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清流看清了擋在曲清霆面前的人的模樣,及時收住了劍,那劍刃距離桃灼細嫩的頸部肌膚不過半指的距離,他若是再晚收劍半分,桃灼便會命喪當場。曲清流看著桃灼,他想要殺曲清霆的決心并沒有因此而減弱,他的劍并沒有收回,他冷冷道:“你讓開,否則我先殺你了?!?p> “那你便殺了我罷,我不需要你償命?!碧易频哪抗夂苁菆远?,她看著曲清流,剛才那一劍即便他收不及時,她也絕不會責(zé)怪他半句,本來她的命便是他給的?!白岄_?!鼻辶鞑]有因此而心軟半分,他透過桃灼看到了躲在她身后瑟瑟發(fā)抖的曲清霆,這會兒,他竟然知道害怕了。
“把劍給我放下,你胡鬧夠了沒有!”桃灼沒有挪動半分,曲徵卻在下人的通傳后聞訊趕來,他看到曲清流用劍指著桃灼,而桃灼身后藏著曲清霆,他知道曲清流的目標是曲清霆,他快步上前,將曲清流的劍攔了下來?!拔胰舢斦媸且[,第一個死的人便是你?!鼻辶鞯哪抗饫淅涞貟哌^曲徵,這個應(yīng)該被他稱作父親的人,他對他卻連半點感情都沒有,相比于曲清霆母子,他更恨他。
“逆子!你可知自己在說些什么!”曲徵先是驚駭隨后震怒,這就是他的兒子,想要弒父的好兒子。曲徵本是要喚護衛(wèi)將曲清流拿下,可轉(zhuǎn)念一下,卻打消了這個念頭?!澳銈兌汲鋈チT,我有話要同清流說?!鼻缰刂貒@了一口氣,讓所有人都退出房間去。
下人幫著將嚇到腿軟的曲清霆扶了起來,扶出了房間,桃灼也站了起身,她有些不放心曲清流和曲徵獨處,可見土地老頭兒在房間暗處朝她打眼色,她便點頭隨著下人一并退出了房間。
曲徵親自將房門關(guān)上,所有人都不得知他們在房間里到底發(fā)生著什么。
“你娘臨終前將你托付于我,我定會遵守與你娘之間的承諾,這十八年來是我委屈了你們母子倆,望你給為父一個悔過的機會,你娘泉下有知,必定感到欣慰?!蹦歉畈卦谇缧闹械拇讨钡椒妒吓R終一刻,才終于被拔除,曲徵抱著范氏逐漸冰冷的尸體,終于忍不住落下了眼淚。
曲清流面無表情地將劍收回了鞘,曲徵的一番話于他而言是不痛不癢,他才不管曲徵與范氏之間有何承諾,在這個曲府,唯一和他有牽連的范氏已經(jīng)不在了,他也沒有必要繼續(xù)留在這里,待范氏的喪事辦妥,喪期一過他便啟程離開,連一日他都不愿意在此多待。
范氏雖然是曲府的四房,可曲徵對她有愧,所以她的喪事辦得也算體面,曲徵請來大師為范氏選了一塊福祉,擇了日子便下葬了。下葬當天,曲清流將他買給范氏的新衣以及首飾一并放入棺中,以此陪伴著范氏在地下長眠。
曲清流要殺曲清霆的事情在曲府傳得沸沸揚揚,可讓眾人都感到驚訝的是,曲徵竟然沒有半點要責(zé)罰曲清流的意思,不僅不追究,甚至不許下人再嚼舌根,下人們都在心里暗道曲府的二少爺似乎是終于熬出了頭,可惜范氏福薄,享受不了兒孫福。
少了范氏的福賢院冷清了不少,可伺候在里頭的下人卻比范氏在生時還要多了幾個,如今的福賢院已經(jīng)一洗從前的頹態(tài),不再是以前那個備受冷落無人問津的院落,曲府的下人們都看出來曲清流今非昔比,對他的態(tài)度自然要比從前恭敬了許多。
只是這些變化對于曲清流而言,并無差別,范氏最后為他親手縫制的衣裳折的整齊擺放在他的床頭,曲清流摸著衣裳上的一針一線,心頭像是被大石堵住一般,九重天上的仙壽命都極長,凡人習(xí)以為常的生離死別對于他們來說,實在是很遙遠陌生,他第一次感受到這樣的傷痛,感覺是那樣的無助而又無從釋懷。
桃灼只敢躲在門外遠遠地看著曲清流,不敢進去打擾他,曲清流的心里難過,桃灼的心里也不好受,她也責(zé)怪著自己,如果她不是執(zhí)意要隨曲清流同行,而是留在曲府,范氏也不至于這般孤立無援慘死收場。
“這不過是神君下凡歷得其中一劫罷了,第一次難免不適應(yīng),你也別太往自己的心里去了?!蓖恋乩项^兒悄無聲息地現(xiàn)了身,他站在桃灼的身旁目光隨她一般看著曲清流,并細聲安慰著桃灼,免得這丫頭鉆了牛角尖。桃灼默默擦了一把眼淚,沒有應(yīng)土地老頭兒的話,看神君難過,她比自己被火烤著還要更難受。
曲清流本是打算范氏的喪事過后便離開曲府,可凡人講究的孝道是守孝,曲清流是范氏唯一的親人,如果連他都不為范氏做些什么,范氏便是連死后也得被外人笑話,曲清流猶豫再三,還是在曲府留了下來。也罷,曲清霆母子不是將他視為眼中釘么,他便留下來礙他們的眼。
曲清流沒有走,曲府當中蘊藏的勢力便悄悄有了變化,不再是李氏母子獨大,曲清流有了曲徵撐腰,他如今在曲府也有了不俗的地位。感覺到了威脅,李氏的心中自然是不悅,可礙于曲徵的份上,她暫時還沒有太大的舉動,她倒是要看看,曲徵能寵這個野種寵到幾時。
“大少爺呢?”李氏到曲清霆的別院去,卻撲了個空,伺候曲清霆的下人眼神有些躲避,他支吾道:“大少爺去武公子那作客去了。”李氏冷眼看著回話的下人,“是大少爺教你如此搪塞我,還是你自作主張如此蒙騙我?”李氏若是沒有點眼力見,她又怎能在曲府生存至今,曲清霆定是又到那些煙花之地去尋歡作樂了,這個兒子還不知自己在曲府的地位岌岌可危,竟還顧著玩樂?
