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赤誠襄助

　　晉王輕蔑一笑。

　　“陸姑娘若只是說傾慕于本王，愿委身于本王左右，本王倒愿意相信幾分---助本王成為東宮儲君？你一小小閨閣女子，何必與本王開這等頑笑?！?p>　　陸嘉月原也沒奢望晉王會輕易相信她的話，故而并不急于解釋，顧自捂著心口不停喘息，過得片刻，心神略鎮(zhèn)定了些，才緩緩開口。

　　“殿下必須保證再不靠近我半步...我才會道出實情?！?p>　　被晉王束縛在懷中的那種緊迫感，似乎還停留在身上。

　　陸嘉月仍舊害怕。

　　害怕晉王會再次對她做出瘋狂的舉動。

　　如果是那樣，她一定會將自己所有的決定和謀劃都拋置腦后，不顧一切的逃出去。

　　晉王唇角微揚(yáng)，笑得曖昧：“陸姑娘放心，本王原也不是輕浮浪蕩之人，方才那番沖動...只不過是一時會錯了姑娘的意罷了?！?p>　　沖動？

　　他一時沖動，幾乎就毀了她的清白之身！

　　陸嘉月滿心憤恨，只是不知該恨晉王的沖動，還是該恨自己的輕率。

　　眼中又有淚水彌漫。

　　晉王一見她這淚眼婆娑的模樣，心中不覺又起了一絲憐惜之意，溫聲道：“你知不知道你哭起來的樣子頗是惹人憐愛...你若再哭，只怕本王會真的再次忍不住沖動?！?p>　　陸嘉月趕緊用手中的絹帕擦凈了自己的眼淚。

　　晉王軒眉而笑，仍是往日里那般瀟灑俊雅的模樣。

　　可是陸嘉月永遠(yuǎn)都不可能再對他心生好感。

　　她目光冷然地看著晉王。

　　“殿下盡可以覺得我的話荒唐可笑，但是殿下怎不細(xì)想，我若無襄助殿下之意，又怎會暗中傳遞消息與殿下?！?p>　　晉王聞言，卻不以為然地淡笑道：“你雖暗中與本王傳遞消息，讓本王解了定州之圍，暫時壓制住了孫秉元上位...可是，你既無意于本王，又何必說什么要襄助本王成為東宮儲君。本王是否入主東宮，又與你何干？”

　　陸嘉月早知晉王會有此一問，那日身在楊府之中，問星樓之下，瞬間之內(nèi)，她做的決定，便是要暗中襄助晉王，讓他成為東宮儲君，承嗣帝位。

　　齊王年幼，來日承嗣，難保魏王不會再行篡奪皇位的逆天之舉，而余諸皇子皆不堪與魏王匹敵。

　　魏王若再篡位成功，那曲家和父親陸勉，豈非要再次遭遇滅頂之災(zāi)？

　　而只有晉王，不僅德才兼?zhèn)洌蓄I(lǐng)兵殺入宮城與魏王殊死一搏的勇氣。若他承嗣為帝，必可置魏王于永無翻身之地。

　　定州解圍一事，已不難看出晉王確有殺伐決斷，可與魏王一爭高下。

　　在做下那個石破天驚的決定之后，陸嘉月便已開始細(xì)細(xì)思量，要如何說服晉王，讓晉王相信她所說的每一句話。

　　今日晉王口口聲聲稱她為陸姑娘，想來已經(jīng)將她的身世底細(xì)查了個清楚。

　　其實她也從未想過要隱藏自己的身份。

　　坦然相對，無所保留，才更有可能得到晉王的信任。欲蓋彌彰，只會讓人心生疑慮，將事情弄巧成拙。

　　陸嘉月將目光從晉王身上收回，目光無處著落，最終落在了地上。

　　她一字一句，緩緩道來。

　　“...其實兩淮鹽稅案發(fā)后，魏王曾暗中示意于我姨父曲宏，為他篡改鹽稅案帳目，以撇清他與鹽稅案的干系，卻被我姨父一口回絕..我姨父說，魏王狷狂自傲，行事狠戾，因此恐他日后挾私報復(fù)。如今他還只是個皇子，來日若是他成為儲君，承嗣帝位，不知曲家滿門會被置于何地？”

　　“曲家諸人待我不薄，我雖寄居于曲家，卻也不得不為曲家的前路擔(dān)憂。我想...與其坐看魏王權(quán)勢日重，不如早日將他拉下馬來，另擇賢明上位，來日才可保曲家安寧?！?p>　　晉王凝眉靜聽，聽到此處，忽而一笑，道：“本王方才一番沖動，你竟不覺得本王是登徒浪子，反而覺得本王是賢明之人？”

