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待李頡南入了宮后,桃灼馴服了猛獸黑虎的事情便在宮里傳了個遍。
“哦?竟有此等奇事,若那女子當真馴服了黑虎,那不妨讓其他大臣也一同開開眼界,正巧宮里也很久沒熱鬧過了?!崩铗旉栆鄰牧斟目谥械弥颂易婆c黑虎的事情,當下不免也是大感驚奇,那黑虎可暴戾得很,當初在宮里也不知傷了宮里多少的侍衛(wèi)。桃灼若當真有李頡南說得那么神奇,他當然要見識一番。
“既然陛下有此雅興,那臣妾便著手安排?!绷斟笭栃Φ?,她的心里有著自己的籌謀,這不僅是在李驍陽面前展現(xiàn)李頡南能力的好機會也正是李頡南在眾大臣面前表現(xiàn)亮相的好機會,連如此兇殘的黑虎他都有辦法馴服,那太子之位他也是唾手可得。
御前表演不允許有半點失誤,素來是小心謹慎的李頡南擔心桃灼那天不過是僥幸,這便再三地試探了黑虎,他本以為這畜生只有獸性不通人性,直到桃灼出現(xiàn),他才改變了自己對黑虎一直以來的刻板印象,這畜生竟然通人性的很,除了桃灼以外,其他人根本靠近不了它,即便連片刻警惕黑虎都不曾卸下。
“桃灼,明晚我會帶黑虎進宮到圣上面前表演,你隨我同行,如果你能哄得圣上開心,我便答應你,將黑虎腳上的鐵鏈解開,你認為如何?”李頡南找到桃灼,提出了交換的條件,他并沒有打算和桃灼明說,免得桃灼會借此為由要挾他放了黑虎。
“好?!碧易七B想都不想,便答應了下來,只是待到她坐上了去宮里的馬車后,她才后知后覺地反應了過來,答應倒是應得輕巧,可她到底要怎么才能哄得皇上開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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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音,七皇子這又是哪一出?”曲徵正襟坐在馬車的中央,他抬眸看向坐在一旁因為入宮面圣而打扮得隆重的曲清音,表情是困惑不解中微微帶了一絲不耐煩,他真的是捉摸不透李頡南的心思,時而疏遠時而熟絡,一時缺席他的壽宴,一時卻又熱情邀約。
“許是找了什么新奇的玩意,雅俗共賞?!鼻逡舻男θ蓦m然保持的得體,可心里早已翻江倒海五味陳雜,李頡南這次特意邀她一同入宮飲宴,她總有些不祥的預感,按道理說,桃灼死于非命,他不應該有如此閑情逸致才是,難道說……
不可能,曲清音在心里否定著自己那一瞬間幾乎是不可能的念頭,那黑虎如此兇狠,桃灼絕不可能安然無事。斷然是自己的那一封信將李頡南的心挽了回來,這才特意邀她一并入宮,好讓眾大臣都知道她是未來皇妃這個尊貴的身份。
曲府的馬車在官道上一路暢通無阻,直達皇宮。
為了不讓今夜的宴席太過于枯燥,李頡南還特意安排了歌舞表演,絕色的舞姬整齊劃一地扭動著自己那如同柳枝般纖細的盈腰,大臣們看得是如癡如醉,氣氛高漲。
唯獨是曲徵興致不高地低頭喝著悶酒,他聽說今晚的宴席是李頡南精心準備的,氣便不打一處來,他有那閑心思準備宴會,卻連一點時間都抽不出來參加他的壽宴,這個未來女婿如此不將他放在眼里,曲徵自然是咽不下那口氣了。
欣賞過了鶯歌鳳舞,今晚的重頭戲便登場了。
絕色舞姬緩緩退場,正當沉醉在其中的眾人期待著接下來又是如何精彩的歌舞時,只見八個壯漢將一個不大的獸籠協(xié)力抬到了殿前,里面似乎是關著什么東西,黑漆馬虎的,所有人都聚睛看去,突然一聲震耳欲聾的虎嘯將殿內(nèi)的人都嚇了個不輕,被關在獸籠中的黑虎顯然陷入了一陣癲狂,它不停地用虎爪拍打著獸籠,那聲音駭人得讓人不得不憂慮,這由玄鐵打造而成的囚籠會不會脆弱得不堪一擊,被那黑虎破籠而出,傷己傷人。
“這只黑虎難道就是當年番邦進貢的奇獸……”為官稍早的對這只黑虎都留有深刻的印象,驚異的聲音陸續(xù)響起,“張書侍郎好記性?!崩铑R南帶著桃灼隨后亮相在殿內(nèi),見到了桃灼,黑虎的情緒顯然得到了安撫,它停止了用虎爪拍打獸籠,并且蹲下身來,一雙綠眸定定地看著桃灼。
曲徵捏著酒杯的手僵了僵,桃灼,她怎么會出現(xiàn)在皇宮里,她怎么會跟李頡南在一起?!
