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家密室,謝玨謝初宇和蘇秀才三人再次聚在一塊。
“楊念如此番入住,可是有詐?”謝初宇看向正在翻閱資料的蘇秀才。
“爹,你未免也太高看那些人了吧?!?p> 自得知江湖中最神秘的蘇秀才乃自家門人之子后,謝玨無意中就又生出了高人一等的錯覺。特別是對那些他曾放在心上又似從不放在心上的江湖名士,他更覺得沒什么了不起。所以聽謝初宇發(fā)此憂慮,他不由就出了聲音。
“埋伏在那酒樓里的謝家高手沒有三十也有二十,他楊念如不過個嗜酒之鬼,哪值得你們這般費(fèi)心勞力?”
謝初宇并不去理會謝玨的無知之語,繼續(xù)看著蘇秀才。
“老蘇,我還是想不明白。他楊念如怎么說也是江湖的成名人物,且從來都不是什么善茬,今日怎就這般聽話?”
“爹!”謝玨插嘴?!安皇撬犜?,是他不得不聽話。這之前,人人都說凌御風(fēng)如何如何,可結(jié)果呢,不也狠狠吃了我這名不見經(jīng)傳的謝家少爺一劍?”
看著謝玨的得意模樣,謝初宇道:“你可千萬別忘了,他之所以能和你交手,是因他逃過了謝初耳目,且在交手后,他也逃過謝家耳目。其實我一直想不通,他來烏衣巷,到底所謂何事?”后一句,他明顯不是說給謝玨聽的。。
“所為何事?”雖知謝初宇并非在問自己,謝玨還是忍不住撇嘴道,“惶惶如喪家之犬,見我謝家勢大,想來求個蔭庇而已?!?p> 忽然,他覺得有兩道火辣辣的目光射在自己臉上,仔細(xì)望時,才發(fā)現(xiàn)那兩人均看向自己,用一種在看怪物的眼神。
“怎么,我說錯什么了嗎?”
再次選擇性的將謝玨晾在一邊,謝初宇再看蘇秀才。
“你覺得有這種可能嗎?”
蘇秀才搖頭?!皼]有!”
“為何這般肯定?”
“謝家和他并未有過哪怕一丁點(diǎn)的交集。據(jù)我對他的了解,他不可能去尋一個自己毫不相識的靠山。而且更重要的是,他不需要靠山?!?p> “了解?”謝玨笑道,“你既說我謝家和他并未有過哪怕一丁點(diǎn)的交集,又怎么了解的他?”
蘇秀才沖謝玨笑笑,卻未做出任何回答,因謝初宇又開了口,全不理睬自家兒子的言論。
“那你說說,他來烏衣巷,到底為何?”
“也許并沒有那么多的為何?!碧K秀才道,“他進(jìn)烏衣巷,實不過偶然?!?p> 謝初宇搖頭?!翱晌乙恢庇X得,像他們這樣的人,是絕不會去做那徒勞無功之事的?!?p> “家主可是在說長衫巾?”
謝初宇點(diǎn)頭?!敖鹗婪饺肽暇?,就一屠長衫巾百數(shù)人?!?p> “可我們并沒有得罪凌御風(fēng)的地方。而且,謝家不是長衫巾,家主也不是那只會耍大刀的申重?!?p> “可我們現(xiàn)在已經(jīng)得罪他了?!?p> 聽他們說起得罪一事,謝玨頓生惱火,正欲開口,謝初宇冷漠的目光卻掃向了他。
“你還是乖乖聽著吧,別插嘴,也別亂動這室中的所有東西,多動腦子?!?p> 謝玨還欲說些什么,卻聽謝初宇道:“而且,他也已經(jīng)得罪了我們?!?p> 蘇秀才認(rèn)真看了謝初宇一眼,在那雙平素看起來很是柔和的眸子里,他看到了一種名叫欲望的東西。他知道這種東西一旦生成,便很難再讓其死去。
所以他也不加勸阻,道:“既是不死不休,那就沒必要再去想這許多。家主放心,明日早起時,楊念如身在烏衣巷的消息也會和長衫巾遭屠一樣,傳遍南京城的大街小巷?!?p> “那我應(yīng)該做什么?”
“楊念如既想見家主,家主便去會一會他,畢竟也是個江湖名人。”
謝初宇攜著謝玨地走了,蘇秀才耳邊卻一直回響著他站在門前說起的話語。
“還是不知小錦現(xiàn)在何處?”
蘇秀才臉色微沉,卻還是伏身桌前,快速眷寫著什么。
……
這邊,謝家院里的夜色寧靜如常,另一邊,謝家酒樓內(nèi)的夜色也奇跡般的無風(fēng)吹漾。
楊念如真像他說那般地住了下來,不吵不鬧,也沒有跨窗而過的事情發(fā)生。自他們進(jìn)了房間,就再沒人聽到一丁點(diǎn)的聲響。燈滅了,他們好像是睡了,畢竟喝過這許多的酒。
他們睡了,卻和普通人的睡相不同。
楊念如坐在床上,眼睛閉著。周文元坐在另一張相隔不遠(yuǎn)的床上,雙眼亦是閉著。雖如此,還是能看出兩人的不同之處。
周文元坐得輕松自在,楊念如卻似在專心做著什么,身體撐得筆直。再一細(xì)看,你就會發(fā)現(xiàn)那處在黑暗里的身影,正不斷驅(qū)使內(nèi)勁去圍堵喝進(jìn)腹中的數(shù)斤杏花酒。
所以在其頭頂,你能看到一縷縷滿帶酒味的白煙。而這偌大個房間,竟也在那一縷縷白煙的充斥下滿溢酒味。
所幸他們喝得夠多,不,準(zhǔn)確來說是楊念如一人喝得夠多,所以縱有酒味充斥,也不覺其怪。
忽然,隨著那緊閉的窗戶打開,周文元也睜開了眼睛。
“你說你本就不會喝酒,何以還要做出個嗜酒的模樣?”他看著黑暗,像在自言自語。
他不是自言自語,這邊,楊念如也睜開了眼睛,可那剛還清澈透明的眼睛里,此刻竟帶上了三分醉意。
“你難道沒看我今天喝了這許多?”
“你那若也是喝酒,那我定也從沒喝過酒?!?p> “畢竟是和他人一起,又如何能喝得暢意?”
“可你正在離那能與你喝得暢意的人越來越遠(yuǎn)?!?p> “如果我找不到他,他自然會來找我?!?p> “若他再找不到你呢?”
“何謂再找不到?”
“你就這么相信他?”
“你又何嘗不是一樣?”
“可我越來越覺得,跟你一起來南京,是個錯誤?!?p> “但你還是來了,你是不是也想看看,那個敢假冒大梁公子的人,到底長什么模樣?”
原來,他們早就知道,那身在南京城里的大梁公子,并非真正的大梁公子。
“可你明知他不會來?!?p> “可我們也不知他到底身在何處?!?p> “可你想過嗎,若來了個真的,又該如何?”
黑暗中,楊念如轉(zhuǎn)頭看向窗外,那里似還有些朦朧的光。
“我想過,那便是最好的結(jié)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