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月向來怕冷,莊淳把浴缸里的水溫調(diào)高了一點。一會兒,濃郁的水蒸氣讓整個浴室充滿溫蘊的氣息。莊淳抱著人坐在浴缸邊的白色長椅上,單手試著水溫,確定水沒有過熱,然后轉(zhuǎn)頭看著李月熟睡的臉,睫毛蔚然。
發(fā)際一個深情的長吻,莊淳伸手探到浴巾里面,溫柔潤滑如云朵般的觸感,喚起人類對歸宿的原始迷戀。掀開厚厚的浴巾,莊淳的手竟莫名地發(fā)抖。他想起了自己和李月的初夜,那天他也是現(xiàn)在這般的心情,渴望、悸動,夾雜著絲絲的膽怯。
是。
他愛她。
自始至終都如此!
莊淳的雙手收緊,悠長的鼻息打在李月白皙的脖頸,悠悠地吹動散落下的幾根發(fā)絲。手沿著小腹探入白色的內(nèi)褲,臉頰溫潤的親吻,手向下拉,心臟猛然加速。把人抱起轉(zhuǎn)身,眼神不受控制的一瞥,莊淳即將踏入浴缸的腳一滑……
小腹之下一條十多厘米長的創(chuàng)疤,凜然橫亙在莊淳的眼下。一盆冰水從頭澆往下。那晚…太黑了,他沒有注意到!
莊淳閉著眼站在浴缸與地板之間,有一瞬間他竟感覺到自己靈魂都晃了一下。晃動的畫面是她一個人躺在冰冷的手術(shù)臺上,熾烈的白光照著她空洞的雙眼,旁邊是手術(shù)器皿碰撞出的鏗鏘的聲音,然后畫面突然被血液染紅,接著是一聲嬰兒的啼哭……
欲望依舊在,但他再沒有其他逾越褻瀆的舉動。只是久久地坐在浴缸里,緊緊地將李月抱在身前,用手遮住她小腹下的傷痕,像個信徒般虔誠地親遍了她的背。
李月被一聲凄厲的尖叫聲驚醒。初醒的瞬間就猛烈地轉(zhuǎn)頭尋找李慎,發(fā)現(xiàn)李慎已經(jīng)醒著坐在她的枕頭邊,這才平緩下自己的呼吸。爬起來抱著孩子,才抽出空隙四周打量這陌生的房子。
孩子伸手穿過她的臂彎,指著躺在地毯上的莊淳說:“媽媽,你看。”
樓下,本來在花園里晨練的唐錸和鄒明立馬沖進屋里,尋聲追到莫菲的房中,看見莫菲張牙舞爪地對著穿衣鏡驚恐地看著。
唐錸走過去,看見鏡中人的模樣,忍不住撲哧地笑出了聲。笑聲越來越大,笑得直不起腰,又怕被莫菲揍,趕緊自己退到門口,扶著門框彎著腰在那里哈哈大笑。
莫菲的妝花了。
臉上模糊的一片,花花綠綠的什么顏色都有,就像美術(shù)生的調(diào)色板一樣慘不忍睹。
鄒明倒是沒有笑,一臉認真地抓著自己的頭發(fā),滿臉的抱歉。
“對不起啊,我想給你洗下臉,讓你睡得舒服些。但不知道為什么,我用毛巾擦了還幾遍都沒擦干凈,還差點把你弄醒了。后面我就不敢動了?!编u明手都不知道該怎么放了,不知所措地看著莫菲。想想又緊張地補充道:“我不是故意的!”
莫菲頂著張鬼臉,機械的轉(zhuǎn)頭看著滿臉緋紅的鄒明。吼道:“你還擦了幾遍!”
“你知道這樣多傷害皮膚嗎!”
“你看看你看看,這兒都有細紋了!”莫菲跳到鄒明面前,咄咄逼人地指著眼角一條短促的魚尾紋讓鄒明看。
鄒明不敢惹她,只能一個勁后退!
