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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盡桃花月已西

第六十四章,因風(fēng)而起

落盡桃花月已西 故人行知 4417 2018-12-18 12:30:07

  回到黃鐘那方,男子笑問:“怎么回事?”

  “她拉著我說了一些有的沒的,也不知是什么意思?!彼⑽u首,握緊拳頭道:“她的意思貌似是說陛下待余亦不是真心。”

  “我倒是覺得她的意思……不是陛下。”黃鐘蹙眉,半猶豫的開口道:“其實(shí)當(dāng)年許多人都猜測過青鸞郡主和常陽侯的死,先皇……是先皇首肯的?!?p>  “你說什么?”她驚愕的轉(zhuǎn)過頭:“你說他們的死是先皇首肯的?”

  “我們也不清楚,只是坊間有傳聞,當(dāng)時青鸞郡主和侯爺一死余亦便從長陽城消失,大家便都說是夏侯家畏懼樂正一族的力量,所以鬧出汝陽王反叛的假象,為的便是除去樂正?!?p>  她怒然拍桌:“這是什么人傳出來的惡言!!當(dāng)真是失了心智才能說出這種話?!?p>  “沒有人細(xì)究過,不過……主閣大人說自然是做賊心虛的人傳出。”

  她將那做賊心虛四個字牢牢的記在心中。

  是夜,南宮昭雪坐在清暑殿后殿之中,夏侯南山面色有幾分蒼白,身上有五六處傷痕,白玉小郡主紅著眼睛站在他身邊,學(xué)著哄孩子招數(shù)輕輕的吹著他身上的傷口,恐懼的發(fā)問:“夫君你痛不痛?”

  他搖頭:“不痛。”他哄著:“你吹吹就不痛了。”

  南宮昭雪翻著白眼給他上藥,口中厭惡著:“你們夫妻想要恩愛回家恩愛去,醫(yī)者在此處,你差不多一點(diǎn)?!?p>  “我哄媳婦呢你懂什么。”傷口被處理好,夏侯南山嘆氣:“還好余亦派了行舟門的人跟著我們,不然二打十,今晚當(dāng)真就要一起去做鬼鴛鴦了?!?p>  “這樣嗎?余亦還派了人手在你們身邊?!蹦蠈m昭雪覺得有趣:“他什么時候派的?”

  “聽常家兄弟說我們開始徹查劉家時,他便已經(jīng)派了人手跟著我們了?!毕暮钅仙綄⒛抗饴湓谡稍谲浰闲菹⒌挠嘁嘈Φ溃骸八侨者€特意提醒過,沒想到還是暗下里面幫了我們啊?!?p>  “人家如今好歹也是一門之主,思慮事情自然會周全一些?!?p>  “他怎么不醒啊。”夏侯南山穿上衣裳,回身望著床上疲倦深深的樂正余亦:“咱們鬧得這么大動靜,他怎么半點(diǎn)反應(yīng)都沒有?”

  “他喝的藥里面有有一味安神草,只要他不抗拒藥物正常入睡。一般睡下了,需要五六個時辰才能醒過來。”

  “他若是知道你們這般給他喂藥,他會生氣吧。余亦可記仇了?!?p>  “他知道。”南宮昭雪笑道:“腐骨蝕心這種毒,本就是需要休養(yǎng)才可漸漸復(fù)原。只是他自己不聽勸總喜歡做一些危險之事?!?p>  見夏侯南山恢復(fù)過來南宮昭雪道:“南斗的身子我已經(jīng)調(diào)養(yǎng)的差不多了,你這幾日好好休養(yǎng),三日之后,盡快將他體內(nèi)的毒素迫出來?!?p>  白云探頭探腦的行到軟榻邊,伸長了脖子去看沉睡之中的余亦,南宮昭雪覺得有趣便問道:“小郡主在看什么?”

  “余亦啊?!彼良冎翝嵉膫?cè)過目光笑道:“我覺得余亦睡著的模樣很像我在西域看過的一幅畫。畫上是個女子,十幾年前流傳到我們西域來的,說是什么寶藏的圖?”

