坡頂上的利箭仿佛無窮無盡,基本集中在狹窄的那一段道路上方,毫無休止地射下,短時間內(nèi)已經(jīng)取走了無數(shù)曹軍士兵的性命。
領(lǐng)頭的曹洪和車胄揮動著武器抵擋,夜晚的光線不足,只靠零星的火把照明,大多箭矢都是沖到了眼前才能看清,若是反應(yīng)不及便會身受重傷,可不比與敵將單戰(zhàn)來得輕松。
隨著倒下的將士越來越多,還活著且能自如行動的曹軍士兵終于有了可夠挪轉(zhuǎn)的空間,但他們只得踩著同伴的尸體開始逐步向后退去。
“子廉,你快撤!我掩護(hù)!”車胄對著曹洪大聲喊道,語氣聽起來十分吃力。
“如何使得?要走和我一起走!”曹洪張大五官,也已滿頭大汗。
“我未必走得了?!避囯姓f著話,口中突然噴出了鮮血。
“車胄!怎么回事?”曹洪驚慌地吼了起來,胡亂甩起長戟,兩眼觀察著車胄的身子。
透過火把的光亮,看到車胄的正胸口已插進(jìn)一支箭矢,這是要害部位,不及時救治的話恐怕很快就會傷重而亡。
“別磨蹭!快撤!”車胄用長槍的長柄狠擊一下曹洪的腹部,將他往后猛推了一把,“我已經(jīng)……”
又一支利箭急速竄來,從側(cè)面射穿了車胄的下顎,牙齒都迸出好幾顆,連話都不能說完了。
“車胄!”曹洪在一旁異常焦急,無奈分身乏術(shù),喊得再大聲也無濟(jì)于事。
“走——”車胄的嘴巴已經(jīng)完全變形,鮮血不停地往外涌出,吐字不清晰,用長柄再度推了一下曹洪。
曹洪被推得摔下了馬,一屁股坐在尸體堆上,也正因如此才沒有受傷,甚至連疼痛都沒有造成。
峽谷中已尸橫遍野,靠馬匹行走確實(shí)已不如雙腳來得快了。
“休想逃跑!”突然,趙云高舉著亮銀槍,帶著周倉和所率的兩千人馬又重新殺了回來。
“鼠輩!我可是一定會奉陪到底!”由于下顎受到重?fù)?,車胄的話說得有些模糊了,但還是基本能讓人聽明白,他瞪著雙眼、面露兇狠、橫舉長槍,做好了必死的打算準(zhǔn)備迎戰(zhàn)。
趙云騎著玉獅,眨眼的工夫便沖到車胄跟前,手中的亮銀槍揮舞得眼花繚亂,即使周圍僅有一些火把照明,也反射出了刺眼的光亮。
車胄忍著傷痛,極度勉強(qiáng)地抵擋了趙云的出招,用力的過程中,從傷口和嘴里噴出了大量鮮血,以他目前的狀況,也只是盡可能為后方的將士們爭取一點(diǎn)逃離的時間而已。
周身雪白的玉獅也加入戰(zhàn)斗,伸出前蹄,猛踏在車胄坐騎的膝蓋上,力道大得居然使對方的前腿向后彎曲,頓時失去重心,開始傾倒下來。
車胄此時已無力躲避,隨著坐騎一并摔落,就快掉到了地面。
“虎嘯!大錘擊!”周倉從趙云身后縱馬殺到,還給自己的招數(shù)取了名字,高聲大喊地甩出鐵錘。
“車胄!”曹洪正被幾位士兵拉扯著撤退,回頭見車胄即將中招,大聲呼喚,卻已無能為力。
只聽一記清脆的骨骼破碎聲,周倉的鐵錘直接砸中車胄的面門,把整張臉都打得凹陷了進(jìn)去,鮮紅的血液宛如炸裂一般濺出,頸椎被砸斷,腦袋仰倒著向后背蕩了下去,一命嗚呼。
那張虎皮的頭部顛簸一下,蓋在車胄那極度扭曲的脖子上,仿佛活生生的一頭猛虎張開血盆大口,緊緊含住了整顆人頭。
……
“難道?”夏侯惇聽見了曹洪的吼叫,預(yù)感到車胄或許已遭遇了不測,從而越發(fā)焦急,一躍從馬背上跳下,雙腳穿行在尸堆中,繼續(xù)往曹洪的方向趕去。
“元讓!別去!”張飛緊鎖著眉頭喊道,舉著丈八蛇矛,帶著數(shù)百名劉軍士兵從一旁的小道里沖了出來,“休要搭上性命!快撤吧!”
峽谷的道路很窄,而且越靠近曹洪所處的位置就有越多的尸體躺在地上,因此張飛和劉軍士兵全都不用坐騎,便于前進(jìn)或撤退。
“少啰嗦!閃開!”夏侯惇完全不打算理會,絲毫沒有減速,舞起長刀就朝張飛揮去,“你休要擋我才是!”
“元讓!”張飛咬牙怒吼,同樣舞起了長矛,猛地架住夏侯惇砍來的長刀,“云長會想辦法救下子廉!”
“云長?”夏侯惇稍稍歪了一下腦袋,往曹洪的方向看去,雖有距離,但還能看到個大概,卻并沒有發(fā)現(xiàn)關(guān)羽的身影,“我可不會指望那個叛徒!若再阻攔,就準(zhǔn)備受死!”
