力把眼淚憋了回去。
今日的儀式還沒結(jié)束,她還得去拜見各位嬪妃。如今沒有正宮皇后,禮部選了梅妃的芳華宮當(dāng)做行禮的地方,踏進(jìn)芳華宮,讓她自在不少。好在常年在宮里走動,各宮嬪妃也是相當(dāng)熟悉了,這儀式行進(jìn)的快,梅妃沒有太多話要交代,只是叮囑她要好好伺候太子殿下。其他嬪妃對她也沒什么好奇的,磕了頭,賞點東西便結(jié)束了。
等她被送到東宮,太陽都還在半空吊著。她只能坐在床邊,巴巴的等著何其娟那邊的儀式結(jié)束了,太子得空,能與她飲完這杯合巹酒,那今日就真的結(jié)束了。
“娘娘,你可不能睡著啊?”方媽敲敲她的頭。
康玉翡看看外面,天色還不見暗,“不能先讓太子過來一趟嗎?”
方媽皺了皺眉。
“好吧,好吧,我撐著?!?p> 又半個時辰過去了。
康玉翡頭上這些個叮叮作響的首飾都快壓塌她的腦袋了,她伸手?jǐn)[弄了一番,“還沒來嗎?要是太子宿在何其娟房里,我還干坐著等嗎?”
“對,那就得等一晚上?!狈綃屗坪跣臍庖膊淮箜?,橫豎都拿眼睛瞪著康玉翡。
太陽終于沉了下去,掌了燈,滿屋子喜慶的紅色也看不大出來了。
“方媽,我的腰快斷了,你讓我起來走動一下吧?”
“現(xiàn)在知道苦了,誰叫你……”方媽壓低聲音,“誰叫你讓何其娟和你一起嫁進(jìn)來的?!?p> “這哪跟哪啊,太子就是故意為難,就算沒人,他也不會來我這的?!?p> “太子殿下駕到……”
這一聲簡直就是救了康玉翡性命,她長舒一口氣,可算是盼到了。
太子一身疲態(tài)進(jìn)來了,但似乎并不著急合巹酒的事,他慢慢走近了,身上有股子酒氣,卻沒感覺到他有醉意,“都出去吧?!?p> 方媽看了一眼康玉翡,有些擔(dān)憂,可又不能不走。
眼見大家都出去了,康玉翡想著就剩自己和太子了,也不需要拘著了吧,便起身端來了酒,“太子,趕緊喝酒吧?!?p> “喝完酒干嘛?歇著了?”
“對啊。”康玉翡眨眨眼,這問題不是明擺著嘛,折騰一天,他不累嗎?“喝完酒,臣妾送您去何妹妹房內(nèi)歇息?!?p> “哼,我就知道?!碧永湫σ幌拢氉燥嬐旰蠋劸?。
康玉翡也懶得多說什么,喝錯就喝錯吧,反正也沒人看到。
太子靠著床,盯著酒杯,慢條斯理的說道,“你可想清楚,知道今夜把我往外推會有什么后果嗎?”
“知道,明日整個宮里就會傳遍了,您不待見臣妾。”
太子抬起眼,嘴角一彎一笑,不知何時,他的衣領(lǐng)已經(jīng)解開了?!澳阋遣辉诤跏裁炊鲗櫚?,什么子嗣啊,就在這說一聲,咱們過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也挺好?!?p> “臣妾確實不在乎。”康玉翡靠著椅子坐了下來,“臣妾嫁進(jìn)宮只是因為那道賜婚圣旨,自從踏進(jìn)宮門那一刻,就清楚自己是什么身份,也不指望能討您喜歡。臣妾入宮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讓太子和皇上安心,鎮(zhèn)北侯府絕對沒有一絲不敬之意。臣妾是鎮(zhèn)北侯府送進(jìn)來的,是臣,是妾,是天家的人。”
太子把一旁的酒瓶抓了過來,咕嘟咕嘟仰頭暢飲。
看著他挺拔的側(cè)臉,脖頸間的喉結(jié)上下涌動,烈酒順著嘴角滑落下來,沿著脖頸滑過,流進(jìn)微微敞開的衣襟里,隱約看見它最后落在胸口上的那道傷疤上??涤耵浜鋈挥X得胸口跳的厲害,她咬咬嘴唇,似乎難以平息下來。為何會這般局促慌張,今日這是怎么了?
哐當(dāng)一聲,康玉翡被這聲響嚇了一跳,原是太子手中的酒瓶落地砸碎了。再看太子殿下,倒在了床上,這是醉了,還是睡著了?
方媽聽到聲響,附在門邊問道,“娘娘,怎么了?”
康玉翡走到門邊,拉開門,看了看外面,“趙公公在嗎?”
“奴才在,奴才在?!壁w寶江急忙迎上來。
“太子平日酒量如何?”
趙寶江有些懵,可太子妃問話,也只能據(jù)實回答,“還不錯,輕易不會醉的?!?p> 康玉翡暗暗發(fā)笑,這一招借酒裝傻,三哥可是用爛了。也不知道太子殿下,這是圖的什么。
“也不知道你家主子今日是喝了多少酒,醉成這樣了?!笨涤耵浒验T敞開了說話,“你進(jìn)來伺候吧,這些粗活,我也做不來。方媽,收拾偏殿吧,我睡那?!?p> “不用了,我沒醉,只是有些累。”太子沖著將要進(jìn)屋的趙寶江擺擺手,“太子妃這一番肺腑之言,我要是醉倒聽不見,那不是可惜了?!?p> 康玉翡捂嘴竊笑,這點小伎倆,也想唬她。
太子收拾好自己,大步往門外走,走到康玉翡身邊,停了下來,“你可想清楚,以后日子不好過,再求我進(jìn)這門,可就難了?!?p> “臣妾是太子妃,怎么可能日子不好過呢,太子還是好好把握著春宵一刻吧?!笨涤耵湔Z重心長的說道。
太子氣憤的哼了一聲,轉(zhuǎn)身決絕離去。
惹得太子拂袖而去,這才是康玉翡今日最高興的境況。
方媽倒和太子一個表情,一臉不高興,“娘娘可有把二少爺?shù)脑挿旁谛睦铮@大婚當(dāng)夜你就把太子攆走了,以后可怎么辦?”
“我就是認(rèn)真聽了二哥的話啊,我和太子說好了,以后客客氣氣,相敬如賓?!?p> “二少爺說的對太子好,可不是這個意思?!?p> “我知道什么意思,可我,做不來?!笨涤耵渫采弦蛔劦絼偛盘由砩夏枪删莆?,有些不自在,又站了起來,“別說讓我和他……我就是對著他這張臉,都笑不出來?!笨涤耵洳凰颇欠N大家閨秀,她從小在軍營里幫著照顧過傷員,又跟著三哥混過含香院,男女之事,其實她是懂的,這一晚太子留宿意味著什么她也是知道的。換誰,這一晚,說不定忍一忍就過去了,但是太子,絕不行,她一想到就冒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