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聽一陣沙沙之聲響過,一人哈哈大笑道:“看來是我們‘萬松山’走鴻運的時候了,竟然遇見一位大財神爺。”
楊楓季長青都是一驚,“萬松山”他們早已有所耳聞,是江湖上最有名的七大山寨之一。大寨主唐萬松,曾是江湖排名前十位的輕功高手,而他的獨門暗器“松葉針”更令人聞風(fēng)喪膽,專門取人雙目,百發(fā)百中。其山寨二寨主馮云龍,傳言是,足智多謀,文武雙全,人稱“鐵拳云龍小諸葛”;三寨主洪萬春,自稱“天王”洪秀全之后,發(fā)誓要為先主報仇雪恨。其手下聚集上千人馬,聲勢浩大,占據(jù)“萬松山”方圓數(shù)百公里?!叭f松山”專門與官府為敵,欲以推翻滿清統(tǒng)治為己任,官府卻對他們束手無策,無可奈何,多次圍剿,收效甚微。江湖上很少有人去招惹萬松山上的人物。唐萬松雖占山為王,卻極少攔路打劫,大多時候是出動大批人馬去打劫達官貴人、奸商富豪,此刻聽此人的口氣,似專找楊楓而來。
突然間火把四起,頃刻之間四周已燃起十來只火把。
火光中走出一位青衣絡(luò)腮大漢,他盯著楊楓,打了個哈哈:“這位可是江湖聞名的大盜楊楓?”
楊楓微微一笑:“正是楊某,原來是萬松山的兄弟,未曾遠迎,還請見諒,不知閣下該如何稱呼?”
絡(luò)腮胡身邊的一個瘦小子說:“他便是我們山寨二當(dāng)家的,二寨主馮云龍?!?p> 楊楓又是一驚,忙拱拳道:“原來是‘鐵拳云龍’,久仰久仰!”
楊楓早有耳聞,“鐵拳云龍”馮云龍在幾年前因打抱不平,失手打死一個縣衙的兒子,縣衙重金聘請十八名高手,圍捕馮云龍。馮云龍僅憑一雙鐵拳將十八名高手全部打趴在地,昂然離去,來到“萬松山”,憑他的本事竟做上“萬松山”二當(dāng)家。
馮云龍臉上閃過一絲得色:“原來鼎鼎大名的楊楓也聽過我‘鐵拳云龍’的名號?!?p> “江湖上知道你的人并不少,我也有所耳聞?!睏顥髡f,“不知閣下找我有何貴干?”
馮云龍大笑:“真人面前不說假話。聽說最近幾天你發(fā)了一筆橫財,你也因此險些喪命,所以······我的意思是說你有那么多的金銀財寶,反而會帶來很多麻煩,倒不如借些我們?nèi)f松山使用,我們做的是大事業(yè),需要大批銀兩,這樣既給我們一個大人情,你又省去許多麻煩,這不是兩全其美的事嗎?”
楊楓暗嘆一聲,說:“你也認為我盜了那八十萬兩軍餉?”
“你千萬不要說不是你盜的?!瘪T云龍說,“普天下除了你楊楓,還有誰有這么大的膽子,有這么大的本事!我們不要多的,五十萬兩就夠了。”
楊楓苦笑:“我若說不是我盜的呢?”
“哼,那你今晚就別想離開這里,待我將你拿回山寨,到時不由你不答應(yīng)!”
“呸!”季長青大喝一聲,“別以為別人怕你萬松山,我青云寨可不在乎,要找楊楓的晦氣,還得問問我季長青!”
馮云龍兩眼精光暴射:“哦,原來閣下就是青云寨大寨主季長青。我也常常聽人提及,只是未曾謀面,看你如此年輕便坐上大寨主的位置,必有過人之處,不知是否可以指點幾招?!?p> 季長青正欲拔刀,楊楓阻止他:“兄弟不可莽撞?!?p> 楊楓朝馮云龍一抱拳,沉聲說:“素知萬松山做事極有原則,極少做搶劫擄掠之事,馮寨主此舉,似乎有損貴寨聲譽?!?p> 沉吟半晌,馮云龍說:“我們?nèi)f松山如何處事,是我們的事,再說我取你的軍餉,為的是我們的大業(yè),誰還在乎這個聲譽?”