曲清音清冷的眼眸快速掠過一絲震撼,桃灼竟命大如此!李頡南故意邀她入宮飲宴,分明是要她親眼看到桃灼還活著這一幕,他不僅是在刺激她,他還是在嘲笑她,堂堂一個曲家大小姐,竟然連一個低賤的丫頭都解決不了。
李頡南滿意將目光從曲清音臉上收回,完美捕捉了她看到桃灼時臉上展現(xiàn)的難看臉色,他的笑容里帶著對她的不屑,正如曲清音所想,他的確是想要刺激她,也想要羞辱嘲笑她。
李驍陽和琳妃的目光也隨之停留在了桃灼的身上,他們不免感到驚奇,李頡南的話誠然不假,黑虎見到了桃灼,果真不再暴戾兇殘,這時的它更像是一只安靜的小貓咪。
“該你上場表演了。”李頡南湊到桃灼的耳邊,細聲說道。
桃灼有些不知所措地看了一眼殿內(nèi)的人,他們的目光都停留在自己的身上,她有點害怕,可為了黑虎以后不再被鐵鏈束縛,桃灼還是硬著頭皮往上走了幾步,她不知道該如何哄李驍陽開心,可剛才她在殿旁看那些人看歌舞時,臉上都露著笑容,也許跳舞便能哄得李驍陽開心。
桃灼努力回憶著剛才那些舞姬的動作,她動作笨拙手腳不協(xié)調(diào)地比劃著,李驍陽雖然沒有笑,可看著桃灼的眼神倒是充滿了好奇,那只黑虎看她看得入神,似乎是在欣賞著她如此滑稽的舞姿,李驍陽的心里突然萌生了一個奇怪的想法,他記得番邦使者說這只黑虎神獸極通人性,他想知道,這只黑虎是真的喜歡桃灼呢,還是這只是它想要逃脫囚籠而故意表現(xiàn)出來的演技。
李驍陽朝李頡南招了招手,將他喚到了自己的身邊,“你將鑰匙丟給她,讓她把黑虎放出來,朕想要看看,這黑虎到底是不是真的變得如此溫馴?!崩铗旉柕脑捵尷铑R南不由得怔了怔,他倒是沒想過,這黑虎或許是假意投誠,只是這樣用桃灼試驗,不免冒險。
“父皇,貿(mào)然將黑虎放出,恐防這畜生傷及無辜?!崩铑R南猶豫道,這樣不可多得的美人就這樣死了不免可惜?!岸喟才判┦绦l(wèi)不就得了,你這般畏首畏尾,將來如何成就一番大事?!崩铗旉栍行┎粷M李頡南的態(tài)度,這黑虎再兇狠也不過是一只畜生,難道他還怕了它不成。
“父皇教訓的是,兒臣這便去準備?!崩铑R南知道自己惹得李驍陽不快了,這便干脆狠了心,美人和江山,自然是江山更加重要。李頡南退到殿旁,調(diào)配來了更多的羽林軍以保護李驍陽,桃灼還不知道自己即將面臨的是什么樣的危險,她見李驍陽的笑意漸濃,以為是自己終于成功逗笑了他,這便跳得更加賣力了起來。
做足了完全準備的李頡南回到了殿前,他站到了李驍陽的身旁,命人將解開獸籠的鑰匙扔向了桃灼。
鑰匙落地發(fā)出了一聲清脆,桃灼停下了自己尷尬的舞步,她看了看就在自己腳下的鑰匙,又看了看離自己很遠的李頡南,他這是信守承諾了么?桃灼不免欣喜,忙地撿起了腳下的鑰匙,將困住黑虎的獸籠打開了。
不明真相的大臣們都被桃灼的舉動嚇得不輕,當下差點便是屁滾尿流地往李驍陽處退著,曲徵拉著曲清音隨著人群一并退到了自認為是安全的地方,他躲在了柱子后面,只探出了半個頭以便觀察。
終于重獲自由的黑虎發(fā)出了一聲聲讓人感到膽戰(zhàn)心驚的虎嘯聲,獸籠打開后,他并沒有像關在籠子時一樣安靜,它從獸籠中鉆出,桃灼并沒有離得它太遠,不知道危險的她甚至還想要像往常一樣的撫摸黑虎。
黑虎朝她走近,倏地,它便出手襲擊了桃灼,桃灼甚至沒有躲避的時間,便被虎爪擊中,一掌便將她拍暈了過去。
溫情的開頭在一瞬間逆轉(zhuǎn)變得血腥。
眾人節(jié)節(jié)后退之余不免大吃了一驚,皆在心里嘆道禽獸果然只是禽獸,永遠不會通人性,它那溫馴的偽裝只是為了騙取她的同情心罷了。桃灼暈倒在了黑虎的面前,黑虎咧著鋒利的獸牙撲向了桃灼。
正當大家以為會發(fā)生血腥的一幕,琳妃甚至捂住了眼睛不敢再看,只是結(jié)果是大大出乎他們的意料,黑虎并沒有再次傷害桃灼,而是銜咬著她的衣服將她順勢拋到了自己的背上馱著,那只黑虎雖然被關在奇珍園里多年,可身手卻依舊敏捷矯健,當眾人反應過來它想要逃離的時候,狡猾的黑虎已經(jīng)馱著桃灼化成了遠去的黑影,消失在了皇宮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