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道光芒并不十分耀眼,而且顯得相對有些渙散,但照射在玉墜上的時候,卻驟然一陣收縮,將玉墜本身包裹著周身的綠色光芒也聚攏在一起,凝成一股筆直且強烈的光線,猛地向百怨魂轟了過去!
讓馮一川始終感到奇怪的是,那百怨魂明明再厲害,也只是一堆冤魂凝結成的怪物,應該毫無感情可言。可從它形成開始,卻無論是說話的語氣,甚至是面上的一些表情,都活脫脫的像個人。此時馮一川眼中透出的光芒,與玉墜交織在一起的強烈光線陡然射來,那百怨魂更是如同人一般的一聲驚呼,身子被瞬間洞穿。
這種洞穿非但沒有隨時間消逝,反而逐漸擴大,被光線照射出來的缺口周圍,黑氣在不斷的炙烤中迅速消散,連帶著百怨魂的身子也很快在蒸騰中只剩下了頭顱。最終,那頭顱口中含糊地喊了一聲:“這……怎么可能……”便也化作空氣,隨著一陣微風拂來,塵埃四散,永遠消失了。
……
整幢釘子樓外的黑氣都消失了,陽光重新透徹地照進每一層每一個窗戶里。只是,樓外角落中那道人影依然靜靜地站在那里,手里捏著一道符咒,那道符咒上就像剛才百怨魂的身子一樣,被破開一個圓洞,火光隱然,漸漸化作了一點點隨風飄飛而去的紙灰。
看著那些散去的紙灰,人影嘴角又是一翹,自言自語說到:“有意思!很有意思??!嗯,先去找那女的玩玩吧,好歹也算給那姓陸一個交代?!?p> 說完,他口中念念有詞,隨手一揮,風聲中似乎多了一些東西飄進那幢樓里,朝老錢家而去??芍贿^了一小會兒,這人影卻忽然“咦?”了一聲,一臉詫異地抬起頭來,接著詫異又變成些許不可思議,在一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的笑聲中,身影漸漸消失在背后的陰影里……
……
緩過勁兒,馮一川費力地從地上爬了起來。抬頭看著陽光普照的偌大房間,他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剛剛才在鬼門關前走了一遭……看到前方落在塵土中的那個玉墜,他走過去撿在手里仔細的端詳了一番,但很多事情一時還是想不明白,只得收起玉墜轉身往樓下走去。
不出所料,楚月嵐雖然聽他的話沒有跟上去,但卻在三樓的樓梯口一直不安的等著。只是當看到馮一川下來的時候,她的表情里除了喜悅以外,還多了一些憂慮。馮一川問怎么回事,她只回了句你快去看看,便拉著馮一川往老錢家跑去。
門外只剩下那個瘦高個的尸體,胖道士早沒蹤影。原本馮一川以為是百怨魂還有殘留沒有清理干凈,但一進門才知道,楚月嵐的憂慮是來自于老錢家那個雙胞胎姐姐的鬼魂。
他們一家人圍著姐姐坐在陽光照射不到的角落里,那姐姐的鬼魂比之前更是虛弱,身子的輪廓已經(jīng)變的漸有漸無,似乎很快就要魂飛魄散了……
姐姐掙扎著想要說話,但已經(jīng)沒有力氣再吐出哪怕一個完整的詞語??吹今T一川進來,老錢憋著淚水說到:“我們?nèi)靼琢?,從頭到尾,我們都錯怪了自己的女兒……”
原來在剛剛馮一川去對付百怨魂的時候,姐姐拼盡最后的力氣說出了真相:三個月前她被害的時候,的確心中有怨氣,但從未想過要害人,更不會去想害自己的妹妹。
只是她死后化作鬼魂才發(fā)現(xiàn),這幢樓里確實另外還有一些其意不善的冤魂,所以她才會一直在暗處與那些冤魂爭斗,想要保護家人,甚至保護那些原本與她無關的人。而老錢他們看到所謂姐姐一臉兇相的回來,其實她的兇相是針對那些惡魂的。
本來以她小小的能力,是無法與那些冤魂抗衡的。但也不知為何,起初那些冤魂似乎只是想簡單的嚇嚇人,而并不是想把他們害死,所以姐姐才得以護得周全。但不斷的拼斗中,姐姐的鬼魂也積下了不少的傷患,所以才會導致她越來越虛弱。
按姐姐力氣用完前最后的說法,直到昨天晚上,那些冤魂才真正下了殺心,想去害樓下老趙家的人。姐姐出于善良,雖拼死去保護,可最終力有不逮,還是讓它們給得逞了。但老趙一家不明就里,只倉促間看到過姐姐現(xiàn)形,就篤定了老趙是被姐姐給害死的。