  “寶藏?女子?像余亦?”

  “嗯,不過……畫上的女子沒有余亦好看,也不是不好看,就是……沒有余亦這樣的氣宇?!?p>  夏侯南山笑道:“畫上的人該不會是青鸞姑姑吧,從前叔父最喜歡畫姑姑了。”

  “你就胡亂說。”夏侯南斗邁入后殿笑道:“叔父的畫怎么可能傳到西域去?”

  “那畫如今在西域嗎?”

  “三年就失竊了?!?p>  四面燭火朦朧,搖紅眾人面上的輕笑。白云借著那虛幻般的光色,將所有人的笑意都收入眼中,也隨之溫然一笑。

  家和萬事興。

  她似乎可以稍稍理解南山平日里面和她說的這句話的意思。

  又是一日。

  樂正余亦坐在后殿的書桌前,這幾日忌口連酒都喝不得,便只能蒙頭作畫,畫完了山水,畫風(fēng)月,畫完芍藥牡丹,無事事再描摹美人側(cè)畔。

  夏侯月嬋瞧著后殿漸漸被畫卷淹沒的模樣,不由的感嘆:“你這笛音天下還不夠,如今還打算畫下天下山水嗎?”

  “那倒是沒有?!彼P下的女子越來越像某個他頗為相思的人,墨筆一轉(zhuǎn)落了一紙的柳絮飛舞。

  他隨筆提下七字。

  若非柳絮因風(fēng)起。

  轉(zhuǎn)身將那畫提到夏侯月嬋的面前:“你若是無事便將此物送給我正在后宮辦案的花影妹妹如何?”

  “本公主便是你的信使嗎?”

  “本侯這不是不方便去瞧她嗎?我與她可是有兩日未見了,你就把東西給她。好月嬋,你幫幫我。”

  夏侯月嬋上挑著得意,將那畫卷鋪開,細(xì)瞧了兩眼,筆法精致確實(shí)是副絕佳的美人圖,女兒家嬉笑,隨即轉(zhuǎn)身離去,認(rèn)命的送信去了。

  瞧著她背影,余亦毫不猶豫的喊道:“別忘了告訴她,我想她啊?!?p>  夏侯南斗一臉無奈的盯著那男子,嘆道:“真是不知羞的?!?p>  百里花影坐在宮中的長廊前,她與黃鐘尋了許久都未發(fā)現(xiàn)這宮中到底有什么東西是能落了人滿身又不為人所知。

  百里花影的目光落在不遠(yuǎn)處的湖水上,身后急切而來的腳步聲倒是沒有半分掩藏之意,回身看去,瞧見月嬋高舉著畫卷,喚她的名字道:“花影,你叫本公主好找?!?p>  她笑,連連走上前:“月嬋尋我做什么?”

  “還能做什么?!彼龑⑹种械漠嫾堖f過去:“有一個害了相思病的人叫本公主拿來,說是兩日不見你了,要將此物送給你。還說他想你。”說完公主自己都頗為不好意思。

  夏侯月嬋再去望著花影面上的笑意與溫和,只見那女兒家明艷嬌俏的道:“你告訴他,我也想他。”

  將那畫卷細(xì)細(xì)折好,她轉(zhuǎn)身往不遠(yuǎn)處的正在思考的黃鐘身邊行去,頗為歡然的開口:“黃鐘大人,我知道毒藏在什么地方了。”

  黃鐘與月嬋都露出頗為訝異的表情。

  “是柳絮?!彼钢贿h(yuǎn)處揚(yáng)揚(yáng)灑灑煞若白雪湯湯的柳絮笑道:“指尖上會有,肩頭會有,身上全都會有。”

  黃鐘覺得新奇,便問了:“你如何發(fā)現(xiàn)的?”