　　陸嘉月漠然道：“殿下只是品性風(fēng)流，卻也好過魏王心窄量小?！?p>　　晉王朗笑幾聲，道：“你怎的對我那位二皇兄如此了解...”忽而又笑意一滯，語帶遲疑，“...聽說曲家和楊家有親，曲尚書又和楊首輔親厚，你不去襄助齊王，反倒舍近求遠(yuǎn)，來襄助本王...本王與曲家可是無親無故啊。”

　　“齊王年幼，即便圣上偏愛，立他為儲君，仍有魏王虎視眈眈在側(cè)，他又如何坐得穩(wěn)江山？”

　　“那也還有我的三皇兄吳王和五皇弟楚王呢？”

　　“吳楚二王無才無德，做個守城之主已算勉強(qiáng)，殿下心知肚明，又何必說這些無用的話?！?p>　　晉王斜睨陸嘉月一眼，笑道：“如此說來，本王在你眼里，竟算是個有德有才之人。”

　　陸嘉月也看了晉王一眼，語氣沉著：“殿下德才兼?zhèn)?，更有心胸抱?fù)，在諸皇子中，自是一枝獨秀。只不過魏王有圣上寵愛，又有孫次輔為倚靠，朝堂之上，權(quán)柄自是比殿下深重?！?p>　　晉王不無贊同地點了點頭。

　　“你說的這些話，看似周全，無一處錯漏可挑，但是本王也不能就此全信了你。況且，你還未向本王解釋清楚，你是如何得知定州困圍之事，此事既是魏王指使，那自是只有他身邊心腹才可知曉，你一個閨閣女子，又是如何得知？”

　　晉王目光深沉，一瞬不瞬地看著陸嘉月。

　　陸嘉月未有絲毫退怯，深吸一氣，鎮(zhèn)定自若地道：“殿下可知，佟白禮與關(guān)銘二人，在鹽稅案開審之前，曾險遭非命？佟白禮于滄州城外被人暗殺，關(guān)銘于大理寺監(jiān)牢內(nèi)被人投毒，皆被金羽衛(wèi)救下，佟白禮雖畏罪自刎，卻有關(guān)銘證詞，魏王因此才會被圣上斥責(zé)，幽閉府中?！?p>　　“且不論究竟是何人膽敢行此逆天之舉，欲取佟白禮與關(guān)銘二人性命，只說金羽衛(wèi)并不能未卜先知，又為何會設(shè)下防備，救下關(guān)銘，阻截暗殺？”

　　“想來殿下必也有所風(fēng)聞，是有人預(yù)先往金書衛(wèi)送去秘信一封，才讓金羽衛(wèi)得了佟關(guān)二人會被滅口的消息...若我告訴殿下，那封秘信是我所寫，殿下可會相信？”

　　這一番話說完，閣樓里一片靜寂。

　　晉王久久未有動靜。

　　陸嘉月微覺異樣，抬眼向晉王看去。

　　晉王竟是臉色霎白，眼中盡是不可置信的震驚神色。

　　他伸手指向陸嘉月，一開口，竟聲有沙?。骸?--那你又是如何預(yù)先得知，有人欲對佟關(guān)二人下手？”

　　陸嘉月垂下眼簾。

　　重生之事，她是不會告訴旁人的。

　　當(dāng)然，就算她告訴旁人，旁人也不會相信。

　　陸嘉月對著晉王行了一禮，神色鄭重地道：“關(guān)于我為何預(yù)先知曉佟關(guān)二人將被暗殺與定州困圍之事，請晉王殿下恕我無可奉告。我已將前后實情和盤托出，是為了求得殿下信任，彼此坦誠相待，無所猜疑，方可成事。”

　　“無所猜疑...？你連這最重要的事情都不肯告訴本王，還談何坦誠？”

　　晉王竟是一臉的驚怒。

　　陸嘉月也不由有些心急，忙道：“殿下又何需追根究底？只請殿下相信我一片赤誠真心襄助，絕無虛假即可?！?p>　　“你當(dāng)真不肯說？”

　　“我無可奉告?！?p>　　晉王連連冷笑幾聲，“好，好，你不說，本王亦無他法?？墒悄慵纫逯诒就?，那么本王問你，本王要立刻斬斷魏王臂膀，除去孫秉元，該從何處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