楊楓說:“如此說來,今晚你是找定我了?!?p> 馮云龍冷哼:“我事先將話挑明,就是希望免去l動武。”
楊楓說:“我只想告訴你,要想在我身上撈上一筆,你這個算盤真的打錯了?!?p> 馮云龍又是冷哼:“你楊楓作案這么多年,幾十萬兩也不算是為難你?!?p> 楊楓正欲再說,季長青已經(jīng)忍耐不住,吩咐七哥:“照顧好蘇雪和老車夫。大哥你就替我旁邊壓陣,我去會會他?!?p> 說完就拔刀在手,走前幾步,盯著馮云龍:“季長青前來領(lǐng)教?!?p> 馮云龍身邊的瘦小子說:“龍爺,我先去會會他。”
馮云龍點點頭。
瘦小子身子一縱,就到了季長青身前。他冷笑道:“在下是龍爺身邊普通不過的傳信之人,本不配與你較量,但比武只在技藝,不在身份,在下愿陪季寨主走上幾招?!?p> 季長青將刀一揮:“廢話少說!來吧!”
瘦小子不敢大意,凝神接招。
季長青身為青云寨大寨主,手底功夫當(dāng)然不弱,一把刀在他手中上下翻飛,呼呼生風(fēng),只幾招便在瘦小子左胸劃上一刀,趁他慌亂之際,一腳把他踢飛出去。
季長青橫刀而立,氣定神閑:“誰再上來!”
瘦小子翻身爬起,跪在馮云龍面前,愧聲說:“小的技不如人,愿受龍爺責(zé)罰?!?p> 馮云龍將手一揮:“起來吧,人家畢竟是青云寨大寨主,敗在他手中也并不為奇,不是什么丟臉的事,不必愧疚?!?p> 馮云龍盯著季長青,打了個哈哈,說:“季寨主功夫果然不錯,待我親自領(lǐng)教幾招。”
季長青問:“你用什么兵器?”
馮云龍盯著自己的手,將手握成拳,淡淡的說:“我就用手?!?p> 季長青這才想起他號稱“鐵拳云龍”,想必他練過鐵砂掌之類的功夫,便不再急切進攻,而是凝神防守。
馮云龍冷笑一聲:“注意了?!弊笫只瞥扇瓝舻?。
季長青舞刀護住前胸,不敢掉以輕心,重在防守,在不知對手武功底細的情況下,最重要的便是以靜制動,以守為攻,靜觀其變。
馮云龍突然一聲大喝,季長青只覺前后左右都是拳影,拳拳夾著呼呼風(fēng)聲,似乎拳拳擊向他的要害。
季長青一驚,頓時覺得眼花繚亂,不知道哪一拳是真的,哪一拳是假的,只好舞刀護住前胸要害。
只聽馮云龍笑道:“你錯了?!?p> 季長青的確錯了。他只覺右肩被擊一拳,接著后背又中一拳,他身子往前一沖,險些連刀都拿捏不穩(wěn),這時耳后又有風(fēng)聲傳來,馮云龍又是一拳快速襲到!
季長青明知這一拳無論如何也避不過,仍是一刀向后掃去,即便是受傷,他也要拼個兩敗俱傷。
正在這時,他只覺左手一緊,已被一只手拉住,整個身子向前平移數(shù)尺。
原來是楊楓出手相助,只聽楊楓說:“馮寨主的‘云龍幻影’再配上‘霹靂鐵拳’,的確聲勢不凡,令楊某大開眼界。”
馮云龍冷哼:“算你有見識,剛才你若不出手相救,這位青云寨寨主恐怕有罪受了······嘿嘿······”
楊楓對季長青說:“兄弟先在一邊調(diào)理休息一下,千萬不要將氣郁結(jié)于胸?!?p> 季長青點頭。剛才那兩拳打得他的確不輕,胸中憋悶不暢,若不是楊楓及時出手相救,后果更加不可想象。
馮云龍面有得色:“剛才你兄弟中我兩拳,你是不是想替他出氣?”
