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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盡桃花月已西

第六十二章,太師之位

落盡桃花月已西 故人行知 4159 2018-12-18 12:28:48

  醫(yī)者轉身笑問:“陛下覺得怎樣才算是有事?”見夏侯南斗不知該如何回答,他淺笑,上前一步取過一旁煮茶的小火爐,開始煎藥:“就算我不讓余亦給你治病,他自己也會搶著,可能會胡來把命都搭進去。與其這樣不如寵著他一點,就按照他的心思去做。”扇子擺擺扇過:“有我在呢,你們怕什么?余亦在鬼門關逗留了三四個月我都有本事把他拉回來,你這點小傷……不成問題?!闭f道此處,他又笑:“再說了,要是余亦那個小子能安分的躺上十幾天對我們來說也是一件好事。”

  二人都笑了。

  樂正余亦從城外的雨蓮湖中采了許多未開的芙蕖回來,抱著一懷的荷花興高采烈的往凌月閣行去,半道上瞧見了正在街頭吃東西的白云和南山。

  白云一眼瞧見他,立刻揮手喚著,惹得四面的人都將目光聚于他的面上,他無奈之下走近了那攤點。

  “你們二人在此處做什么呢?”他將手中的芙蕖分了兩朵出去,白云和南山各一朵。

  南山道:“昨兒鳳歌從外面買了些透花糕回來,云兒喜歡的緊,便問了位置今日帶她過來吃個過癮。”他瞧著他面上的喜色,又望著他懷中一大捧荷花:“又要去找你的花影妹妹?”

  “折花送美人,嬌花更添明艷。當然是去找她?!彼厣硗鰻t的糍糕:“這個味道很特別啊,我也買一些帶給花影妹妹好了?!?p>  余亦得了東西,正要離開,突然憶起一件事,對著夏侯南山道:“南山,聽說漠北俠士這幾日正在往長陽城趕,想來是前來營救平陽將軍的,你小心一些,如今案件由你主審萬事都要注意?!?p>  “余亦你放心吧?!毙】ぶ髋闹雷恿x憤填膺道:“誰都不能傷了白云的夫君?!?p>  他燦然一笑令懷中鮮嫩嬌柔的芙蕖失了顏色:“那就拜托你了啊?!?p>  紫衣遙遙的消失在街面,白云回過神拉著南山的衣袖的道:“夫君,余亦真好看,比我們西域的巖蓮花還要好看?!?p>  “他從小就好看?!蹦仙矫佳蹚潖澋溃骸靶r候余亦還打扮成女孩子過,比月嬋,鳳歌,阿姊都要好看,我們那個時候還吵著他娶他做媳婦。”

  “夫君也說過嗎?”

  “陛下都說過,南宮也說過,還有幾個我們小時候一起玩鬧過的孩子,大家都爭著搶著要娶他呢?!?p>  “那結果呢?你們誰最后娶了他?”

  店家端上來了透花糕,還有許多其他的小點心,南山將其中一個吹涼了,掰成小塊喂到女子的口中:“結果?余亦被嬸嬸抱走,把衣裳換回來了唄。后來父皇他們叫我們前去用膳,這件事便不了了之了?!?p>  “沒有結果?”

  “小孩子的話,哪里會有什么結果?!闭f道這個地方,夏侯南山道:“不過余亦當時剛剛繼任門主之位的時候,時常帶著面具,頭發(fā)都不愿梳起。有段時間還有人說行舟門的門主是個女子呢。”

  “江湖上沒有人知道余亦的長相嗎?”

  “沒有,他以江湖人的身份出門的事情都是帶著面具,我五年前在行舟門見到他的時候,他便帶著面具坐在后山上吹笛子。已然是一副江湖逍遙郎的模樣了。”

  “我想聽故事?!彼仙降氖滞蟮溃骸瓣P于余亦和你口中叔父的事情?!?p>  “這個嘛?!彼嘈﹂_來:“能不能換一個?我不想說這個?!?p>  “為什么?”

  “因為……會傷心?!?p>  聽到傷心二字,白云的眉宇立刻蹙起,心疼的拉過他的臉頰親了一口,聲音也帶著幾分顫抖:“白云錯了,白云不聽了,夫君也不說,夫君不要傷心?!?p>  見她這般模樣,他莫名的心酸起來,揉著姑娘的額角道:“你去過侯府嗎?”

  白云搖頭。

  暮太師站在清暑殿外,與歸來的余亦正巧遇上,暮太師頗為歡喜的開口:“侯爺回城這般久怎么不到暮府一聚呢?”

