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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和

第十六章 他們在小路上慢悠悠的走著

寂和 南閻生 2336 2019-01-02 22:00:00

  凌晨五六點(diǎn)的時候,就著細(xì)微山風(fēng)穿林的聲音,寂和隱約聽見咿咿啊啊嗚嗚的聲響。

  從低漸高,由弱漸強(qiáng)。聲音圓潤、純正,很是有韻律。

  然后是女聲念白,一字一眼的,腔圓字正。

  吐字清晰,有大珠小珠落玉盤之勢。

  “小女子本姓陶,天天打豬草。昨天起晚了,今天我要趕早。籃子拿手中,帶關(guān)兩扇門?!?p>  “不往別處走,單往豬草林。急忙走急忙行,來到豬草林。用目來觀看,喈!豬草就愛壞人。籃子來放下,鏟子手中拿。袖子來卷起,我忙把豬草拔?!?p>  “拔草不小心,碰斷筍兩根。有人來看見,當(dāng)我是偷他的筍,當(dāng)我偷他的筍,真正急死人。”

  側(cè)身翻了兩下,寂和迷迷糊糊的坐起來,推開窗子往外看去。

  天還灰蒙暗沉,什么都看不真切,只在遠(yuǎn)處的芭蕉樹旁依稀看見兩個身影往回走。

  想來是那喊嗓子的人。

  她關(guān)窗準(zhǔn)備再睡會兒,大概小睡了兩刻鐘左右,就又有聲響傳過來。

  模模糊糊的,只聽到細(xì)而尖銳的咿呀聲。

  寂和決定披衣去看個究竟。

  對面也有些響動,寂和打開門的時候,弋陽也穿戴好開了門,兩人對視。

  “是梅蓮吊嗓子把你吵醒了嗎?”

  梅蓮是胡嬸家的大孫女。

  十三歲,眼睛是有些上挑的斜丹鳳眼,跟著鎮(zhèn)上老戲班學(xué)唱黃梅戲。

  “沒有?!奔藕腿嗳嘌劬?,“就是想起來瞧瞧。”

  “那我們洗漱一下,去瞧瞧?!?p>  弋陽拿著洗臉的木盆往井那邊走,給寂和打了水,拿了昨天新買的牙刷和毛巾遞給她。

  “來,水有些溫涼,你試試。”

  寂和試了試水,不涼。

  她刷完牙,把毛巾打濕,擰干,擦了擦臉。

  弋陽也洗漱好了。就領(lǐng)著她往芭蕉樹那走去,邊走還邊給寂和講。

  “胡叔胡嬸有三個兒子,大兒子叫胡佑山,比我年長,膝下有兩女一子,大女梅蓮。二兒樹臨,小女梅曲?!?p>  “二兒子胡佑水,底下二子,大兒海納,小兒百川。”

  “小兒子胡佑川,育有一兒一女,大兒有容,小女梅音。梅音就是上次我們在車上見到的啼哭的嬰兒。”

  “弋先生與胡嬸家挺熟絡(luò)的?”

  “熟絡(luò)談不上,只是寂小姐還要在此住上月余,處好關(guān)系也方便照顧些?!?p>  弋陽和寂和走到離梅蓮不遠(yuǎn)的地方,看著。

  除了梅蓮還有一個男生,他們正在練對唱。

  只見梅蓮水袖一甩,嗓子一開,婉轉(zhuǎn)唱道:

  “悔不該惱春登墻頭,得遇你馬上狂客少年風(fēng)流,你那里情纏綿不掩羞,卻已將家訓(xùn)閨戒丟腦后,莫負(fù)我長門深鎖恨悠悠?!?p>  “蒙小姐意厚,蒙小姐情調(diào),小生我困書房年華虛度,一盞燈幾函書寂寥煩愁?!?p>  “幾曾見燕飛蝶舞,春意春意搔首,幾曾見大千世界,紅飛綠流,遙謝天相助啊,得見玉人容姿秀,終是前生緣。今日馬上,今日馬上會墻頭?!?p>  男生的聲音出音如笙,洪亮如鐘。行腔持重大方,藏巧于拙。

  即便寂和是業(yè)余的,也能聽出其中的曼妙和韻味。

  “聽著怎樣?可聽出來是什么曲子?”弋陽看著寂和問。

  “像黃梅調(diào)?!?p>  “墻頭馬上遙相顧,一見知君即斷腸。這是白樸先生的《墻頭馬上》?!?p>  “先不論故事如何,這黃梅唱腔聽起來,借用劉鶚先生的話來夸贊就是……”

  “五臟六腑里,如同熨斗熨過,無一處不服帖,三萬六千個毛孔,好似吃了人參果,無一毛孔不暢快。”

  梅蓮大概是看到了寂和他們,就不再唱了。

  走到弋陽面前說:“哥哥,你怎么起這么早?。渴俏覀兲舐暳藛??”

