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上人仰馬翻,十余匹被斬足的駿馬在地上翻滾,追來的一人被洛尋從馬上踹下來的尸體撞在懷中。另外幾人徒步朝著洛尋追去。
洛尋專心馭馬,也不管但在身后叫聲凄厲的夏驚鴻,他心中暗自慶幸,“虧得小時候在武洛山和養(yǎng)父養(yǎng)母村子都騎過馬放過牛,馬術還過得去,不然若是自己只身帶著一個人,即便撤去‘重甲’承載的重量,那也很難逃出后面幾人的追捕?!?p> 身后擔在馬背上的夏驚鴻大聲干嚎,隨著馬背顛簸,聲音斷斷續(xù)續(xù),“放..放我下來,我不...不能..丟下老爹!”
洛尋說道:“夏大人已經死了,被他們追上,我們兩個也要死!”
“你胡說,不可能,老爹怎么...會...會死!放我下來?!?p> 說著話的同時,夏驚鴻已經艱難地攥著洛尋衣服,從馬背上翻過身形,騎在洛尋身后,緊緊抱著洛尋,騎在前面的洛尋清楚的感覺到身后年輕男子的緊張,渾身發(fā)抖,卻失魂落魄的大聲哀嚎“
啊!”
洛尋緊握韁繩,沉聲道:“抓緊別掉下去,我們兩個人身型都較輕,這匹馬足夠我們甩開一些距離?!?p> 夏驚鴻慌忙地回頭看了緊緊跟在身后的幾個武夫,神色驚懼,顫聲道:“快,他們..們就要追...追上來了!”
話才說完,早就被顛簸得不行的夏驚鴻‘哇哦’就嘔了一灘在洛尋肩上,順著袍子流淌得到處都是。
嘔了兩口,夏驚鴻又哀嚎起來。
“老爹~”
洛尋把頭扭朝旁邊,吸了一大口氣,刀背再次猛拍馬屁股,向前策馬奔去。
隨著復山鎮(zhèn)方向一聲‘策雷’響起,方圓百里之外,掌管捉拿夏淳南父子這一支碟子的頭目立刻采取動作。
凌煙郡郡城內,這名碟子頭目幾乎片刻之間,便已經修書一封,以策網內部獨有傳訊秘法,向池州城內的上一級傳去。
大策王朝十三州,近年來國師大人推行的大修烽燧驛站,驛路開闊,由帝蒼城至各州,再由州府到轄境內郡縣,除了小鎮(zhèn)村落,甚至是人口稀少的下縣中縣,都大致有直達郡城的官道驛路。
而郡城之中,各個郡守府衙都配備有耗資巨大的緊急仙家傳訊手段,由郡守府‘仙舉’致仕,或山澤之間招收注冊在籍的修士行使,‘別駕’直掌。
通常由郡城所傳出的緊急信件,到達州府之后,州府刺史會權衡事務輕重緩急,再酌情上報或是便宜處置。
朝廷上下,國師大人對緊急通訊一事法紀嚴苛,此前就有不少先例,某州刺史接到下轄郡內寄來的緊急文書,本來屁大點事兒,卻也動用了州府的加急仙家傳訊,很快就等來了國師大人口諭,莫名其妙就掉了腦袋,一時間,便是平日對國師大人敢怒不敢言的朝中大臣都頗有微詞。
后面還不是在未央宮朝會上,國師大人只淡淡兩句話,當時還未閉關修道不理朝政的陛下就力排眾議,并對國師此舉大加推崇。
而本就是國師大人一手培植創(chuàng)立的‘策網’,自然也不會差去,江湖廟堂之間,由上而下逐級而去,同樣配備有花了巨大山上靈氣錢的傳訊手段,下至掌管一郡暗中碟子的頭目,上到可面見國師大人的幾大全國策網負責人。
所以凌煙郡這封信寄出去,無需多久,便自會到達池州城上級。
復山鎮(zhèn)之外,風雪中。
背上馱了兩人的棗紅駿馬來到向西三百里外,便一頭栽在地上,氣絕身亡,暴斃當場。
如此連著馬不停蹄地跑了四五個時辰,洛尋與夏驚鴻二人終于甩開了身后緊追不舍的幾名‘捕快’,西北之地,天明與夜幕在入冬之際往往來得極早。
昏暗的山野間,夏驚鴻并未看見洛尋如何動作,那碩大的駿馬尸身又如老爹遺體一樣,憑空消失。
早已在馬背上顛簸多時,五臟六腑都快要吐出來的夏驚鴻從馬背上摔下來,壓根兒就沒打算起身,臉上又是鼻涕又是眼淚,歪著頭質大聲問道:“你使的什么妖法,老爹是不是也被你這樣變沒了?”