楊楓說:“比武較技,挨拳腳本是很平常的事。我只是希望能將你擊退,讓我們離開這里,不存在替他出氣?!?p> 馮云龍大笑:“很好,你若將馮某的‘云龍鐵拳’接下,馮某就放你離開?!痹拕傉f完,已一拳襲向楊楓面門。
楊楓亦舉拳相迎。
馮云龍鐵拳下沉,不與楊楓對撞,但楊楓亦同時瞬間下沉,兩拳結(jié)結(jié)實實相碰,發(fā)出一聲沉重的悶響。
兩人各自退了一步,楊楓大叫:“鐵拳果然名不虛傳?!?p> 馮云龍面色陰冷:“你也不錯?!?p> “再來!”
馮云龍?zhí)柗Q“鐵拳云龍”,就是以一套“霹靂鐵拳”和“云龍幻影”而得名,這鐵拳再加上他奇詭的身法,總是在不知不覺中就將對手擊中擊傷。
剛才與楊楓這一拳相碰,他中途變勢,力道弱了不少,受了不小震動。他一雙鐵拳罕有敵手,此刻與楊楓硬碰硬,也覺得自己并沒有占有多大的優(yōu)勢,不禁暗暗心驚。
眼見楊楓又一拳襲來,他不再以拳相迎,他展開“云龍幻影”身法,剎那間四處都是他的拳影。
楊楓絲毫沒有驚慌的跡象,片刻的一動不動,而又突然出拳:左拳直擊,右拳左擊。
馮云龍拳影突然完全消失,發(fā)出兩聲悶響。
楊楓竟從他的雜亂無章的拳影中找出了他的實拳,破了他的“云龍幻影”!
馮云龍臉色難看之極,但他“鐵拳云龍”成名數(shù)年,突被楊楓挫敗,哪會心甘,大喝一聲,又一拳向楊楓前心搗去。
黑暗中突然傳出一個洪亮的聲音:“二弟住手,不必再斗!”
馮云龍聞聽此言,立刻后躍幾步,盯著發(fā)聲之處,臉色變得更為難看。
黑暗中走出了一個人,此人四旬左右,大方臉,闊口鼻,兩手極長,負于身后,氣定神閑的站在那里,就像一塊千鈞磐石般穩(wěn)定,雙目精光暴射,自然而然的給人一種無形的威壓。
瘦小子匆匆走到這人身前,躬身道:“唐爺也到了?!?p> 唐爺一揮手,重重的給了瘦小子一個耳光:“這件事是不是你搞的鬼?!?p> 瘦小子不敢抬頭,顫聲說:“唐爺,我······我沒有搞什么鬼呀?!?p> “你還不承認!”唐爺大喝,“我問你,得知楊楓從此地經(jīng)過,是不是你的功勞?”
瘦小子說不出話來。
唐爺說:“我們山寨的第三條規(guī)矩是什么?”
瘦小子頭上冷汗涔涔,雙眼不住瞟向馮云龍。
馮云龍咳嗽一聲,說:“大哥,通風(fēng)報信本是他的職責(zé),出來找楊楓是我的主意,與他無關(guān),如大哥要責(zé)罰,就責(zé)罰我吧。”
來人正是萬松山大寨主唐萬松。
唐萬松目中閃出一絲無奈,嘆息說:“我知道你此舉是為了山寨,但我們山寨的規(guī)矩不能不要,兄弟你也不必太過自責(zé),幸好還未發(fā)生什么大事?!?p> 唐萬松轉(zhuǎn)身,朝楊楓一抱拳:“久聞楊楓武藝高強,今日得見,果然名不虛傳,在下萬松山唐萬松,先前我兄弟多有得罪之處,還請見諒?!?p> 楊楓立刻抱拳還禮:“大寨主言重,先前只不過是個誤會,難得大寨主如此恭謙,倒叫我甚感不安?!?p> 季長青冷哼一聲:“大寨主到底有什么話,不妨直說,男子漢大丈夫,說話干嘛拐彎抹角的?!?p> 唐萬松大方臉微微一紅,說:“季寨主快人快話,痛快!我從萬松山趕到這里,就是制止我的兄弟找你們麻煩?!?p> 季長青臉現(xiàn)不信之意:“為什么?”
