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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有人屠

第六十一章 長衫巾前等申重

江湖有人屠 六昧 2055 2019-03-21 19:46:40

  這邊,謝家已加入了針對凌御風的追討大軍。另一邊,從杭州再回到南京的長衫巾幫眾,卻因著一個光頭老者,不得不暫時脫離那聲勢浩大的追討。

  數(shù)百年前,李白曾游南京,登鳳凰臺而作七言律詩:

  鳳凰臺上鳳凰游,鳳去臺空江自流。

  吳宮花草埋幽徑,晉代衣冠成古丘。

  三山半落青天外,二水中分白鷺洲。

  總為浮云能蔽日,長安不見使人愁。

  一詩而出,則金陵鳳凰臺聞名天下,多受追捧。

  怎奈世事多變,百年時間一過,昔日的聞名遐邇也成了今日之斷壁殘垣。

  李白所處之鳳凰臺不見了,鳳凰臺之名,卻被附給了那個緊鄰長江洲頭的三角地帶。

  此處無臺無鳳凰,除一棟身長兩丈的木質(zhì)樓房和遠處那一艘艘桅系紅巾的運船,便只剩穿衣赤足的來往行人。

  昔時的風雅去處,今也成了個滿地金銀的所在。

  樓外立一尺長桿,桿系紅巾,巾長六尺,風起時,紅巾招展,直若一朵被浸染鮮血的紅云。

  此便是掌控著南京六成河運生意的長衫巾總舵所在。

  不日前,此處還人聲喧嘩,摩肩接踵,來往商人力夫不斷。可今天,那往時招搖的紅巾,竟是軟塌塌地垂懸長桿之上。氣氛凝重時,一錦衣光頭的老者也出現(xiàn)在樓前的場壩之中。

  仿若暴雨將至,可天空湛藍,那輪春日里的驕陽也正始終得當?shù)厣⒎艤嘏?p>  對時常悶熱的南京來說,這應該是個難得的好天氣,無論是溫度正好的陽光還是微微襲來的輕風,這都該是個難得的好天氣。可在這長衫巾樓前的場壩里,來往行人卻都不約而同地駐足而立。輕風不見,空氣又好似被抽去了幾分。那溫度正好的陽光,此刻就顯得有些熱了。

  抬頭望天,李順松松頸上紅巾,出言罵道:“他媽的,這都什么破天,說變就變。”

  低頭繼續(xù)向前,一個看似慢悠悠的身影卻越他而去,直奔不遠處的兩丈木樓。

  “嘿!”

  來人未停,依然慢悠悠的身形卻已踏上臺階。抬腿小跑,李順終于攔在了來人身前。

  “閣下可是有事?”

  方看一眼,李順就視線飄忽起來。身體微涼,可他還是強忍著開口。身后便是長衫巾,依規(guī)矩,總舵所在,閑人免進。

  金世抬頭,雙眼就刺在了李順臉上。與李順不敢再看的眼神相同,聲音亦是冰冷。

  “這是申重的長衫巾?”

  “正是。”李順躬身。“不知閣下來此,欲為何事,欲見何人?”

  金世看向那懸著紅巾的長桿,淡淡道:“我想折了這桿,想見申重。不知這長衫巾,是想讓我先折了這桿再見申重,還是讓我見了申重再折這桿?”

  李順心頭一驚,人也后退半步,臉上說不清是什么表情。

  “閣下莫不是開玩笑?”

  “你覺得我在開玩笑?”金世上前一步。見勢不妙,又數(shù)個長衫巾幫眾聚攏過來。

  “李順,這是怎么了?”錢法不解道,“這天雖變得有些悶熱,但也不至于汗流如此吧。”不知覺中,涔涔冷汗已覆了李順滿臉。錢法再轉(zhuǎn)頭,本想伸去搭李順肩膀的手卻頓停半空。結(jié)巴道,“不知前……前輩此來,所……所為何事?”

  金世看他,他也立馬如李順般低下了頭。

  “申重可在?”

  金世再行一步,錢法諸人也再退一步。

  “首……首領有事,并不在此?!?p>  “那我,好像沒得選了。”金世停步,三尺外便是那根系著紅巾的長桿。

  “不好!”

  錢法正待出言詢問,卻見那人右手抬起。握指成拳時,一股剛猛拳風頓涌而出。

  錢法只覺有什么東西從自己臉上劃過,僅幾絲,卻如利刃。他方覺得臉上有什么溫熱的東西在淌,就聽得“咔擦”一聲。轉(zhuǎn)眼望時,那根立了十五年的長桿,正緩緩傾斜。紅巾全展,長桿卻落地有聲。

  “你……”

  錢法話未出口,一只拳頭就貼上了他的胸口。只覺五腑一震,口出鮮血時,雙腿也軟了下去。

  “我本說過不殺人的,可你們,怎來逼我?”

  金世輕聲而語,恰如嘆息。

  李順尚不及反應,那身錦衣已撞進懷里。

  “敢問閣下……”

  話未說完,人已倒下。

  李順怒睜那雙滿夾疑惑的眼。他想不明白,自己有做錯什么嗎?好像沒有,看他第一眼,李順就自覺收斂起了平日里的囂張跋扈。他小心陪著,并無面露不愉的時候。所以他不懂,為何自己都這般作為了,還要身遭此劫?他想,或許是因為自己不久前做的那件違心事吧。可那不過百兩銀,那艘船里,也并無什么見不得人的東西。他不知道的是,那艘經(jīng)由他手駛出的船里,裝有數(shù)十個衣衫襤褸的青年女子。

  他再不會知道,也再沒機會去反思懺悔。不止他,從金世決定來這長衫巾走一遭的那刻起,這里許多人,都注定是再無反思懺悔機會的了。而他之所以不直接出手,只因這里所有人,或早或晚都會在他手里走上那么一遭。

  “竟敢來我長衫巾總舵搗亂,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雙刀上舉,吳東一縱就跳下了臺階。刀帶慣力,這招“泰山壓頂”,吳東自覺是自己有生之年里使得最好的一次。可長刀劈下,那人卻是一動未動。

  刀落雙肩,鋒利的刀刃不僅沒能穿肩而過,反而向后卷了開去。不僅如此,隨刀而至的還有一股反震之力。吳東只覺虎口一疼,勉強不讓雙刀離手。正待撤步后移,那人卻已前行一步。

  一步生死,長刀未離雙肩,金世左拳又自下而上地撞上了吳東胸膛。

  “噗!”

  直若斷了引線的風箏,吳東躍起,又橫躺著直直摔在地上。

  雙刀終于離肩,可他卻再無重舉的機會。雙眼睜著,那張用來吃飯飲水說話的嘴,此刻也成了血之泉眼,溫熱的鮮血正不斷汩汩地冒著。但他好像知道了些什么,他想再多說兩句,想告訴那些正不斷沖向那人的兄弟們,“那人,不能惹?!?p>  可他再開不了口,在一道震耳的怒喝聲中,他連光都看不見了。

  “告訴申重,我就在他長衫巾門口,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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