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階上的十幾雙眼睛,帶著各異的眼神朝姽婳掃過來。
雖然剛才有人講這是李府大小姐,可是,他們長年守門在外,李府小姐自然在內(nèi),就算偶爾出門,不是坐車轎就是蒙著面紗,誰又真看清這位大小姐容顏,就算有的看清了,失蹤了三年的小姐,老爺,老太太沒認,他們也不敢認下。
姽婳也不進府,而在門外臺階徘徊。
半盞茶時間。
“吱呀——”平日閉著的李府大門從中間拉開。
那一排銅釘在明亮的天光下折射出瑩亮光澤。
忽的,只見有兩丫鬟扶著一鬢發(fā)半白老人,從門內(nèi)出來。
老太太一看年近古稀,身穿寶藍圓領(lǐng)排扣褂子,上面是用提花還是印染手法是四喜如意云紋的花紋,那面料光滑經(jīng)緯線織密集,一看是上等布料。
半百的頭發(fā)也用天青色五色絲線繡成的普通圖案綴瓔珞滾邊抹額包裹。
面上細紋縱橫,耳垂掛了一副一看質(zhì)地較好堪稱精品的翡翠耳環(huán)。
姽婳一見這年數(shù),打扮,估摸著也知道是誰了
偏偏老嫗一見姽婳,才稍稍一頓,抱了姽婳就心肝兒肉的大哭了起來。
兩邊丫鬟行禮
“大小姐?!?p> 李傅成匆匆從書房趕來。
看見姽婳好端端站在那里,也不知是放松還是失落,放下褲腿,片刻竟覺著內(nèi)心是松了口氣。
他一聽消息就趕了來,這樣的結(jié)果,也好。
當初,他就不愿把事情往最壞的地方想。
他不信宮里能做出那樣的事情,更不相信心愛的妻子對自己的欺騙。
雖然是續(xù)弦。
最后,柴思嵐才扶著幾位丫頭,最后趕來。
看見姽婳就立在大門口。
整個人如被雷擊的一愣,還真是她,是這丫頭。
她憑什么,值得李府將大門打開迎接她歸來。
且不說她親娘已死,現(xiàn)在的李星怡在李府身份也就不過一毛丫頭,除了老太太疼她,重視她有個嫡女身份,誰還在意。
可是?!柴思嵐也有來至心底的深深困惑。
公主娘親親口告訴她李星怡已經(jīng)死了。
死了!
可面前的如果不是李星怡又是誰。
難道是公主娘親騙她,為何要騙她。
雖公主娘親一直都知道李星怡是自己眼中釘,走到那一步,卻最后不忍殺李星怡還是別的原因讓她逃了?
柴思嵐一想到內(nèi)心滋味繁復。
可還一切沒有論證前。
“哎喲。這不是星怡么,可回來了,這兩年你到底去了哪里,老太太想念你,眼圈兒都哭紅了。”
又上前了兩步
“你這孩子,去哪里得跟府中人交代一句啊,可讓府里人擔心的,我就時時在府里念叨著我的女兒,我可憐的星兒,你父親更是因為你的失蹤,夜不能眠”
柴思嵐說罷,隨即揪出袖口的帕子,開始抹淚。
姽婳看那根本擠不出淚的眼睛,還有那一點沒沾濕帕子。
侯門夫人不是講這新夫人進府,李星怡的日子就不好過么,現(xiàn)在怎么抓起手帕貓哭耗子慈悲了?!
“是啊是啊…”
老太太拿袖口抹淚
“星怡啊,你得告訴祖母,這么長的日子,你可都去了哪,遭了那些罪?!?p> 老太太不記得別的,只想著這事自家兒子骨肉,也是李家骨血。
李傅成見姽婳杵在地上,面對祖母和母親的哭訴也不講一句話,又見半府女眷都站在大門口哭,這到底臨街,街上來來往往的人,也不怕讓人看笑話。
一家之主,氣勢便不能落下來。
假裝‘咳’了聲。
低沉的嗓音沉沉道
“既然回來了,哭什么,是喜事兒”
“有什么話進屋里講吧”
當初那件事兒,他是對李星怡有愧疚的,但如果真若思嵐那般講的,他便也覺得這女兒晦氣,喜歡不起來。
“是了是了。好容易回來了,還是進屋了再議?!?p> 老太太道
柴思嵐攜丫鬟手歡脫的上前兩步,主動去拉姽婳的手臂
“既然回來了,天天在府中,還怕聽星兒說不完講不完么,可憐的丫頭,在外面,也不知是不是遇見什么歹人,有沒有遭受一些不該遭受的厄難?!?p> 老太太背對著的身體一僵。
擱開姽婳的手臂,臉色頓時有些難看。
轉(zhuǎn)過頭,收了剛才的淚,卻再不發(fā)一語,頭半低垂著。
姽婳一下子便聽懂了其話語里的意思。
心中冷笑一聲。
怪不得這戰(zhàn)姨娘雖也是個堅韌性子,卻對這李府新夫人頗為忌憚。
只是剛才這一句話,便點到了事情重心。
封建社會,這些門戶,比女兒命更看重的便是女兒家清白,姽婳,不,李星怡消失的這兩三年,一個弱女子在這世道,沒有李家門戶庇護,若不失清白又如何能活下來,為什么人家會見一個黃花大閨女會白白放過。
一句‘遭受不該遭受的厄難’,看似在心疼李星怡,實則狠狠給李星怡進府重擊。
所以,老太太剛才的面色才忽而冷了下來。
二房太太也已來了。
二房是庶子媳婦,府中的姨娘們也聽到消息各自帶了丫鬟來了。
老太太不愿意‘家丑’外揚,只得冷了聲音。
“還是都進來吧,進了府再商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