  她望著紙張上雋秀的字體,低眉而笑道:“若非柳絮因風(fēng)起。當(dāng)真是聰慧啊?!?p>  殘魂草本就依附植物而生,制成粉末灑在柳樹枝上,待柳絮飛舞而起便能落得旁人滿身毒性。

  十二年前故去的宮女皆是死于內(nèi)傷并非毒性,兩個案件除了眉心的那一點(diǎn)黑痣相似之外,并無其他相似之處。

  常陽侯當(dāng)年并未抓錯犯人。

  點(diǎn)在眾人眉心的眉黛也被證實(shí)為菱花黛,此黛產(chǎn)量稀少比起羅國每年進(jìn)貢的螺子黛還要少上幾份。

  宮中有這樣?xùn)|西的不過暮皇后與月嬋公主,不過月嬋公主素日不愛畫眉早就將那菱花黛送給澹臺鳳歌示好。

  黃鐘是何等聰慧之人,此事關(guān)系皇后,自然要問過陛下的意思。

  長閣大人至殿上詢問陛下是否要查出背后主使者。

  夏侯南斗坐在高殿之上,微微搖首:“此案你先拖住,大概四日之后再將證據(jù)呈殿,朕會叫皇后當(dāng)面與你對質(zhì)?!?p>  謝恩之后,應(yīng)是離去,黃鐘身邊的百里花影卻一直往后殿的帷幔后偷瞄,想著能瞧見那多日不見的人。

  可惜的是余亦并不在那處。

  見此,夏侯南斗輕笑了起來:“余亦今早被南宮喂了藥,如今還昏睡著。你今日怕是見不到他了?!?p>  被戳穿心事的百里花影微微仰首,清甜一笑:“微臣冒犯,陛下恕罪。?!?p>  夏侯南斗望著女兒家的花容月貌靜靜道:“朕幾次三番同余亦說過,要將你許配與他,他卻多次拒絕朕,說是不愿耽誤你的未來。百里副閣認(rèn)為朕若是賜婚于你們二人,余亦可會歡然?”

  她不卑不亢的回答道:“臣以為,侯爺所言并無錯漏。若是賜婚余亦不會歡然?!?p>  “你不喜歡余亦?”他自然渾成的威嚴(yán)叫人莫名感覺到一股壓迫,眉眼之間皆是不耐:“不愿嫁他?!?p>  “臣愿意,臣也喜歡侯爺?!彼琅f一字一句透著堅(jiān)決與果斷,毫無玩笑敬重道:“只是……時辰還未到,侯爺言明有一事需臣調(diào)查,等臣調(diào)查得果,才是心無雜念,一生相悅之時?!?p>  “若是調(diào)查不出呢?”

  “那便算是臣與侯爺有緣無分吧?!?p>  夏侯南斗蹙眉:“既然相互喜歡為何不愿放棄自己成全對方呢?”

  “臣以為,喜歡是建立在尊重之上的,侯爺愿意尊重臣為人處世,行人間正道的底線。那么臣也需尊重侯爺心中的苦澀與不愿留下的意志?!?p>  夏侯南斗手間還握著一桿朱砂筆,聽了此話筆尖不由的輕顫,一滴朱砂聊聊滴落在宣紙上,似是心頭滴出的摻雜了無數(shù)破滅心酸的殷紅血。

  “他連這些都告訴你?”

  “是,臣與侯爺約定好。侯爺說他絕不會親口說出那事,可臣想要余亦歡然,所以,臣定會將余亦掩藏的秘密盡數(shù)揭露。”她恬然一笑艷勝過朱砂紅墨:“陛下,臣一定會抓住余亦,臣只應(yīng)陛下一句,請您放心?!?p>  夏侯南斗望著那紅墨許久,最后望她一笑。

  他們所有人都無能為力,眾人將那秘密是做洪水猛獸,好奇卻又害怕,畢竟其中牽扯了太多過去,夏侯南斗不得不承認(rèn)他們都在畏懼那個秘密,顫抖著不敢靠近,此事或許交給百里花影去做最為妥當(dāng)吧。

  他在心中這樣寬慰自己,也只能這樣寬慰。

  百里花影離去前從懷中摸出一張紙條留下,說是留給余亦的一些話。

  夏侯南斗接過那字條細(xì)看,頓時一愣,隨后一笑。

  那紙條上寫著。

  你這個賊!等著本副閣來抓吧!

