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0年2月11日,農(nóng)歷年正月初七,陳驍回城了。
他的鑰匙給了顏蕎,所以到了自家門口還得敲門。
開門的是一位老婦人,穿了一件大紅色的褂子,頭發(fā)已經(jīng)白得差不多了,扶著門框的手有些粗糙。
老婦人疑惑的望著陳驍:“你找哪位?”
陳驍后退三步,確認了一下門牌號:沒走錯??!
片刻后,他終于從老婦人的臉形五官中找到了一些顏蕎的影子:“我……我找顏蕎?!?p> 老婦人把門拉開:“蕎蕎說她老板今天會回來,就到街上買菜去了。你先進來坐會兒吧?!?p> 陳驍進了屋,不知道說什么。
他知道顏蕎跟家里人有些心結(jié),不知道顏蕎會怎么跟她媽說關(guān)于這間房子和老板之類的事情。
為了避免穿幫,他連臥室都不敢進,只能這么一聲不吭的坐在客廳里,看春節(jié)聯(lián)歡晚會的重播。
趙本山的聲音:“……老虎說了,你把馬甲脫了我照樣認識你……”
陳驍:“呵呵……”
顏母給陳驍?shù)沽艘槐瓱狎v騰的開水:“你請喝水?!?p> “欸,謝謝阿姨?!?p> 顏母也沒意識到陳驍就是顏蕎的老板和這間屋子的主人。
原因比較復(fù)雜。
大年三十那晚,顏母跟顏蕎通過電話之后,思來想去還是不太放心,就獨自找到城里來了。顏蕎只好把她接到陳驍?shù)募抑袝鹤 ?p> 顏母一進屋就奇怪了,不是說朋友一大家子人嗎?怎么沒人呢?
顏蕎給出的解釋是,朋友一家人出門走親戚去了,她正好在這兒幫他們看房子。
顏母又問是什么朋友,顏蕎說是公司的老板,關(guān)系處得不錯。
顏母參觀了一下房間,發(fā)現(xiàn)只有主臥室有一張大床,另兩間臥室里都堆著亂七八糟的東西,連床都沒有一張,顏蕎在這兒怎么???
顏蕎又解釋說:“我平時不住這里的,只是年三十來吃了個飯。這幾天他們出門走親戚了,我才過來幫他們看房子?!?p> 純樸的顏母沒有懷疑。
當(dāng)她看到陳驍?shù)臅r候,一方面因為陳驍太年輕,不像老板;另一方面,陳驍獨自一個人到家,與顏蕎所說的一家人不符。
“呃,你是蕎蕎的好朋友吧?”顏母看著陳驍問道。
“對啊?!标愹敶鸬?。
“有……有多好?”
“……,很,很好?!?p> 陳驍有些尷尬的說道。
很明顯,一個年紀差不多的男孩獨自來找顏蕎,還是好朋友,從常理上來講,至少有一半的機率是男女朋友關(guān)系,顏母想確認一下。
聽到陳驍說“很好”,顏母又換了種眼神打量陳驍,覺得小伙子還是挺不錯的。
“你……你家里都有些什么人???”顏母又問。
“我爸,我媽?!?p> “做什么的?”
“開面館的?!?p> “哦?!鳖伳改乃闪艘豢跉?,只要不是那種大富大貴的就挺好,門當(dāng)戶對,男方稍稍好一點也行,女兒嫁過去才不會受氣。
“老家哪兒的?”顏母又問。
“城西鎮(zhèn)的?!?p> “哦,也不遠啊?!?p> “嗯,不是很遠?!?p> “你見過蕎蕎的老板沒?兇不兇???”
“不兇,挺隨和的一個人?!?p> “那就好。蕎蕎的命不好,考上大學(xué)都沒念成,一個人孤伶伶的出來打工……”顏母說著就開始抹眼淚了。
“阿姨你就放心吧,身邊的朋友對她都很好,沒人敢欺負她?!标愹敯参空f。
說話間,顏蕎拎著一袋子菜回來了。
她看到陳驍正跟她媽聊天,心里“咯噔”了一下:“你……”
顏母趕緊接過顏蕎手中的菜,說:“你們聊,我去煮飯,吃完我就走了?!?p> 顏母早晚都是要走的,顏蕎現(xiàn)在寄人籬下,也沒法挽留。
她跟陳驍站到陽臺上,問:“剛才我媽都跟你聊什么了?”
陳驍說:“沒聊什么,就是查了下我的戶口?!?p> 顏蕎用雙手捂著臉,然后又放下:“不好意思啊,我媽的想法比較簡單?!?p> 陳驍說:“明白的,我爸媽也不復(fù)雜?!?p> 原本陳驍是想嘗嘗顏蕎的手藝,沒想到卻嘗了顏母的手藝。
其實還不錯。
當(dāng)天下午,顏蕎送顏母上了長途汽車,臨走時,又硬塞了一千塊錢。
下午回到陳驍家里稍作收拾之后,也搬回到自己的合租房去了。
陳驍一個人在房間里轉(zhuǎn)了下,感覺在顏蕎住過之后,家里好像有點不一樣了。
更整潔了,清爽了。
如果像楊晉或鐘小勇這樣與陳驍長期同居過的人到訪,絕逼不會相信這是陳驍一個人在住。
一點“男人味”都沒有,成何體統(tǒng)?
“挺好!”陳驍感慨了一聲,仰頭倒在床上。
忽然發(fā)現(xiàn),這張床已經(jīng)有兩個女人睡過了啊。
第二天,雖然是星期六,但是各個單位都開始正式上班了。
不過正式上班和正式進入上班的狀態(tài),完全是兩碼事。
陳驍也不緊逼,打算先讓他們干點純體力活,循序漸進。
他找到那間已經(jīng)留意了一段時間的寫字間的業(yè)主,稍稍談了下價格便直接簽了。
面積有70平米,總價14.5萬,先交了五千塊錢定金,等股市的錢套現(xiàn)之后,再付余下的尾款。
考慮到寫字間的性質(zhì)屬于商業(yè)用地,抵押率比較低,利率也沒有下浮,另一方面,也是考慮到陳紅潔那邊的無抵押貸款會考查負債率,所以他寧愿用一次性付款的方式來壓一下總價,就沒有打算做按揭。
寫字間是裝修好的,有一層灰色格調(diào)的地毯,不過辦公桌椅和計劃中的隔段需要自己添置安裝。
接下來,毛九溪帶領(lǐng)男員工搗騰辦公桌椅等重型家具,顏蕎帶領(lǐng)鄧巧和程玥兩名女員工定做立體字牌和前臺燈光,周志成則是負責(zé)電腦和網(wǎng)絡(luò)布線方面的工作。陳驍也樂得當(dāng)個監(jiān)工,在邊上指手畫腳,好不愜意。
另外,雷鴻斌打電話來追問貸款的事了。
陳驍并不急于打擊他,而是以銀行信貸部門剛剛上班,有很多雜務(wù)需要處理為由,搪塞之。
“雷總,你放心,你這筆款子已經(jīng)七八不離十了。”陳驍安慰道。
“我們不是可以先做抵押嗎?抵押那邊還得花幾天時間吧。”雷鴻斌道。
“房交所也是剛剛上班,事情一大堆呢?!标愹斀忉屨f。
看來這家伙對流程還是挺門清的,不過,也就到此為止吧。
開國偉人曾經(jīng)說過,誰是我們的敵人,誰是我們的朋友,這是革命的首要問題。
不知道周朝天為什么要為難顏蕎,但至少他是周志成的敵人,而周志成,是陳驍?shù)呐笥?。前生今世,都是朋友?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