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并不只是來來往往的忙人,喧鬧聲中偶爾一閃而過的身影,生意紅火的雜貨攤旁,藏在淡褐色布衣中時隱時現(xiàn)的寒光,是匪客或是俠士?這不是那些將家伙什光明正大拿在手中,街頭巷尾的滋事混混能比的上的。
煙塵中那些脫俗的氣息越來越密集了。自從這座易安小鎮(zhèn)傳出名劍的消息,仿佛這消息比皇帝的圣旨還快,立刻這四周地方都躁動起來。相傳是越王勾踐督造的八名劍,雖說早就被常人忘卻,但不知是跟風(fēng)還是圖個稀奇,抑或是視之財物,來打聽這劍的人們,是魚龍混雜。
街角的易安酒樓上,嘈嘈雜雜,辦事的過客,聚酒的閑人,嗜酒如命的醉漢,讓這街旁的小角落有了一股獨特氛圍,一種幾近自由,歡樂的氛圍,這里總是易安鎮(zhèn)上消息最通達的地方。
“三星照哇!四季財。五魁首啊六六六哇!”一幫聚酒的粗人在酒樓中心環(huán)坐,劃拳的吆喝聲不絕于耳,充斥著醉醺醺的咕嚕聲響。
老板坐臺飛快結(jié)賬,多年里仿佛就沒人看過他離開過柜臺。廳里只是一個小伙計跑來跑去,很多人說是酒樓老板摳門,記賬的秀才不肯多花錢雇,跑腿的伙計也不要多,除伙計外只多顧了一個滿身精肉的漢子,專門哄喝醉賴賬或酒后賴桌不走的人出門用的,虧是這漢子干事麻利一個一個的醉鬼被拖出去,看多了無用的反抗,感覺自身喝的差不多了的識趣人也就自行出去了。
雜亂人群中進來一位女子,繞過喧鬧的酒桌在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下了。只是將身上唯一攜帶的劍壓在桌上,劍鞘上鏤空雕琢卷白紋流水印,劍鞘上的小孔中看不見一絲劍芒,平淡無奇。女子將長發(fā)撥開,露出仆仆風(fēng)塵的面容,看似從挺遠的地方來,但身上卻著實沒有任何包袱,她冷若冰霜的臉上,一對動人卻又冰冷到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眼眸,目光游走于劍身,沉思模樣。
窗外忽的響起一孩童聲音:“姐姐,你能給俺買個包子吃不?俺幾頓沒吃飯啦?!?p> 話音未落,窗外邋遢模樣的孩子收到了女子冰冷的目光,只一個轉(zhuǎn)臉便又是沉思模樣。
“前幾天躲亂子和俺爹娘走散啦,身無分文在街邊當(dāng)小乞丐,好可憐的咯,我沒想到來來往往那么多人,就把我給晾路邊,姐姐你看咱相遇有緣,再者說……”
“哐——”女子將劍拍在木桌上。
“你煩不煩?本姑娘正不順心,休來擾我!”語中帶著怒氣,面色卻還是那副冰霜面色。女子這一拍桌聲響雖淹沒于嘈雜中。
但立馬一個人影連滾帶爬的小跑到桌旁。
“這位小姐請問是什么事情打擾到你了,咱來替賠個不是?!?p> 抬首定睛一看,這個點頭哈腰的小青年留著一小辮,面容清瘦,看是加冠之年左右,穿褐紅染色粗布短衣短褲,一副麻利手腳。
“你哪根蔥?”回復(fù)小伙計的只是一張黑臉。
“小的易安酒樓跑腿伙計行川。不是哪根蔥,姑娘是打尖還是住店?”小伙計還是繼續(xù)搭著腔,也依舊還是那副諂媚模樣。
在這場所中摸爬滾打多年的小伙計,早練成了放下性子,笑迎天下客的品性。
“怎么又是你來要飯?我不是給你些銀兩讓你去找你爹娘么?”行川望著窗外那孩子說到。
“兩個肉包,謝謝行川大哥?!蹦切」淼谋菽恿⒖剔D(zhuǎn)化為一絲皮笑流露于臉上。
“得,今兒你大哥我再慷慨解囊,掌柜的又不肯白給,不還是扣我薪資……”行川嘟囔著往后房走。
只剩小乞丐一言不發(fā)站在窗口,那女子身上流露的莫名氣場讓小乞丐著實不敢再多叨擾。
“吶,拿好了小鬼頭,可別把我當(dāng)財神爺使啊。”行川的碎嘴停不下來,也不管那女子目露兇光,那包子錢也是要了命了。
黑乎乎的小手抓過兩個白花花的包子,送到嘴邊,小乞丐像獼猴吞桃般的,將兩頰塞得滿滿的。屁顛屁顛的跑走了。
行川看著眼前場景卻出了神,這多像自己小的時候,像饕餮般的,搜尋街頭的每一角落,找到任何可以吃的殘羹冷炙,不止一次被人們驅(qū)趕,從小就是孤兒的自己游蕩于市井,要不是好心的掌柜收留做工,估計現(xiàn)在都沒個定身之處。
工錢啥的行川只為屯著娶媳婦用的,平時包吃包住已是對掌柜的感恩戴德了,所以就算整個酒樓就他這一個小伙計東跑西顛,他也是毫無怨言的。
“掌柜的,兩壇燒酒!”門外忽的傳來一聲粗嗓,聲音沉穩(wěn)有力。
隨后大方步跨進酒樓門的,是一個手執(zhí)青面獠牙鬼頭刀柄寬刃闊劍的壯漢,一身皮甲隨步子搖晃,發(fā)出特有的質(zhì)感聲音,往靠柜臺的一張方凳上一坐,靠刀墻邊,斗笠摘下,一張棱角分明,長著髯須的暗紅面頰露出。
還沒坐穩(wěn),行川不知何時就拎著兩壇酒小跑過來。
“客官,您的酒,需要碗樽否?”話音剛落,那大漢就取一壇揭封。
“不必。”仰頭暢飲,喉結(jié)伸縮,咕嚕聲一起一落。
“好嘞,您慢慢享用?!毙写ㄅゎ^要走。
“慢著?!睗h子叫住行川,將酒壇砸在桌子上,“小伙子你在這風(fēng)口跑腿,消息應(yīng)該比鄙人清楚,那么你可曾聽過有關(guān)八名劍現(xiàn)世的消息?”
“這位客官您真抬舉了嘿,咱干這個近十年,小人只做該做的,聽該聽的,于我無干的消息我從不多打聽。”
“哐啷!”酒壇摔碎在地上,門口掌柜的雇的精壯漢子警惕起來,朝這邊觀望。
“那我再問,你可曾見過一著青衣拿劍女子,單獨走近這家酒樓?”說著大漢又拆封一壇酒豪飲。
“那確是有……”行川將頭扭向窗邊位置,頓時吃驚,剛剛還在座上那女子早已消失。“巧了么這不是,客官偏您就來遲了,剛剛還在……”
漢子不由分說便拍案而起,拿起墻邊闊劍。“看來名劍確實在此處,這種勢力的情報可不會錯。”邊說著邊繞過行川走向柜臺。
“掌柜的,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我們互不相干,若要隱瞞,這個小酒樓恐怕要從這小鎮(zhèn)上消失了。”如豺狼般的眼睛緊盯著掌柜的臉。
這掌柜的身材適中,頭巾將頭發(fā)全部包住,連髯須一并,一張被歲月刻滿痕跡的臉,下巴上的胡須呈現(xiàn)出一種暗紅色。仿佛無視眼前的壯漢一般,九根細長手指飛快的撥著算盤,雙眼盯著右側(cè)賬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