唐萬松說:“一來是因為維護我們山寨的聲譽,再就是你青云寨與我萬松山向來是井水不犯河水,我們不必因為一些銀兩而鬧個不死不休?!?p> 季長青臉色稍微和緩了一些,“唐寨主果然是明理之人?!?p> 唐萬松轉(zhuǎn)向楊楓說:“唐某占山為王十余年,為的是凝聚眾多志同道合的武林高手,一起推翻這腐朽的滿清王朝,如今滿清朝廷如將傾大廈,已搖搖欲墜,支撐不住多久。我們?nèi)f松山極需像你楊楓這般人物,若能來我們?nèi)f松山,一起議事,共謀大業(yè),唐某求賢若渴,不勝感激?!?p> 楊楓深深一揖:“多謝寨主瞧得起楊楓,無奈我才疏志短,恐負寨主期望?!?p> 唐萬松說:“以你楊楓的威名,來我萬松山,是我萬松山之幸,為我萬松山增光添彩?!?p> 楊楓說:“我楊楓一屆鼠輩,志不高遠,被一些俗事纏身。此刻便是前往關(guān)外查探軍餉被盜之事。”
唐萬松說:“好吧,此時此刻我不加勉強,你還是多加考慮。那我就在山寨靜候佳音,希望你早日查得真相,有朝一日你我聚集,共謀大業(yè)。”
楊楓不斷稱謝。
季長青說:“唐寨主,今晚之事我們?nèi)绾谓鉀Q?”
唐萬松說:“就當(dāng)是我們不打不相識,改日唐某親臨青云寨,備些薄禮,代表萬松山向你們青云寨賠禮道歉?!?p> 季長青說:“但愿你說的是實話。”
唐萬松淡淡地說:“我唐萬松頂天立地,當(dāng)然說的是實話?!?p> 說完他將手一揮:“二弟,我們走!”
看著他們隱入黑暗,季長青嘆了口氣:“他說的是實話。”
蘇雪從馬車后走了出來,還明顯感覺到她在打顫:“他們是怎么回事,說來就來說走就走?”
沒有人回答她。
蘇雪又說:“二寨主的功夫不錯,大寨主更了不得,但他卻反倒賠禮道歉,一聲不響就走了,你說怪不怪?”
“不奇怪?!睏顥髡f。
“為什么?”
“因為他是大寨主,了不起的大寨主?!?p> 蘇雪不懂,季長青卻懂了。身為大寨主的唐萬松志存高遠,與朝廷作對,需要大量的能人異士相助,在他眼中,楊楓有錢也有能力,若能得楊楓相助,無異于如虎添翼。
季長青說:“大哥,如此看來,這唐萬松倒是一條好漢,值得深交?!?p> 楊楓不置可否,沉默不語。
馮云龍終于忍不住問:“大哥,楊楓這條大肥羊怎能輕易放過?”
唐萬松說:“你認為楊楓是大肥羊嗎?”
“他不是?”
“以前也許是,但現(xiàn)在不是?!碧迫f松說,“因為楊楓根本就未盜那軍餉。”
“何以見得?”
唐萬松說:“你一定知道楊楓是要到關(guān)外去的,軍餉也是在關(guān)外被盜,若真是楊楓盜的,他到關(guān)外去豈不是自投羅網(wǎng)?”
馮云龍微微點頭,說:“但外面紛紛傳言是楊楓盜的,而且金州城內(nèi)懸賞重金捉拿他,若不是他盜的,誰肯花那么高的代價捉拿他?!?p> 唐萬松說:“楊楓不過只是個替死鬼,不惜出重金捉拿他的人,也許才是真正的作案兇手?!?p> 馮云龍說:“還是大哥英明,不然這次賠本生意做定了。”
唐萬松說:“青云寨的實力也不容小覷,我們沒必要去沾惹季長青,最好是井水不犯河水。”
馮云龍點點頭。
唐萬松接著說:“如果真的能夠得到楊楓加入我們?nèi)f松山,豈不是兩全其美,如虎添翼?!?p> 馮云龍說:“楊楓做案這么多年,金銀財寶無數(shù),如果能夠把這些金銀財寶用來擴展我們的山寨規(guī)模,那就更是求之不得?!?p> 唐萬松頻頻點頭:“今后我們要密切注意楊楓的舉動,盡量將他勸到我們?nèi)f松山來,對于我們的事業(yè)大有幫助?!?p> 馮云龍說:“大哥放心,我這就安排?!?p>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成大事者必定要未雨綢繆,提前規(guī)劃,做好布局,機會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