  樂正余亦瞧了他一眼,又看了一眼匆匆從遠處趕來的暮皇后,一言未發(fā)的推門入了殿中。并未多言。

  夏侯南斗坐在高殿之上,樂正余亦躲在內(nèi)殿之中,暮太師與暮皇后呈上奏章。

  “陛下。”女子嬌柔的聲音在偌大的殿中顯得格外柔弱,似是一聲鳥鳴便能將這嬌柔之聲蓋過:“這兩日,后宮之中有三個宮女接連橫死,而且眉心皆有一黑色小點。臣妾……以為此事非同小可。昨日太師入宮看望臣妾,臣妾便將此事說于太師聽?!?p>  接著暮太師道:“臣以為此事與十二年前一案件極為相似,所以特意去尋了卷宗,還望陛下細看。”

  夏常德將卷宗遞交上去。

  太師道:“十二年前后宮之中也曾有相似的案件出現(xiàn),宮女紛紛橫死在后花園顯眼之處,眉心皆有一黑色小點。十二年前死傷宮女足有十二人,后來案破,此案已經(jīng)歇有十二年?!?p>  “太師的意思是,后宮之中有人仿照此案嗎?”

  “臣有兩個意思,陛下所說是其中之一,這其二,便是當年案件根本抓錯了犯人?!?p>  夏侯南斗望著卷宗上主審人的名字,不由的冷笑,對著帷幔之后的余亦道:“余亦,你出來。”

  他面無表情的挑開帷幔,緩緩而至。

  “陛下。”

  “暮太師道你父親當年沒有抓住犯人,如今朕便將此案交給你重查,以證常陽侯的清白,如何?”

  那方的暮太師立刻跪地:“陛下,綠綺侯畢竟為常陽侯子,由他來查相比會引來各方議論。”

  “既然如此,便叫皇后隨之協(xié)辦如何?畢竟是后宮之事,交由暮太師多有不妥,既然是暮家尋出的舊案,便叫皇后協(xié)辦吧?!毕暮钅隙穼⒛蔷碜谂脑诎干希骸疤珟熞詾楹稳??”

  “陛下圣明。”老臣彎腰冷笑。

  夏侯南斗的目光落在那方低著頭一言不發(fā)的樂正余亦面上,盯著他面寒眸冷的模樣,頗為不解:“余亦以為如何?”

  “臣。”他跪地道:“臣以為……此事不應交由暮家與臣來辦理,國有國法,家有家規(guī),后宮案件為皇家案件,理應交給凌月閣辦理。”

  “侯爺與凌月閣交往甚密……”暮太師冷笑一聲道:“這可是……”

  “協(xié)理一事理應由京兆尹府辦理?!彼驍嗄禾珟煹脑挘S后道:“臣這段時日為了避嫌會留在宮中,半步不出,等到案件明朗再議其他?!?p>  暮太師側目稍看了他一眼,隨后去看高殿之上的夏侯南斗,夏侯南斗正蹙眉不知在想些什么,隨后輕咳了兩三聲,面上多了幾分病態(tài)道:“確如余亦所言,交由凌月閣主審,京兆尹府協(xié)理?!?p>  余亦隨之起身,并未多思:“臣先退下?!?p>  暮太師站在殿上輕笑了幾聲:“果然在江湖上生活,這一身的江湖傲氣便是改不過了啊。也不知常陽侯與青鸞郡主知道如今綠綺侯的模樣,該是怎樣的傷懷?!?p>  “暮太師年歲大了,也愛操心些有的沒的?!毕暮钅隙防湫Φ溃骸叭羰菬o事,皇后與太師便退下吧。朕近日身體不適,不留二位了?!?p>  “臣告退。”

  “臣妾告退?!?p>  他將虛裝的虛弱松懈下去,頗為急躁的往后殿行去,結果卻發(fā)現(xiàn)余亦正坐在軟塌上優(yōu)哉游哉的吃著葡萄,稍稍放心下來,夏侯南斗行到他身邊坐下:“朕還以為你會氣吐血呢?!?p>  “我要是為了這么一點小事就吐血,也太對不起我這十年遠離朝堂的生活了?!?p>  夏侯南斗并未多想,只瞧著他面上的清瘦:“你這幾日留在此處?”

  “嗯。”他拍拍自己的肩頭:“我這兩天要好好修養(yǎng),要是身子太弱,可能沒辦法幫你療傷。南宮也囑咐我了,叫我最近不要作死?!毙『顮斘桶偷难鲱^倒去:“沒辦法,你們都愛罵我。為了不聽你們的罵,只能乖乖聽話。”

  夏侯南斗伸手拍了男子的肚子:“準備一會兒用膳吧。”

  他輕嗯了一聲,藏在袖子里的拳頭至今都未松開。

  南宮昭雪入宮時正巧遇上了出宮的夏侯月嬋,小丫頭一聲湖水綠的衣裳格外嫵媚嬌然,對著他一笑便有百花盛開之態(tài),他笑道:“快要嫁給人家了,還這么著急的去見人家?也不怕被旁人笑話?”

