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玉翡直擺手,“別瞎說,也別聽旁人瞎咧咧?!?p> 景宣眉頭又皺了起來,“希望真是我多想,可是……”
“算了,別聊這個了?!笨涤耵鋲簤核氖郑罢f說你吧,我能幫上什么忙嗎?”
景宣苦笑一聲,“我有什么可聊的,怕是要耗上這一輩子了?!?p> 康玉翡還想說什么,卻也被景宣壓著,“姐姐也不必操心了,我錯在生錯了地方,誰都幫不上這個忙。”
康玉翡心里一緊閉這話說的讓她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接下去,只能默默嘆口氣,“倘若得著機(jī)會……”
“姐姐,真的不必,我知你日子也不好過。”康玉翡抬眼對上他的目光,眼里婆娑著,竟有幾分想落淚的苦楚。
“我是,我是真想不到,鎮(zhèn)北侯府也會步了鐘家的后塵,這江山,太子殿下……”脫口而出的話,讓景宣自己也嚇了一跳,趕緊往回圓話,“姐姐還是好好待太子殿下吧,說不定殿下能轉(zhuǎn)了心意……”
不提這個還好,這樣一說,康玉翡也是好奇了,鐘家背著謀逆大罪,究竟是因著什么緣由?
“鐘家?景宣,鐘家的事與你有干系嗎?”康玉翡問道。
景宣似乎并不想談此事,遲疑許久,可還是沒拗過康玉翡咄咄逼人的眼神。
“這事說來都怨我。去年年初貴南重修堤壩,父皇讓我去督工,原本也是想讓我去歷練,這也是好事??蓻]待到八月,我母妃突患重病,我一心著急,也顧不上請旨,便往京城趕……”
去年九月宸妃病逝,十月鐘家被定罪,十一月遠(yuǎn)山軍全軍原地休整,十二月太子便開始對鎮(zhèn)北侯府發(fā)難,有時候康玉翡想想這些,便覺得其中定有必然的聯(lián)系。
“這事,我知道,唉……”她替他哀嘆了一句,這句滿是不舍和難過。
“唉,經(jīng)過遠(yuǎn)山軍駐地寮房城的時候,鐘云緲出城迎了我,他說這一帶匪患不斷,怕我一路不順暢,便遣了一只小隊護(hù)我安全?!?p> 鐘云緲,許久沒聽到他的名字了,這三個字,讓她心神有些不寧。
“真是怪我不懂事,原本送出了西南一帶,就該讓他們回去的??晌乙恍南胫缧┗鼐?,倒忘了這些規(guī)矩,一路帶著他們?nèi)肓司?,與京城守備還起了沖突。這一鬧,上了殿,倒讓遠(yuǎn)山軍的兄弟們落了個不好的名聲。”
景宣飲了一口茶,繼續(xù)說了下去,“姐姐也知道,鐘將軍性子烈,這一下啊,還沒等我穩(wěn)住,就直接帶人進(jìn)京來了。”
康玉翡一直不知道鐘家究竟為何突遭變故,如今一聽,這事情起承轉(zhuǎn)合頗為草率。她想了想,依稀記得去年秋末,太子倒是有教令下來,嚴(yán)禁各家駐軍無令隨意調(diào)防,現(xiàn)在想起來,或許與這事也有些關(guān)聯(lián)。
“皇上這就定了鐘家的罪?”康玉翡想問的太多,但還是撿了最重要的開口,“可謀逆之罪,如此就定了?”
景宣端起茶杯,剛捧到嘴邊,聽到這問話,苦澀一笑,又放下了,“其實(shí),我母妃仙逝不久,父皇就病倒了。鐘將軍進(jìn)了京,并未見到父皇,就已經(jīng)被御林軍……”他起了身,背過身子去,似有百味情愫涌上心頭,他一時難以自控,穩(wěn)了片刻,他才重新開口,“好在鐘將軍殺伐決斷,才能脫了身。如今這罪名扣死了,父皇又不理政,而我……唉,誰能幫得了他,一代名將,落得如此下場,我,都是我的錯?!彼偷囊蝗吩谧约盒乜?。
一聲悶響,讓康玉翡也胸口一緊。一代名將……千古名聲……
“誰說是你的錯?都是太子的錯?!?p> 康玉翡淡淡一句,像是從心頭幽幽飄出,不疾不徐,不緊不慢,卻讓聽著的景宣緊張不已,“姐姐,這話可不能……可不能……”
他站到她身后,壓壓她的肩,想讓她舒緩下來。
“現(xiàn)下鎮(zhèn)北侯府這樣的境況,你覺得我還會在乎他什么了嗎?”
景宣松開了手,“或許,您該對太子好一些,畢竟姐姐您還是太子妃,他總得給您留些面子?!?p> “面子?靠著臉面求些殘喘的日子嗎?”
“姐姐,您別這樣。我這趟可真不該來,凈給您找不痛快了?!?p> 康玉翡緩了口氣,努力露了點(diǎn)笑,“和你無關(guān),這里里外外的不痛快,都與你沒什么關(guān)系。”
外面太陽越升越高,把房里照的暖烘烘的。
“時間不早了,我也得走了,萬一太子下了朝,遇見了就麻煩了?!笨涤耵潼c(diǎn)點(diǎn)頭,“我也不留你。趕緊回去吧?!?p> 景宣把剛才捧著的那沓衣服又抱了起來,剛往外走了兩步,又停住了,“姐姐,你萬事可得忍著些,切不可和太子爭論這些,要知道,他,他可容不得別人沖撞了他?!?p> 康玉翡隨意點(diǎn)點(diǎn)頭,容不得?太子早容不得她了,這些話于她來說,沒有用處了。
太子下了朝,轎輦往東宮蓮心院走。他尋思了很久,還是定了心意,要去康玉翡那問問。她以前在鎮(zhèn)北侯府遭了什么罪,即便她忌憚鎮(zhèn)北侯府的威懾,千般不愿說,他也會用自己的法子告訴她,他萬般愿意幫她邁過這個坎。
轎子落定,蓮心院里安安靜靜,連春日里嘰嘰喳喳的鳥兒都沒開嗓,似乎都體諒著這院的主人病體未愈,想她多在床上賴一會。
方媽迎了上來,請安問了好,并沒有把太子往屋子里請,而是指了指樹下的那一方桌,康玉翡身子背向院門,微微前傾,像是在做些什么。
“娘娘,太子殿下來了?!?p> 康玉翡轉(zhuǎn)身抬頭,眉眼沒有喜悅,起身也略拖沓,稍稍欠了欠身子。
“你身子未好,別起來了?!碧恿⒖躺锨袄鹆怂?,“這外面風(fēng)大,怎么不進(jìn)里面呆著呢?!?p> “娘娘說,身子寒,想多曬會太陽驅(qū)驅(qū)寒?!狈綃屌踔杷f到太子跟前,眼瞅著康玉翡懶懶的模樣,又趕緊捅了捅她。
“坐著也不錯,擋著風(fēng),太陽也不毒辣?!毙切屈c(diǎn)點(diǎn)的陽光透過樹葉兒落下來,偶爾陰偶爾陽,感覺剛剛好,太子心里也跟著起了些暖意。
再轉(zhuǎn)頭,見康玉翡并未理會自己,而是自顧自的專注在手中的帕子上。這幅場景,他很有印象,臘月時,她便許諾過要繡一方帕子給他做新年禮物,只是一直未見到,他也沒好意思催著要,如今難道……是要得這份心心念念的禮物了?
“倒是沒想到你還記得?!碧拥椭曇粽f道,臉上那一陣紅暈不知是被太陽曬的還是莫名就泛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