隱殺門主微微一笑:“世間因果,皆有淵源。我們兩派爭斗幾百年。若非這些年你圣光堂太草菅人命,我隱殺門也不至于被逼如此。”
“我們守護這個世界無數(shù)年,一次次平息獸潮,談何草菅人命?”一位圣光堂長老冷聲喝道。
若論圣光堂對這個世界最大的貢獻(xiàn),自然是鎮(zhèn)壓那些遠(yuǎn)古荒林中的強大兇獸,保得整個世界安寧。
隱殺門主笑容漸斂,冷聲說道:“鎮(zhèn)壓獸潮是一,可是你們作為這個是世界的統(tǒng)治者,想方設(shè)法壓榨凡人,人間怨聲載道,你們可曾傾聽過他們的聲音?“
“原來門主大人才是救世主,果然深明大義?!?p> 玄黃四老簡單地平息了體內(nèi)傷勢,淡淡笑著,嘲諷之意不加掩飾。
下方嗤笑聲不斷,誰都知道隱殺門是靠什么起家,如今卻反過來教訓(xùn)圣光堂,何其荒唐。
隱殺門主卻依舊平靜,“如果說前些年還能接受,可是這些年,整個大陸都成了你們的礦區(qū)。那些神晶原礦都屬于你們也就罷了,我不想與你爭。”
“可是你們讓那些凡人日夜操勞,幾年來死傷者近半,多少家族被你們搞垮,民不聊生?”
“現(xiàn)在除了你們扶持的蘇家,作為你們的工具之外。還有多少家族能活著,都只是茍延殘喘罷了!”
他注視著圣光堂白長老的眼睛,說道:“你一直被稱為這個世界的救星,善待世人,可是如今,你都在做些什么?!”
“看看這個快要廢掉的世界,你可曾懺悔過?”
白長老平靜地聽著,自始至終沒有說話,更沒有反駁。
何清心中卻有些失望,當(dāng)年風(fēng)瑤并沒有徹底覆滅圣光堂,一方面自然是以為她被天劫盯著,無法出手。但另一方面何嘗不是他看到了這位大長老還算靠譜,才放過了一馬。
可是如今,連蘇家都被搞成了這樣,人心離散,奸人輩出,想想都替當(dāng)年的蘇家心痛。
這般想著,何清忽然感覺一道目光盯上了自己。
陸瀟瀟拽了拽他的衣袖,暗中提醒。她手中的那輪太陽也更明亮了些,恐怖的波動看的無數(shù)人膽戰(zhàn)心驚,像是隨時都會炸開。
何清抬起了頭,與白長老對視。
“不知道那位還好嗎?”
誰也沒想到,白長老一開口卻是指向這個年輕人。
何清說道:“你們忙活了這么久,引我自投羅網(wǎng),就是為了試探我?試探她?”
如今的他,已不再是當(dāng)年那個心機單純的他。
縱然在這般混亂的戰(zhàn)斗中,他依然很清醒,知道要面臨的最大敵人是誰,猜得到圣光堂想做什么。
出乎意料的是,白長老很直接地承認(rèn)了。
“是的?!?p> “如果那位隕落了,實為一大幸事。”白長老說道。
縱然在魂界,就有無數(shù)人看到那只龐大的獵星狐與三位無上存在同歸于盡,魂祭星空。但那終究是來自上界的至高神,常人無法揣測。
誰也不知道,那只獵星狐是真的隕落了,還是在佯裝。所有的一切,終究是個迷。
而這個謎底,就在何清身上。
何清微微沉默,輕語道:“她在魂界救了所有人?!?p> “舉手之勞,代表不了本意。”白長老說道。
一位至高神,舍命去救一群螻蟻,傻子才會相信。
何清忍不住說道:“因為她來自上界,所以你們就要如此敵視她?”
白長老說道:“你親身經(jīng)歷過魂界發(fā)生的事情,所以應(yīng)該比我更清楚。”
“我們圣光堂,亦或者圣光閣,從來只相信自己。”
何清心中微冷,冷笑道:“所以呢?我如果說她還活著,而且比當(dāng)年更強了,你怕嗎?”
白長老微微搖頭,“使命如此,今天無論如何,我都要找你。”
何清沒聽明白。
“隨我走一趟吧,圣光閣有請。”
這般說著,有縷縷風(fēng)暴在圣光堂上空呼嘯,天地靈氣生出感應(yīng),微微顫動起來。
眾多圣光堂弟子,甚至一些長老都是面色奇異,畢竟,這里與主界太遠(yuǎn)了,并不是所有人都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
何清冷笑:“你應(yīng)該知道他們找我為的是什么,我不會去的。”
“我以性命保證,他們不會動你?!卑组L老語氣平靜,讓人不由心生信任感。
“那我父母呢?”