  “旁人笑話是旁人的事情,我高興是我的事情?!?p>  他從隨身的藥箱之中冒出一瓶丹藥:“這個帶在身上,最近京中不太安分,若是遇上敵人便將此物盡數(shù)撒出去?!?p>  她接過頗為不解:“這是何物?”

  “斷魂花粉?!?p>  “好毒的東西啊,南宮,你如今也是黑心腸了?”

  白衣勝雪的男子笑然與她道別,遙望著夏侯月嬋歡騰的往宮外奔去。

  夏侯月嬋行到宮外正巧遇上了上車離去的暮太師,她內(nèi)力高,那樣遠的距離也能將話語盡數(shù)都聽清楚。

  “本以為這次能教訓那小子一次,沒料到他還聰慧的很。將自己與這事情撇的干干凈凈,呵,他樂正蒼鸞若是知道自己有個怕事的兒子,只怕要氣的從棺材里面跳出來?!?p>  馬車漸行漸遠,夏侯月嬋只覺得渾身透涼。欲轉身回去尋余亦和南斗,可邁步的前一刻,她突然生出兩三分凄涼感,難道這樣背地里難聽的話,他們二人會不知道嗎?還需要她這么費勁的轉回去告訴他們二人,他們二人從小不知聽了多少這樣的話,她被兄長們保護至今,總該明白這個道理。

  她忍下了,邁著步子往心愛的人的那方去了。

  這些話不能告訴皇兄他們,她卻可以將此事告訴于清江。

  余亦和皇兄他們有花影和阿姊,她也擁有自己的清江。

  黃鐘領著百里花影接下此案,二人入宮后,她第一次在皇城之中瞧見了受萬民朝拜的夏侯南斗,他那樣威嚴,不怒自威,叫人心生敬意。

  柳大人也隨之而來。

  夏侯南斗將案件簡單說明之后,對著堂下三人道:“你們要記得此事要絕對的公正,絕不可有任何可以推翻的證據(jù)。可明白。”

  三人自然接旨。

  余亦站在帷幔之后,目光從未離開過那女子,將女子的音容笑貌盡數(shù)收入眼中,心中總歸是多了幾分釋然。

  百里花影退出清暑殿,那穿堂而過的風吹起通往后殿的帷幔,余亦的眉眼落入她的眼中,她仰首欲開口呼喚他,可瞧著四面的莊重,還是將語調(diào)咽了下去,她對著那雙令萬物失色的眼眸輕輕的一笑,那雙眼睛立刻彎若月牙,清風明月匯聚在心尖之上。

  “為什么會是花影?”夏侯南斗挑開那帷幔對著那正望著緊閉大門發(fā)呆的樂正余亦道:“她確實是個美人,也很聰慧,除此之外你還喜歡她什么?”

  “還不夠嗎?”他收回視線轉身往屋內(nèi)行去:“她是美人,我喜歡的美人,她極其聰慧,我喜歡聰慧的女子。這世間那樣多的女子,花影是剛剛好,人生難得剛剛好?!?p>  “朕不信。”他笑道:“要說聰慧明媚月嬋也不會差,鳳歌也是如此,你自小伴著她二人長大難道比不過與百里花影相識的幾個月嗎?”

  “所以啊?!彼D了個身往軟榻上倒去,乖戾的笑道:“人生,難得,剛剛好?!?p>  瞧著夏侯南斗不愿相信的眼神,他悵然嘆了一句,而后坐起身盤膝頑性道:“那你為什么喜歡綠水啊?!?p>  “初見,她一身綠影山色的衣裙從天而降將南山救下,朕以為是山間妖魅現(xiàn)世,朕自小便被朝堂拘束住,見到她那般自由無束的模樣,自然心向往之,之后隨之交談,自然是喜歡愈發(fā)的深刻起來。”

  未曾料到夏侯南斗這般誠實作答,他往后退了一步:“這樣啊?!?p>  “你呢?朕以誠相待,你可不能糊弄朕?!?p>  樂正余亦將懷中一直小心翼翼珍藏的手絹取出,不太好意思的將手絹鋪在自己面上,隨之躺在夏侯南斗身邊,帶著幾分羞赧和無奈:“她可是凌月閣的子閣啊,我們認識第一天,她便知道了我的身份,知道我是個賊,她還是決定相信我說的所有話,我覺得她和旁人不一樣。哪怕一次,真的,南斗,她一次都沒有懷疑過我。我說的話,她全都相信,而且……”他腦海之中浮現(xiàn)那日在寒潭之中,他們相依為命的場景,那樣寒冷的水中,她說的唯一一句話便是叫他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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