緊接著,從夏侯惇身后趕來數(shù)百名曹軍士兵,一窩蜂地涌了上來,是龐德下令他們前來支援,頓時和張飛身邊的劉軍撞在了一起。
張飛輕嘆一口氣,為了阻止夏侯惇去送死,只好與他開打。
……
“虎撲!落驚雷!”周倉高喊著又一招,旋轉(zhuǎn)著身子,大幅聚力,鐵錘由上至下地朝曹洪砸去。
曹洪怒目圓睜地看著周倉,此時他的心情真想立刻取下周倉的性命,以報殺車胄之仇,可礙于己方目前節(jié)節(jié)敗退,且強(qiáng)大的趙云正在周倉身后,所以也只能以撤離為主,根本沒有時間和精力與敵將單戰(zhàn)。
曹軍士兵為了保護(hù)曹洪盡快撤退,便由幾人繼續(xù)拽著他向后拉扯,又有幾人奮不顧身地沖到他的身前抵擋周倉的攻擊。
只聽“嘭”的一聲巨響,其中一位曹軍士兵的頭顱被鐵錘直接砸進(jìn)了軀干,鮮血如同噴泉一般向外四處飛濺。
“虎爪!斷水流!”周倉繼續(xù)著招式,橫向掃出鐵錘,劃著弧線朝敵方猛擊。
一個、兩個、三個,曹軍士兵依次被擊中腰部,悉數(shù)從嘴里嘔出一大口鮮血,脊椎骨全被砸斷,內(nèi)臟碎裂、慘死當(dāng)場。
“嗯?這家伙居然每一招都有名稱?”趙云抬起了眉毛,輕聲地自言自語,神情非常放松,見周倉武藝超群、力大無窮,便不打算繼續(xù)前沖了,也是因?yàn)榈厣鲜w過多,不便于騎馬,且道路狹窄,周倉的動作幅度又很大,若強(qiáng)行扎堆反而施展不開拳腳。
“混賬!看我宰了你!”曹洪看到己方將士接連被周倉所殺,頓時怒不可遏,一把推開拽著自己的士兵,揮舞起長戟,殺氣騰騰。
可沒等邁步,從兩邊的坡頂上突然倒下大量的液體,略有些粘稠,淋在許多曹軍士兵的身上,曹洪也被淋得滿身都是。
“這……”曹洪覺得不妙,立刻停下動作,表情變得慌亂了,抬起手掌探到了鼻邊,聞了聞氣味,“是油?”
“虎躍!天上火!”周倉再度大喊,跳到半空中,雙手握著鐵錘的長柄,奮力擺至身后,視線已對準(zhǔn)曹洪的天靈蓋。
就在此時,一個高大的身影突然沖了過來,猛地一腳踹開注意力被淋上油而轉(zhuǎn)移的曹洪,緊接著伸出武器,輕松擋住了周倉的重?fù)簟?p> ……
“弓手準(zhǔn)備?!秉S忠站在坡頂,向下觀望著戰(zhàn)況,同時對身后的劉軍士兵揮了揮手,下令道,“箭矢點(diǎn)火?!?p> 弓箭手紛紛抽出箭矢,箭頭上沾了點(diǎn)油,隨后湊近火把,不一會功夫,一支支燃燒的火箭被架上了弓弦。
……
周倉定睛一看,自己的大鐵錘被青龍偃月刀的刀面給牢牢地頂住,乃是關(guān)羽擋在了曹洪的身前。
“關(guān)將軍,你這是?”周倉滿臉疑惑地問道,當(dāng)初身為黃巾軍與關(guān)羽在山路一戰(zhàn)之后,一直對他敬重有加,便不用字來相稱。
“元福,還請給關(guān)某一點(diǎn)薄面,不要對曹子廉下手?!标P(guān)羽雖然面無表情,嘴角上還叼著雜草,但口吻中帶著一絲誠懇。
“這……”周倉稍稍猶豫了一小會,透著周圍的火光,兩眼直直地望著面前的關(guān)羽,接著馬上收起大鐵錘,低頭作揖地應(yīng)道,“是,屬下遵命?!?p> “云長……”曹洪喚著關(guān)羽的名字,卻不知此刻究竟該憤怒還是感激,先前被踹得坐到尸堆上,被同樣滿身是油的曹軍士兵攙扶著站了起來。
“子廉,你們當(dāng)下沒有任何勝算,快撤?!标P(guān)羽背對著曹洪,語氣平平,頭也不回地說道。
話音剛落,關(guān)羽的眼角掃見身后出現(xiàn)了無數(shù)火光,從坡頂上密集地快速落下,他頓時預(yù)感到大事不好。
剎那間,那些被淋了油且暫時撤退不及的曹軍士兵無法閃避,即使一束小小的火苗擦身而過也能將他們隨即點(diǎn)燃。
撕心裂肺的哀嚎聲響徹了整個峽谷,一個又一個周身燃燒著的火人無助地手舞足蹈,不論他們怎樣拍打、翻滾,都沒辦法熄滅這難以忍受的焚燒。
正如關(guān)羽的不祥預(yù)感,曹洪也已被整個點(diǎn)著,倒在地上翻來覆去,發(fā)出絕望的吼叫,長戟都被丟在了一旁。
“子廉!”關(guān)羽瞪起雙眼,一個大步?jīng)_向了曹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