姐姐受了傷,只得退回來家中一心守著妹妹,因為妹妹體弱,之前被冤魂嚇到過,沾了陰氣,所以才會這么常病不起。可沒曾想,守到今天早晨,冤魂倒暫時沒來,卻來了馮一川。而馮一川還好,即使看到附著在招財貓上的姐姐,也沒有立時動手,直到后來胖道士一來,才把姐姐給嚇了出來。
馮一川這時才明白,原來那胖道士確實沒有一點本事,姐姐的鬼魂是因為受傷心虛,被他的有些模樣的架勢一嚇,才嚇得離開了招財貓,而不是被他給逼退的。
后面的事情就是所有人都看到的了,黑氣沖出來時,姐姐為了護住楚月嵐和妹妹,又和黑氣一次硬碰硬的對拼,所以時至眼下,她已經(jīng)再無一點生機可言了……
屋里抽泣聲一片,楚月嵐眼中含淚地對馮一川說到:“馮一川,你能不能想想什么辦法……”
馮一川輕搖了搖頭打斷了她,剛要說話,那錢大嬸又一次沖過來跪倒在他面前哭著說到:“大仙,你連那么厲害的惡鬼都能收拾,一定能救我女兒的,哪怕只是救她的鬼魂。我兒子已經(jīng)魂飛魄散了,只求你想想辦法救救我這可憐的女兒吧……”
容哀情切,這老錢一家真可以說是非常之慘了,馮一川怎能不想幫忙,可他卻無能為力。他現(xiàn)在的修為,僅僅可以制其死而無法救其生,正如一個尋常醫(yī)術的醫(yī)生,或許就能有幾百種害死人的辦法,但一個醫(yī)術高超的醫(yī)生,卻很難醫(yī)好一個絕癥瀕死的人一樣,是同一個道理。
馮一川彎腰把錢大嬸扶了起來,本想說些什么,但話到嘴邊卻不知該怎么吐出來,只能長嘆一聲,緩慢而沉重地搖了搖頭。
錢大嬸眼見無望,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嚎朝姐姐奔了過去,可就在這時,大限已到,只見姐姐的鬼魂越來越淡,終于化作星點白芒,慢慢飄散在空氣里……
錢大嬸幾至昏厥,馮一川也只能幫著老錢,將大嬸和小女兒抬進房里休息。一切忙完,在客廳無聲的坐了一會兒,直到感覺錢大嬸已經(jīng)因為極度哀傷而身心俱疲地慢慢睡去,老錢這才起身去看了看門外那具瘦高個的尸體,轉回來滿面愁容地看著馮一川說到:“這……這怎么辦???什么鬼怪都好說,可這一個活人死在我家門口,怎么才說得清楚啊……”
馮一川想了想,安慰老錢坐下,同時掏出手機撥通了韓峰的電話。
將事情大致一說,很快,韓峰就帶隊過來處理現(xiàn)場。由于電話里通過氣,韓峰沒有過多地去問老錢的話,只象征性地問了幾句,就轉身拉著馮一川,走到門外遠一點的角落里說到:“事情有些眉目了,我本來早上是直接到陸總家去找你的,可聽說你來辦事了,就連電話也沒打給你,想等你辦完事再說?!?p> 聽他這么一說,馮一川也沒時間顧得上身體的傷痛和疲憊,急忙問到:“是那個邪教組織的事嗎?”
韓峰點點頭說到:“被我們抓到的那個家伙昨晚已經(jīng)清醒了,在我們的審訊下,他終于透了點口風,說那個組織名叫‘荒祖教’,其活動范圍就是大致上場地一帶。不過那家伙顯得很害怕,盡管我們想盡辦法翹他的嘴,但多余的話他一點都沒敢多說,所以暫時也只有這么一點信息?!?p> 馮一川皺眉思索起來,這時韓峰又說了句:“噢對了,這個你拿好,記得千萬保管好,這可是證物?!闭f著,便從包里掏出那個形似豆莢的奇怪哨子遞了過來。
馮一川點點頭接過哨子,一面翻來覆去看著,一面說到:“對了,你記不記得,你們收到有邪教活動的舉報,具體是什么時候的事情?”
韓峰略一思索說到:“具體接到舉報只是這半個多月的事,但隱約聽說的話,應該是兩三個月以前了。”
馮一川眼神一凜,說到:“這就對了!”
韓峰:“什么對了?”
馮一川把釘子樓的發(fā)生的事情前后詳細說了一遍,才接著說到:“不管什么原因,之前雖然這里也鬧過臟東西,但卻沒有近三個月這么兇,這個時間節(jié)點,恰恰說明了是有人人為刻意的操縱著一切,而這個操縱的家伙,極有可能就是‘荒祖教’!不管他們最終是為了什么目的,但僅就眼前來說,他們已經(jīng)直接或間接害了好幾條人命了,韓隊,這事不能再耽擱!我們要盡快搗毀這個害人的組織!”
但馮一川這里其實并沒有把心里所有的疑惑說出來,當初童老頭究竟到這里來干過什么,這件事還是死死地將他的大腦,拖進了迷霧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