  自那日起三日夏侯南斗都對外宣稱病魔纏身,這幾日值夜的宮女太監(jiān)們都在殿外聽見了一國之主被病痛纏身的咳嗽聲,還偶有沾滿鮮血的手絹泡在銅盆之中送出。

  請安一律都被擋在殿外。

  那三日像是長陽城中的一場渾渾噩噩的夢,有人擔(dān)心受怕的念經(jīng)祈福,有人安然自喜。

  百里花影那日清晨行到侯府前,似是下定決心一般闖了進(jìn)去。

  屋中依舊枯木橫生,了無生意。

  她心中一直都記得前不久,余亦在凌月閣詢問夏侯月嬋當(dāng)時太后之死是否是曾經(jīng)說過除了那瓶暮返丹,還有一瓶打碎的玉瓶,她當(dāng)時雖然半夢半醒卻依舊聽的清楚。

  余亦后來只和她解釋了暮返丹,絲毫未提及那玉瓶的事情。

  凡是掩藏背后必然存在秘密,她深知余亦的行事作風(fēng)。

  打開唯一可住人的柴房,她停在衣箱前,小心翼翼將那衣箱打開,層層精巧老舊的衣裳下面藏著一硬物,她顫著指尖將那硬物翻出,手中青色玉瓶玲瓏精巧,指尖拂過那精雕的花紋。

  心中似有何物被徹底打翻。

  恍然大悟。

  她將那玉瓶放回衣箱之中,轉(zhuǎn)身往凌月閣行去,案件卷宗一一陳列在她面前,她從頭至尾的闖過,漸漸被過往卷宗案件困住腳步,妄想找到當(dāng)年常陽侯與青鸞郡主離世的記載。

  可惜從白日尋到黑夜,也未曾得到半分消息,正當(dāng)她無望時,主閣大人從門外行進(jìn),抱著一卷宗而入,沉色坐在她身旁,長輩無奈的笑道:“樂正家的那顆心啊,我們都理解不了。明明一個個計(jì)謀天下,卻又蠢得很?!?p>  這番話便是答案,百里花影紅著眼眶,確定了自己心中的猜想,忍不住哽咽起來。

  夏常德站在殿外靜候著清晨升起的晨陽,他也曾服侍過先皇,不知站在此處瞧過許多次日光高升,也瞧過許多次月升。

  無數(shù)個重復(fù)的相似的日子在他眼前綻放開。

  屋中的時而傳來的病態(tài)聲,似是刻在清暑殿的高匾上百年不變的輪回,從前,現(xiàn)在,未來,想來都是如此……

  眼看著晨曦似水揮灑而開。

  該來的早晚都會來,可能會遲一些,卻定然會來……

  南宮昭雪替夏侯南斗封住了幾處經(jīng)脈,而后喚來余亦與南山坐在他前后。

  “你們二人要記著,周轉(zhuǎn)之時不可斷下真氣,否則毒性擴(kuò)散大羅金仙也就不得你們?!彼€特地的瞧了余亦一眼:“你特別給我小心一些?!?p>  被點(diǎn)名的人莫名的睜大眼睛,似是不解,隨后點(diǎn)頭。

  屋中僅有他們四個人……

  漸漸時間過去似有一個時辰,樂正余亦神色如常只感覺毒素不斷往他體能灌注,肩頭稍有疼痛卻并不礙事,稍稍睜開雙眸對面夏侯南山蒼白的面色映入他的眸中。

  夏侯南山前幾日與漠北俠士死拼,本就真氣未恢復(fù),如今這般消耗真氣救人更是面色慘白,似有虛脫的征兆。

  樂正余亦心中一狠,反動將手中的真氣凝聚更進(jìn)一力,源源不斷綿綿密密的往夏侯南斗體內(nèi)灌,如此一試,見夏侯南斗沒有不適,便暗下眸子,猛地將渾身真氣調(diào)動,沖開了對面的夏侯南山。

  南山因此往摔去,本要說話,渾身失去過多真氣只覺得心口悶然似被人壓制住氣管,半分聲音都發(fā)不出。

  南宮昭雪見此,立刻驚呼:“余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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