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清已經(jīng)戰(zhàn)了八場，如今的狀態(tài)可以說是很糟糕。
更糟糕的是，他感覺到事情還在繼續(xù)變糟糕。
如今他的傷勢越來越重，每一場都像是一場生命的賭局，先后幾次險些身死道消。
這些對手真的是太可怕了，一個個與他的境界完全相同，戰(zhàn)力與資質(zhì)卻恐怖到了極點。
在這幾場中，他見識到了達到地階的心法，體質(zhì)強到不可思議，幾乎刀槍不入的體修者，還有同樣是玄境巔峰，卻極其擅長靈魂攻擊的對手，甚至還有一位四階元素師，一手毒術(shù)用得詭異莫測。
何清一次又一次地在死亡線的邊緣徘徊。
當然，最讓他心中沉重的不是這些，而是體內(nèi)那些越積越多，根本無法治愈的傷勢。
“為何我覺得這不是傷，更像是一種道法在體內(nèi)消失?！焙吻蹇粗?zhàn)之后，躺在地上的尸體，自語道。
幾次戰(zhàn)斗下來，他敏銳地察覺到，這些傷勢根本不是方才戰(zhàn)斗中造成的，而是在那道像是枷鎖般的東西解開的一剎那突然出現(xiàn)。
那些枷鎖到底是什么？何清完全不清楚，也無法理解。
在這一過程中，他并沒有感覺到自己在戰(zhàn)斗中變強，相反竟是變得越來越弱，像是有一種神秘的力量，將體內(nèi)的某些東西悄然剝離。
若非在這幾場戰(zhàn)斗中，他自身得到了一次又一次的野蠻淬煉，怕是早已被對手打爆。
何清第一次對自己產(chǎn)生了懷疑。
但很快，這道懷疑便被他打消在心底，他的眼中重新浮現(xiàn)出堅定。
原因只有一個。
那道隱隱的召喚之意就在前方，而且隨著他的前進，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得非常強烈。
“路只在前方，那便要走?！焙吻迥蛔哉Z。
不久后，他重新踏上了行程。
然而不巧的是，命運給他開了個很大的玩笑。
他遇上了一頭荒龍，一頭真正的荒龍。
這也是何清第一次見到傳說中荒龍的真實模樣。
即便如此，他還是一眼便看出來這頭荒龍擁有極其純正的荒龍血脈，而非那些遠古時期的旁系血脈，或者衍生的荒龍族。
這只荒龍通體呈現(xiàn)暗金色，龐大的身軀上絲絲明暗紋絡(luò)像是金色熔巖一般，隱有流動之意，給人一種強烈的視覺沖擊感。而那雙巨大而又透露猩紅之色的眼眸，竟讓何清不經(jīng)意聯(lián)想到了靈山深處那雙恐怖無比的金色巨眼。
更可怕的是這頭荒龍釋放的靈魂威壓。雖然它的靈魂強度很弱，但這種威壓卻帶著一種天生的王者氣息，深入靈魂，讓人不自禁地靈魂顫栗。
就像是天邊傳來的一曲縹緲的鎮(zhèn)魂之歌。
雙方對視了幾秒鐘，何清便知道了這次的對手有多難纏。
面對以強橫軀體稱霸天下的荒龍，何清甚至不知道這一場該怎么打。
但終究是要打的。
“老兄，得罪了?！?p> 何清搖了搖頭，當?shù)囊宦暣囗懀纱鄟G掉了劍。
沒有任何特別屬性的劍，對于荒龍來說，沒有任何的威脅力。
浩瀚的陣靈突破何清的體表，然后通過手臂，流向他的手中，逐漸變得細長，變得凝實。
最終，陣靈化成了一把全新的劍。
這是一把三十萬靈晶凝聚的劍。
荒龍眼中一片漠然，它是有靈性的，擁有人一般的智慧。
一道極其霸道的氣息從它體內(nèi)釋放，讓它全身毛發(fā)飛揚。這一刻，它是真正的王。
當它靈力運轉(zhuǎn)的那一刻，整片蒼穹似乎都要塌了。
足有不下四十萬靈晶的氣海儲量，瞬間點燃了周圍所有的天地靈氣，整片天地都沸騰了起來。
“殺！”
何清目光如電，戰(zhàn)意澎湃到了極點。他揮動著靈力凝聚的劍，沖殺了上去。
這是一位難以想象的可怕對手，他沒有太多信心，自然要盡全力。
荒龍的兇意也無比磅礴，它迎了上來，高速的移動甚至引起了陣陣音爆聲。
熾烈的劍光跨越千丈，甚至突破了層層空中的重重霧靄，在灰蒙蒙的空中斬出了一條極細微的縫。
整片戰(zhàn)斗場地溫度瞬間升高，劍氣落地的一瞬間，那片灰褐色的土地便熔化了，形成一條熔巖之河。然后在下一瞬間，熔巖也被戰(zhàn)斗余波炸碎，成為漫天細碎的水晶。
轟隆??！
短短幾息，便發(fā)生了十幾回合的交手。
荒龍身體上燦爛的龍鱗掉了幾片，身上出現(xiàn)了一道深可見骨的劍痕，傷口處還在流淌著赤紅色的血。
而反觀何清，他看起來竟然傷勢不多，唯一的傷是在左肩之上。
那里被荒龍龐大的尾巴狠狠抽中，恐怖無比的力道頃刻間瓦解了何清的陣靈防御與靈力防御，幾乎讓他的肩骨炸開。
荒龍漠然的眼睛里，出現(xiàn)了幾分痛楚，幾分瘋狂，還有幾分暴怒。
何清黑發(fā)狂舞，只有他知道，方才的戰(zhàn)斗有多兇險。
他不敢被這只荒龍擊中，所以傷很少。
事實上，歷史上敢與荒龍軀體硬撼的體修，全都輸?shù)煤軕K烈。
他所有揮出的劍，都斬在了荒龍身體同一處位置。三十萬道玄火靈力凝聚的劍，連續(xù)斬了數(shù)次，才在它身軀上留下這么一道傷痕。
荒龍氣息越來越霸烈，那道深深的傷口似乎沒給它帶來任何負面影響，反而完全點燃了它的戰(zhàn)意。
何清則是相反，他的心中變得很平靜，像水一般平靜。
他知道，若是再這樣硬打下去，自己必輸無疑。
他平靜地看著荒龍，開始了第一次認真的思考。
......