洛尋瞥了他一眼,沒說話。
夏驚鴻悻悻然繼續(xù)說道:“我知道了,你多半也是那修道神仙對不對,我聽他們說,前來抓我爺倆是為了引誘那勞什子洛家后人,說的就是你罷,應該是的了,路上我我看到了他們手中有你畫像…”
夏驚鴻說著說著哇一聲哭了出來,“可是,可是老爹就這樣沒了,啊啊,你還我爹給我,你這個掃把星...”
洛尋扭頭看了一眼來路,回頭看著癱坐在地上的夏驚鴻,苦笑道:“沒錯,夏大哥你說的對,我這個掃把星就洛天霞的兒子,洛尋。我一路走來處處小心翼翼,避世而行,事到如今,原來都是徒勞,想必已經處處被人布好了網,就等我去鉆,我也沒有必要瞞著你?!?p> 夏驚鴻一愣,頓時哭得又悲慘幾分:“爹啊,你說你沒事兒管別人家閑事作甚,現(xiàn)在連兒子都估計活不成了...”
洛尋上前伸手去攙扶夏驚鴻,說道:“夏大哥,現(xiàn)在說什么都無濟于事,若是你我二人再不走,相信很快就會被人追上來,到時候想走也走不掉了,而且對方明顯不是尋常捕快,聽那捕頭話里的意思,他們多半是大策王朝的秘密組織?!?p> 夏驚鴻一把甩開洛尋,悲憤道:“怕他們個卵,大不了跟他們拼了,他們那么多人都不能奈你如何,你怎么說也是洛將軍的兒子,怎地就這樣膽小怕事?!?p> 洛尋搖了搖頭,“不是不愿,而是不能,對方明顯還有支援,并且是為了對付我和一位前輩而準備的,況且我修為低下,他們那幾人雖不能傷我,而我也無法傷的到他們如何,到時候若是他們支援趕來,你我二人都再難逃出了?!?p> 夏驚鴻憤憤道:“走?你到時說得好聽,我一天都水米未進了,哪兒還有力氣走?更何況我現(xiàn)在雙手.....哎喲...疼...疼死我了!”
原來二人一直亡命奔波,夏驚鴻被繩子磨得皮開肉綻的手腕,此前疼痛之感渾然未覺,此時已停下來,自然疼得要命。
洛尋無奈,只得又耐心說道:“那追殺過來的幾人,都不是尋常武夫,況且境界氣息都在我之上,我們策馬而來,循著痕跡要將你我二人找著不難,若無意外,一個時辰之內對方便會找到此處。”
說完,洛尋從背后取下包袱,拿出水壺和兩張干薄大餅遞給夏驚鴻。
夏驚鴻忙不迭搶過水壺,咕咕咕往喉嚨里灌去,一壺水愣是沒給洛尋留下分毫,接著又大口咬起了大餅,誰知才一口咬下,立馬呸了出來,一把丟掉。氣急敗壞道:“這什么玩意兒,是人吃的東西嗎?”
洛尋咬了一口手里大餅,心中了然,原來是自己開始修煉之后,進食次數大大減少,懷中干餅已經沒了水分,夾雜著點霉變。不過也不是不能吃,前些年,比這難吃八倍的東西什么沒吃過?
洛尋自顧自大口嚼著餅子,含糊不清道:“先將就墊墊吧!”他彎腰將大餅撿起,拍去上面泥土,再次遞給夏驚鴻。
夏驚鴻不情不愿地結果,小口勉強嚼著,跟上了再次邁步向西的洛尋。
兩人邊走邊吃,沒過多久,夏驚鴻再次把洛尋手中沒咬兩口的那張大餅也要去吃完。
算是吃飽喝足的夏驚鴻手中拿著一根小樹枝兒一邊剔牙,一邊問前面的洛尋,“大晚上的,連路都看不清楚,你準備往哪兒走?”
洛尋頭也不回道:“蓬疏山脈?!?p> 夏驚鴻下巴一掉:“啥?”說著趕緊跟上了前面的洛尋。小心翼翼道:“我可是聽鎮(zhèn)子上有人說了,這蓬疏山脈里可是有著吃人心的妖怪,要不咱還是別去了,就你會的那三下兩下功夫,連人都對付不了,遇到妖怪說不定咱被吃得骨頭都不剩,回去吧?”
洛尋說道:“有沒有妖怪不知道,就算是有,也不一定比身后的人難對付,若是走外面,才最不太平?!?p> 洛尋走著走著,回頭一看夏驚鴻又落在身后老遠,只得轉身往回朝他走去,洛尋彎腰一把將夏驚鴻背在背上,也不管莫名其妙的年輕男子,腳下生風,朝著林子深處疾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