“大夫人,小人不敢,大少爺他……”回話的下人知道自己騙不過李氏,嚇得當即跪在了地上磕頭求饒,李氏冷哼了一聲,“大少爺回府馬上讓他來尋我?!崩钍纤α怂σ滦?,心情極是不快地離開了曲清霆所居住的福明院?!笆帜_都給我放仔細些,這都是老爺特意為二少爺新張羅的家具,要是磕到哪了你們也別想好過?!崩钍喜懦隽烁C髟?,遠遠地便瞧見管家正指揮著下人將嶄新的梨花木桌椅搬往曲清流所在的福賢院,表情自然是更加難看了幾分,曲清流在曲府的風(fēng)頭是越發(fā)的厲害,曲清霆若是再這般下去,以前他們立下的功夫便都白費了。
“清霆給娘親請安?!敝钡教柨煜律?,李氏才等來了曲清霆,他身上的酒氣還未散,臉頰上的酡紅更是刺激著李氏的眼球。李氏隨手拿起了桌子上的茶杯,將一杯放涼了的茶悉數(shù)潑到了曲清霆的臉上,曲清霆有些驚愕,他用手背擦了擦臉上的茶水,看著李氏的眼神很是不解。
“你看看你的樣子像什么?人曲清流是青衡天尊門下的弟子,而你呢,終日只知道流連煙花之地沉迷女色,我要是你爹,我也懶得理你?!崩钍蠈⑦B日來的積聚的怒氣都發(fā)泄到了曲清霆的身上,那一杯涼茶使得曲清霆頓時酒醒了不少,他本以為像曲清流那般清高,在范氏死后便不屑于留在曲府,可沒想到,他居然留了下來,并且爹對他的態(tài)度也有了莫大的轉(zhuǎn)變。
“娘,清霆知錯了,清霆會反省的?!鼻弼茉谇竭_今時今日的高位,他自然是知道李氏功不可沒,沒有了李氏替他張羅籌謀,他或許就是第一個曲清流,他對李氏的感情復(fù)雜,不僅是一種尊敬,更是一種懼怕?!巴鲅蜓a牢為時未晚,娘收到消息,七皇子不日便要回靖安了,皇上素來對這個皇子寵愛的很,你若是能跟他打好交道,你爹對你自然會刮目相看?!睘榱私o兒子和自己謀劃更好的將來,李氏在打點人脈關(guān)系上花了不少的銀子,宮里頭的消息,她甚至比曲徵還要靈通。
“孩兒明白,孩兒定會竭盡全力和七皇子打好關(guān)系,不會讓娘親失望了?!鼻弼硕ㄐ纳?,那即將回靖安城的七皇子——李頡南他也有所耳聞,在眾多皇子中,皇上對他尤為恩寵,雖然太子之位一直空缺,可他的呼聲一直很高,自己這番若是能與他結(jié)交一二,好處自然是少不了的。
“去吧,也讓娘看看你的實力,莫要只有嘴上空談?!崩钍蠋缀跏菍⑺械男难甲⒃谇弼蝗松砩希瑢λ钠谕匀皇且叩煤?,她也不相信,自己一手調(diào)教出來的孩子只懂得享受玩樂。事實上,曲清霆為了在曲徵和李氏跟前表現(xiàn)一番,這番為了迎接李頡南的歸來也的確下了一番苦功,他費盡了心思打聽李頡南的愛好,想要投其所好,只是李頡南酷愛四下游歷,眾人對他的了解是少知又少,曲清霆實在是無從下手,眼見著李頡南回來的日子逼近,他不禁有些焦慮了。
然而,讓人驚訝的是,靖安城尚未迎來七皇子,便先迎來了另外一位久未歸來的故人,曲府的大小姐曲清音竟然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