“不是的。不是皺紋,是粉?!编u明的本意是你還沒有皺紋,是你擦的化妝品被我弄花了而已。但莫菲一聽到皺紋兩個字就立馬暴跳如雷。
“你的才是皺紋,你全身上下都是皺紋,你祖宗十八代都是皺紋!”
……
唐錸已經(jīng)笑到扶墻。
腦海里又遲鈍地運轉(zhuǎn)著。是因為這個……?
皺…紋?
傷皮膚?
這么說不是因為鄒明動了她?還幫她換睡衣?
唐錸一臉茫然。早知道自己去給她換了,這臭女人雖然脾氣差,但身材真的挺不錯的。
“不是!不是皺…?!庇质盏侥频难鄣吨?,鄒明立馬閉了嘴。
“那我下次直接給你洗臉好了?!?p> “這樣就沒有粉也沒有紋,也不傷害你的皮膚了!”
鄒明心不甘情不愿啊!要不是莊淳要給她換衣服,他才不要理她。
莫菲又不知道抓住什么狗尾巴,眼看著就要發(fā)飆,忽然不知道哪里悠悠傳來一句:
“唐錸…”
隱隱約約細細的聲音讓唐錸伸出半個身體探出去,靜靜地查詢著聲音的來源。但這聲音太縹緲,讓人覺得有點不像是真的。
忽然樓梯傳下嗒嗒的聲音,李慎走下來蹲在樓梯的轉(zhuǎn)角,看著樓下的唐錸喊道:“唐叔叔,媽媽讓你拿藥上來?!毕胂胨终f:“是莊叔叔的藥?!?p> 自從昨天被莫菲這么一嚇,李慎不管是對誰,都沒敢再叫莊淳爸爸。
唐錸嘩啦的一下,立刻沖回自己的房間,又嘩啦一下沖上了樓,中途還順手把蹲在樓梯上的李慎一把抱了起來,迅速的動作和巨大的力量讓李慎感覺自己就要飛起來了一樣,讓他高興得哈哈大笑。
房間門口的鄒明和莫菲這才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是樓上的莊淳和李月出事了。
不會是打架了吧?!
兩人架都忘了吵了,趕緊跑上樓。
樓上,李月跪坐在地板上使勁地拍著莊淳鼓脹緋紅的臉,叫著他的名字。唐錸跑到房里的小廳在桌上倒了杯水,把藥和水遞過去。李月很自然地接住,然后匆匆忙忙掰開藥片喂給莊淳,又給他喂了一些水。
唐錸看見李月用手指擦拭莊淳嘴角溢出的液體,動作熟悉而親昵。覺得其實他們很般配,也很有情分。
李月掀開莊淳胸膛的T恤,看見他身上長了許多細細的疹子,暗紅青紫的抓痕更是把疹子連成了一片,狀態(tài)著實有些可怕。轉(zhuǎn)頭對唐錸說:“送他去醫(yī)院,很嚴重了?!?p> 唐錸嗯的一聲就下樓去開車。鄒明雖然還不清楚是怎么回事,但還是把莊淳扶到床邊,然后李月和莫菲很有默契地把莊淳扶到唐錸的背上。
樓下,鄒明本想跟著莊淳去醫(yī)院,但唐錸說:“你幫不上忙,留家里吧?!闭f著還用下巴指了指樓上。鄒明也明白,最后自動自覺地留了下來。
李月想起身換衣服,被莫菲上上下下地一陣打量,嘴里還發(fā)出啾啾啾的不屑的聲音。
“你不會是又被吃了一遍吧?”
李月這才想起這事。下意識地低頭看向自己的胸口,沒發(fā)現(xiàn)什么痕跡,然后急忙下床走了幾步。這才轉(zhuǎn)頭看向莫菲,認真道:“沒有?!?p> 莫菲聳聳肩,轉(zhuǎn)身準備下樓。后面悠悠傳來李月的話:“你自己換的衣服?”昨天喝成什么樣子,莫菲怎么可能還能自理。
莫菲一下子還沒反應過來,低頭看衣服不是自己的,倒有點像是李月的,她穿起來還稍顯緊了點。
“不是,你的衣服吧?看著蠻熟悉,好像見過。”
“緊死了!”