“聽說荒龍是完美而無敵的，你還是一位成道者，可這世上存在真正的完美嗎？”何清看著面前狀若魔神的巨龍，自語道。
在之前的戰(zhàn)斗中，他總結(jié)了很多戰(zhàn)斗經(jīng)驗，出手已經(jīng)變得極其凌厲與果斷，但面對這個完全不一樣的對手時，那些經(jīng)驗卻全部失效。
因為這頭荒龍實在太過完美，在與這頭荒龍對戰(zhàn)時，他找不到任何的突破口。那道僅有的劍傷還是他強行斬出來的，其實并不劃算。
但他依然堅信，所謂完美是個偽命題。
荒龍只是虛構(gòu)的對手，它自然不會回應(yīng)，但它依舊敏銳地察覺到了何清此刻狀態(tài)有些不同，因此表現(xiàn)出了幾分警惕。
何清微微閉上雙眼，識海在澎湃。
一縷縷靈力正在陣靈與他的氣海中來回流動，相互之間產(chǎn)生了極密切的聯(lián)系，幾乎融為一體，讓他的氣海迅速變得充盈起來。
眨眼間，他的氣海重新恢復了飽滿狀態(tài)。
對于陣師來說，陣靈是自身靈力的一部分，與自身氣海是相通的。
因此，方才的戰(zhàn)斗雖然將他的靈力消耗一空，但對于浩瀚的陣靈來說，這點消耗并不算什么。
片刻后，他睜開了眼睛，眼神一片清明。
......
荒龍的氣息極盛，汪洋般的靈力波動幾乎比何清的陣靈還要浩瀚。它運轉(zhuǎn)獨特而又強大的呼吸法，引得天地都在一陣陣顫動。
這根本不是一個三階初期靈獸該有的模樣，這般戰(zhàn)力，甚至可以與落星境人類強者正面一戰(zhàn)。
但何清沒有去關(guān)注它的強大氣息，而是默默感知著它的靈力在經(jīng)脈中的運轉(zhuǎn)痕跡，它如戰(zhàn)鼓般跳動的心臟，甚至還有它自然釋放的恐怖血脈威壓。
它的所有強盛或微弱的氣息波動，都全部反饋進何清的識海中。
這一瞬間，何清甚至看到了幾千年前荒龍一脈的強大與輝煌。
可是，這又如何呢？傳說中完美的荒龍還是從這片世界上消失了，退出了歷史的舞臺。
哪還有誰能無敵世間？誰敢自稱完美？
現(xiàn)在沒有，以后也不會有。
何清在心中快速計算著，一處處弱點不斷在眼前出現(xiàn)，最終連成了一條歪歪扭扭的線，形狀很奇怪，像是一根干枯的樹杈。
荒龍熾盛的氣息與威壓在何清面前消失了，他所看到的只是這根干枯的樹杈，仿佛輕輕一折，便會啪的一聲斷掉。
這便是不完美。
何清忽然產(chǎn)生了一個瘋狂的，近乎不可能實現(xiàn)的想法。
這一刻，他再次想起了在獸界之時，風瑤曾斬出的那一劍。
那一劍，逆斬了堪比輪回境高手的石靈，給他留下的印象實在太深刻。
“便是這樣么？”
這般想著，何清抬起了劍，或者說舉起了陣靈。
他在努力模仿屬于風瑤的一絲縹緲意境。
陣靈本就是與他神念最親近的東西，所以此時他很自然地便做到了人劍合一。
荒龍察覺到了一絲不安，但它身為曾經(jīng)的王族，忌憚便意味著恥辱。
所以它的戰(zhàn)意變得更盛，附近的天地都不斷顫栗，圍繞著它的天地靈氣像是要燒起來了一樣。
一縷縷天地靈氣形成了旋渦，從四面八方向它碩大的頭顱涌來，形成了一道巨大的靈力風暴。
它的眉心有一片逆鱗，是七彩的，擁有全屬性的天地靈力。這是荒龍所特有的殺手锏，相傳可容納世間萬物，在古老的傳說中，曾有五階巔峰的荒龍，一擊滅殺了踏破輪回的強者。
“吼！”
龍嘯聲驚天動地，數(shù)里外的山峰都被震踏，巨石滾落。
很多人都以武技模仿過龍嘯，但很少人知道，真正的龍是很少發(fā)出咆哮的。
除非它的殺意達到了極致。
這般想著，何清的劍便斬了下去。
天光驟然明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