  也許是他太過俊逸,像肥皂劇里金燦燦的男主角,小姑娘有些羞澀不敢直視弋陽。

  “沒有,是我們醒得早。你們唱得很好。”

  弋陽笑了笑,里面有對小孩子的贊許。

  “真的嗎?”

  梅蓮終于敢抬頭看弋陽,眼里的歡喜明亮、熾熱。

  “當(dāng)然?!比缓?,弋陽看著和梅蓮一起的男孩,說:“悟窮也很厲害?!?p>  李悟窮14歲,也在老戲班學(xué)習(xí),弋陽收拾老房子的時候他還來幫過忙。

  “悟窮,你阿爸呢?”

  “阿爸在園里犁地翻土,弋先生有事嗎?”

  “無事。你們練著吧?!闭f完,弋陽就帶著寂和回去了。

  他們在小路上慢悠悠的走著,和諧靜謐。

  下午用過午飯后,寂和躺在堂前的藤椅上小憩了一會兒,高梁寬敞,舒適陰涼。

  三點(diǎn)鐘的時候,弋陽用棉布包著些野果子回來。

  他推開小木門,看見甜睡的寂和,纖細(xì)的眉骨輕蹙。

  他把東西放在桌上,躡手躡腳走到她身邊。

  躬下身子,伸出手,用修長的食指溫柔地輕輕地?fù)崃藫峒藕王酒鸬拿济?p>  阿寂……

  你永遠(yuǎn)都不皺眉才好。

  寂和睜開眼。

  弋陽能在她清冷寂靜的瞳孔里看到自己。

  他直起身,把包好的白色茶片拿到寂和面前,笑著說:

  “寂小姐吃過這個嗎?是胡嬸給的,叫茶片,果肉肥厚,甘甜味美。和霧蓮果有些相似?!?p>  茶片?寂和沒吃過。

  她吃過余甘,也是山上的野果子。

  母親以前常摘些回來,用鹽巴腌制幾天去澀。

  吃起來滿嘴生津,回甘味濃,很是開胃。

  “沒吃過?!奔藕桶烟鹤訌纳砩夏瞄_,起身疊好放到一旁,又說:

  “弋先生用完飯就出去了也沒歇會,不如躺躺?”

  “不用。倒是寂小姐可睡足了?”

  弋陽端了瓢水來,一瓣一瓣的洗著茶片,洗凈了放到盤子里。

  他順手把洗干凈的一瓣放到寂和嘴里。

  觸碰到的地方軟軟涼涼的。

  他愣了一下,收回手。

  用話岔開這個尷尬的瞬間,他說:

  “待會兒帶寂小姐去造紙房,李先生在胡嬸家等我們?!?p>  “好。”

  寂和把毯子拿到房間里,然后披了條方巾就跟著弋陽到了胡嬸家。

  大門口兩邊各有一棵大棗樹,綠葉蔥蘢。

  一個腦袋圓溜,留著小寸頭的八歲男生牽著三歲扎著兩個沖天辮的女孩子,在院子里追一個歪歪扭扭疾走的兩歲男孩。

  紅木門口坐著一個和寂和差不多大的女子,抱著五個月大的嬰兒,這是胡嬸的三媳婦,叫張繡儷。

  看見弋陽進(jìn)來,那些孩子們都停止打鬧,奶聲奶氣的齊聲說:“哥哥好!”

  繡儷也向弋陽打招呼:“弋先生來了。”

  短暫的寒暄過后,弋陽把寂和介紹給李先生、胡叔、胡嬸大兒子胡佑山認(rèn)識。

  然后說:“寂和內(nèi)向寡語,以后還要麻煩你們照顧?!?p>  “好說好說,弋先生真體貼?!?p>  “說什么麻煩不麻煩的,就是添副碗筷的事,不妨事不妨事?!?p>  “對制紙感興趣的也是寂和丫頭吧?難怪弋先生一來就開始張羅?!?p>  胡嬸轉(zhuǎn)頭又拍拍李孝的肩膀說,“李子,可得帶人好好轉(zhuǎn)轉(zhuǎn)去,晚上帶回來嬸這吃飯阿。一個都不準(zhǔn)落,都要來的?!?p>  “放心吧嬸?!崩钚⒄f完就領(lǐng)著弋陽他們朝造紙房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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