說著,還穿著睡裙做了個擴胸運動。
李月依舊不說話。
忽然,莫菲跳了起來。腳并腳立在原地,一臉慘白。
又是一聲撕心裂肺的長鳴。
嚇得床上的李慎立馬跳到了李月懷里,然后伸著頭,看見平常一臉知心姐姐的莫園長像個瘋子般沖下樓。鄒明帶著唐錸留下的一個人,正在樓下擺放剛送來的食物,一聲轟鳴之后,鄒明就莫名其妙地被莫菲從背后掐住了脖子。
“你說!你昨晚對我做了什么!”
鄒明覺得要命的不是被人掐住脖子,而是就在耳邊的莫菲尖利的聲音。
鄒明干咳了一聲,斷續(xù)到:“你又怎么了!”心里一千一萬個為什么,為什么這姑奶奶會是李月的朋友,為什么!我的天,完全天差地別的兩個人。
“還又怎么了?”
“說!是不是你給我換的衣服,你對我干了什么?!”
鄒明扶額,心想:我就知道被唐錸推過來的活沒有好事。
“我沒干什么,就給你換了衣服!”
“什么都沒干!”
說著鄒明還一臉理直氣壯的表情,莫菲氣竭。
“你…你!”
“你不是男人!”說完,莫菲就“啊”的一聲,氣憤地抓起拳頭不住地捶著鄒明的背。一旁的劉立成看這架勢,趕緊打好飯,夾了點菜就躲到一旁。
“你才不是男人!”
喊完,鄒明突然瞪起了眼睛,像只大眼的金魚。
她…真的不是男人……
那那那…!
那……!
誰叫她一直這樣大大咧咧的,要是換李月他絕對不敢啊。
鄒明狠狠地考慮了一下,雖然很害怕,但還是迎著莫菲的拳頭紅著臉轉(zhuǎn)了身。男人就應該敢作敢當。
“對不起,我昨天不記得你是個女人了……”
一直躲在一旁看好戲的劉立成直接噴飯,捂著嘴無聲大笑著。這歉道得…真是太有水準了!然后捧著自己的飯碗又向外跑遠了點,防止戰(zhàn)火進一步擴大傷及無辜。
好戲好戲!
“但我……”
鄒明話還沒說完,就迎來莫菲伸長了五指的抓撓。
鄒明堪堪用手擋了一下,想不到更加火上澆油,莫菲攻擊力瞬間暴漲一倍。眼看他臉上都流血了,實在是忍不住,鄒明只能轉(zhuǎn)身跑。
跑到別墅門口,鄒明氣呼呼地喊:“我真的沒看到什么!我只是把你塞到被子里,然后套了睡衣。你那裙子從被子里一扯就下來了?!?p> 莫菲還是不肯善罷甘休,在桌山抓著個瓷杯就對著鄒明砸了過去。鄒明躲閃,對于莫菲的胡攪蠻纏也有點生氣。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她還想怎么樣!
故而大喊道:“你別得理不饒人好不好?!?p> “都說我沒有看見你什么了?不信你自己看看你內(nèi)衣還在不在?!?p> 莫菲不知道是氣糊涂了還是酒沒醒干凈,真的就在大庭廣眾之下,拉了自己胸口的睡裙,往下看了一眼。
還好,衣服還是整齊的。
劉立成再也忍不住了,放下飯碗,手掌拍打著院子里的石桌哈哈大笑。
這時候,莫菲才發(fā)現(xiàn)自己剛才又干了件什么丟臉的事情。一臉惱羞成怒,沖回廚房抽出一把料理刀就向鄒明沖了過來。
鄒明一看不跑還等死嗎!趕緊跑出了院子,即將跑到車子邊上的時候,鄒明回頭看了一眼二樓主臥,發(fā)現(xiàn)李月牽著孩子站在陽臺上笑著看著他,突然臉上就熱了起來。心里恨恨地想:都怪莫菲!
然后紅著臉向李月招了招手,示意自己開車去醫(yī)院找莊淳他們,李月笑著點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