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玄衣面色再沉，柳婉清也忍不住的發(fā)起抖來。
“小姐，你這是怎么了？”冰蕤伸手扶住柳婉清，關(guān)心道。
“沒事！”柳婉清抽出她抱住的手，再看凌御風(fēng)時，劍又遞上三分?！肮幽耸俏医罅?，未來之執(zhí)牛耳者，怎可坐視不理？”
對這些莫名之語，林葉落聽得滿眼迷惑?！澳銈兪窃谡f什么重要的事嗎？”
“沒有！”凌御風(fēng)搖頭，始終不接那近在咫尺的大梁公子。“現(xiàn)在哪還有比你更重要的事？”面露微笑，是那種滿足的溫柔。可他肩上有傷，背上亦有傷。
“公子這就決定了？”柳婉清忍不住又顫抖起來。和前次的心驚不同，這次，是不甘和失落。“那些聞你有難就千里而來的朋友，那個和你相識最久、永遠(yuǎn)充滿活力的人，公子都，再不管了？”
對三人之前所言，冰蕤并未聽懂。但當(dāng)柳婉清顫抖著說出此語，她懂了，懂了，就再忍不住心中怒氣。這哪是那值得自己小姐頻頻赴險之人？
所以她緊握雙拳，怒道：“小姐又何必再對此等忘恩負(fù)義者心存幻想？大梁公子？狗屁的大梁公子，還不如我養(yǎng)的那條狗，那條吃了飯還會搖搖尾巴的狗……”
“冰蕤！”
“小姐，”冰蕤不服道，“這都什么時候了，你還護著他？”
柳婉清不理小丫頭的憤怒?？粗前肼对谕獾拇罅汗?，道:“公子看到了嗎，這大梁公子，不在公子手里時，都泛不起它該有的寒光了?！?p> “對不起！”
凌御風(fēng)話落，長劍也滑回鞘中。柳婉清后退一步，搖頭道:“不，除了這柄劍，你誰也沒有對不起。你沒有對不起此刻不知身在何處的江煙顏公子，也沒有對不起聽你一言后就始終守在柏子尖上的馬杰。你沒有對不起再醒不過來的李平，更別說是我了。這本就是你該做的選擇。失而復(fù)得，這本就是你該做的選擇?！彼龑㈤L劍緊緊抱在懷里。轉(zhuǎn)身，徑朝門外走去。
“凌御風(fēng)！”冰蕤提拳欲上，終是轉(zhuǎn)身扶住那有些踉蹌的女子。
莫玄衣轉(zhuǎn)身，直視凌御風(fēng)。
“我知道你現(xiàn)在想干嘛?！绷栌L(fēng)笑著，笑得溫暖卻凄楚。忽然，他右手前伸，一把握住了莫玄衣的執(zhí)劍之手。
“噗！”
驚愕中，魚腸短劍成功插進凌御風(fēng)肚子，兩人也只隔了個拳頭的相對站著。
“你干嘛？”
林葉落驚駭大叫，眼淚又流了下來，仿佛那劍插在自己身上一般，不，比插在自己身上還疼，心疼。
柳婉清并未在尖叫聲里轉(zhuǎn)身，冰蕤看了一眼，又冷笑著徑往前走。
一把推開莫玄衣，凌御風(fēng)手捂?zhèn)诘穆ス蛳?，鮮血直流。
林葉落哭著，手忙腳亂地跪在身邊卻不知該做什么。
“沒事?！绷栌L(fēng)抬起那只受傷的手，輕拍林葉落肩膀，安撫道。隨即轉(zhuǎn)向莫玄衣?！肮舶?，終于如愿以償了。”
看著手中血跡，莫玄衣很明顯地呆了有那么一會。他曾無數(shù)次想將魚腸插進那人身體，此刻如愿，卻不知該作何想法。魚腸滴血，是他那唯一可稱為朋友的家伙的血。似不忍再看地轉(zhuǎn)身。
“記著，你若不死，下次我會自己動手?！?p> 望江館大門處，前行的柳婉清被攔了下來。冰蕤正欲動手，陳默開口道：“讓他們走。”
“謝先生！”
三人走遠(yuǎn)，凌御風(fēng)也笑著暈倒在地。耳中只剩林葉落那焦急又無助的哭聲。恰似小時候，他受傷了，她哭哭啼啼的陪著。
“葉落，我終于找到你了啊。”
……
柳婉清未上馬車，一五旬男子就急行而來，身后跟著兩個四十歲上下、步伐穩(wěn)健的中年男子。
莫玄衣亦未再上馬車，剛出望江館，他就左轉(zhuǎn)而去，招呼都沒和柳婉清打。
“小姐這是怎么了？”
柳婉清徑直上車，只能是冰蕤站在車外作答。
“小姐沒事?！北戳搜勰钦従応P(guān)上的大門，恨恨道，“朱管家可打得過凌御風(fēng)？”金欄賭坊時，她已承認(rèn)了自己的技不如人。
趕來這人，正是奉冰羽宮老祖宗是非之命，趕來接柳婉清回家的朱壽。
原定計劃中，他應(yīng)該兩天后才能到。但自接到冰蕤傳來的消息，他就馬不停蹄的趕將而來。剛至金欄賭坊，又得知小姐此時正在望江館內(nèi)。都來不及訓(xùn)斥錢好多，他又火急火燎地趕往望江館。直至看到兩人身影，他才放心下來。柳婉清此時要真出點什么事，鬼知道那老頭子會做出些什么人神共憤的事來。但一想到那人最后的叮囑，朱壽看向車窗的眼里又有了猶疑。
“朱管家，”冰蕤右手前伸，手掌在朱壽眼前不斷晃動著。“朱管家？”
“就是小姐把你慣壞了，沒大沒小的。”冰蕤嘟嘴，朱壽則靠向車邊，道，“小姐沒事吧，要不要先回金欄賭坊找個大夫？”
既已接到人，朱壽是片刻都不想再耽擱的?，F(xiàn)在的江湖太亂，而那讓這江湖太亂的年輕人，恰也是那能讓自家小姐心亂的家伙。
“不用了朱叔。”車內(nèi)傳來柳婉清的聲音。“我們徑直回家?！?p> 冰蕤上車，發(fā)現(xiàn)柳婉清正呆坐椅上，雙眼望著那把失了主人的大梁公子。
馬車行動，柳婉清始終不言不語。冰蕤看著她，心里不免又生出了幾分擔(dān)心。
“小姐，我給你講個笑話吧，雖然我也不會講笑話?！比羰且郧?，柳婉清肯定會出言打斷，因她的確不會講笑話。但現(xiàn)在，她竟開始了自己的笑話之旅?！皬那坝凶剑嚼镉凶鶑R，廟里有個老和尚在講故事。老和尚講的是什么故事呢？從前有座山，山里有座廟，廟里有個盆，盆里有個鍋，鍋里有個碗，碗里有個匙，匙里有個花生仁。我吃了，你饞了，我的故事講完了?！?p> 柳婉清沒笑，冰蕤也沒笑，連她自己都不覺得這是個值得一笑的故事。正欲再說什么，卻見柳婉清呆滯的眼里開始朝外流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