“圣光堂讓我家變成這副模樣,連我自己都見不到他們,如今他們還重傷在身,你們除了一味追殺,可曾給過任何說法?“
何清冷笑道:”堂堂圣光閣,如今還要用如此下三濫的手法,想拿我來要挾他們現(xiàn)身?“
“只能與你說,做夢!”
無數(shù)人聽著這些話,安靜不語,細(xì)細(xì)揣摩其中的意味。
圣光堂一方,無數(shù)人怒目相視,白長老身份何其尊貴,還從沒有人敢這般與他說話。
更何況幾年前曾經(jīng)發(fā)生過的事,依然有無數(shù)人耿耿于懷。
似是感覺到了眾人的憤怒,白長老微微揮手,壓下人群中的躁動。
“其實從你步入這個世界開始,我一直都在關(guān)注你。”
何清冷笑一聲,沒有說話。
白長老繼續(xù)說道:“其實我真的很欣賞你,作為整個大陸難得一見的天才,我在你身上看到了真善,看到了人族的希望?!?p> “你在蘇家大肆清理,遇見我圣光堂的人不是驅(qū)逐便是殺,我明白你的意思,但你何嘗明白過我的意思?”
所以人都很安靜,默默地聽著,只有狂風(fēng)在嗚嗚地吹著,像是無數(shù)神鬼在哭泣。
白長老嘆息道:“我并不是想引起過來,事實恰恰相反,我不想看到你自投羅網(wǎng),更不想殺你。”
“我在此閉死關(guān),只是因為不想看到你。如果你不殺上門來,我們自此便不相干?!?p> 這般說著,白長老緩緩抬起頭來,眼中滿是惋惜。
“可惜,你還是來了。”
一片死寂。
“切,假惺惺。”陸瀟瀟撇了撇嘴,一臉不屑。
“所以,哪怕冒著惹那位的風(fēng)險,今天你也要對我出手?”何清看著白長老,忽然笑了。
白長老也是笑了笑,“為了圣光堂,使命如此?!?p> 天地間的風(fēng)暴,陡然劇烈了起來。無數(shù)白云被撕碎,變成了滿天碎屑,然后湮滅不見。
白長老平靜地探出了一只手。
一只萬丈高的黃金巨掌,爆發(fā)著璀璨神芒,向何清籠罩而下,整片天地都被籠罩得一片璀璨。
甚至,連圣光堂大陣都在微微顫抖,搖搖欲墜。
“大悲手...”
無數(shù)人面色蒼白,大長老一出手便是絕殺,這般恐怖異象,已經(jīng)多少年沒見過了?
何清還沒有動,隱殺門主卻是冷哼一聲,祭出了山河圖。
萬里江山染血,喊殺聲漫天,震動四野八荒。
轟!
黃金手掌落在山河圖上,血色山河直接炸裂。無數(shù)英魂在巨掌之下被抹滅,連那狀闊的山河都在淡化,越來越遠(yuǎn),像是要從時間消失了。
一陣恐怖的靈力風(fēng)暴向四方掃過,圣光堂內(nèi)飛沙走石,巨大的護堂陣法都在晃動。
本就重傷的隱殺門主,再也止不住體內(nèi)的傷勢,咳血后退。
其他隱殺門強者同時出手增援,這才擋下了驚世一擊。
白長老依然平靜,周圍血氣翻騰。施展靈力的他像是年輕了幾百歲,如同一尊戰(zhàn)神。
“吾雖年老體衰,但好歹也是半只腳踏入輪回的人,你們斗不過我?!?p> “走吧?!?p> “你們兩個,即刻離開?!?p> 隱殺門主凝重地看著凌立天際的那道蒼老身影,沉聲說道。
何清沒有回避,依然平靜地看著遠(yuǎn)處的白長老,問道:“如果你無法拒絕你的使命,一定要對付我,可是蘇家又有何罪?這個世界的人又有何罪?”
“你曾如此關(guān)照這個世界,為何現(xiàn)在看著世道混亂,民不聊生,卻沒有絲毫動作?”
白長老微微沉默,說道:“大敵當(dāng)前,總有些人要作出犧牲?!?p> 何清笑了笑,笑得有些冷。
他本以為,這次前來圣光堂,是一個和解的契機。說不定圣光閣與父母之間的恩恩怨怨可以解決,再不濟也能得到一個解釋。
畢竟,這位白長老,曾經(jīng)在調(diào)解蘇家與圣光堂的矛盾中,起到過重大的作用。
如果不是必須的話,何清并不想與其站在對立面。
可是如今從白長老的態(tài)度來看,顯然想太多。
何清抬起頭來,認(rèn)真說道:
“如果一定要犧牲,為何一定是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