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時已到,牛妞妞就高高興興的準備回家。
“謝老板,再見?!?p> “哦?!?p> 不眠仍在看書簡,并沒有抬頭,這若有若無的一聲敷衍,妞妞都懷疑是不是自己聽錯了。
“......”
算了,能回答就很好了。
這個謝老板總是一股子“生人勿近,熟人也別近”的氣場。
說來運氣也是不錯的,很快就找到了新的差事,工錢還比以前多,可美中不足的就是不能像以前一般施展拳腳。
總感覺身體里住著一個上躥下跳的猴子,沒完沒了不讓她消停下來。
嗯,等叔父的腿好些,再換一份自己喜歡的差事吧。
“聽說沒有,上官府的老爺會宴,把他私藏多年的長壽龜拿出來顯擺了,嘖嘖,聽說這寶貝帶著一股異香,只要放在床頭,還能長生不老。”
“真的假的?。 ?p> “我怎么會騙你呢,這是我大舅老爺?shù)乃木耸迨宓泥従拥囊谭虻陌莅炎有值艿墓媚棠谈嬖V我的。”
......
路過的茶館每日都會有一些奇奇怪怪的消息。
妞妞照例去醫(yī)館拿了明日該用的藥,剛出門,就遇上了一個人。
“牛捕快!”
“眭先生?”妞妞奇怪,他怎么在這里。
“老夫找了你老半天了。”
眭先生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把妞妞領(lǐng)回了家。
一進門便是一股子飯菜的香味,難道他要請我吃飯?
都知眭先生是個急性子,妞妞便乖乖的先坐下來。
“正趕上好時候?!表醴蛉硕酥詈笠槐P清蒸魚,放在了桌上。
“牛捕快,老夫敬你?!?p> “眭先生,叫我妞妞就好?!?p> 妞妞看他直接一飲而盡,不禁感嘆,都這么大年紀了,厲害,厲害,可自己不能喝酒啊,怎么辦?
不管了,不能拂了他的好意。
妞妞緊閉著眼,也跟著灌了下去。
咦,這味道?
眭先生看出了她的疑惑,道,“哈哈,老夫喝不得酒,只能以茶代酒了,妞妞若是喝不慣,老夫再讓夫人去取酒來?!?p> “不用不用,我也喝不得酒,這樣剛剛好?!辨ゆに闪艘豢跉狻?p> 整個期間,眭先生和夫人都熱情的不停給她夾菜。
“多謝妞妞為老夫討回了個公道,收拾書館花了不少日子,今日才抽到空,又得知你被......唉,真是對不住了......”
他重重的把杯子放下,滿臉不忿,剛要說些憤憤之詞,就被眭夫人打斷了,“吃菜,吃菜?!?p> 謹言慎行,禍從口出。
“妞妞,要不來我的書院幫忙吧,月錢三兩?!?p> 這已經(jīng)夠雇兩個人了。
妞妞剛想答應(yīng),又想到自己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花想容的謝老板了,便道,“多謝先生好意,我已經(jīng)找到了合適的差事了?!?p> “這樣啊......無論如何,書院都歡迎你。”
“多謝?!?p> 一雙小手把門輕輕推開一條縫,她怯懦的把腦袋伸了進來,好奇的觀察著屋里的人。
那個姐姐是誰?從來都沒有見過。
輕微的異動,有一種鬼鬼祟祟的感覺。
當然,這難逃妞妞靈敏的耳朵,她不動聲色的把筷子攥在手里,然后朝那個方向一擲。
她拿捏好了力度和角度,一邊的門“嘭——”的一聲就被飛來的筷子打開。
“啊——”
小女孩嚇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修遠——”
眭夫人立馬跑了過去。
“修遠,都說了多少遍了,別出屋子,你!”眭先生嘴里罵著,眼里卻都是心疼。
妞妞是知道的,眭先生家有個得了怪病的女兒,今年該有十二三歲了吧,卻沒想到竟是這番可憐模樣。
身高矮小的如同六七歲的孩子,頭上沒有一絲的頭發(fā),皮膚出奇的白,連眉毛、睫毛都是白色的,瞳孔也比常人淡的多,呈淡灰色,腿和手臂更是細的恐怖,簡直說是皮包骨頭也不為過。
顯得整個人像個大頭娃娃。
“這是小女,修遠。”
“嗯?!?p> 妞妞說完,便奔過去,蹲下身子,關(guān)切的問道,“你沒事吧?”
“姐姐沒有傷到我,我只是被嚇了一跳而已?!?p> “抱歉......”
“沒事的?!毙捱h踮起腳丫,輕輕摸了摸妞妞的頭發(fā),羨慕道,“姐姐的頭發(fā)又黑又亮,摸起來軟軟的,我聞一聞,哇,好香啊?!?p> 頭發(fā)不過是一個正常人生來就能擁有的,對她來說,卻是一個無論如何也無法企及的。
心里酸酸的。
“修遠的皮膚好白呀,瞳孔也好漂亮,和小精靈似的,真好看?!辨ゆつ罅四笏植诘男∧?,心里更是一痛。
“真的嗎?我這樣不奇怪嗎?”
“不奇怪,不奇怪?!辨ゆちⅠR轉(zhuǎn)開話題,“吃晚飯了嗎?”
“我不用晚飯的,因為身體會吃不消,平日里喝點藥和參湯就可以了。”
修遠認真的回答她的問題,畢竟,除了爹娘便沒機會能與他人說上過話,她很珍惜這次談話的機會。
而不出門的原因,一來她每日必須要睡十八個小時,二來她知道自己是個怪物,不愿嚇到別人,更不愿被別人指指點點。
“......”
忽然,修遠的身體晃晃悠悠的,然后,向前一倒,妞妞眼疾手快的接住,眭夫人松了一口氣。
她睡著了。
“見笑了。”眭先生有些不好意思。
妞妞搖搖頭,壓低了聲音,道,“很可愛,我把她抱進房里?!?p> “有勞了?!?p> 夜間的風吹在臉上,涼嗖嗖的,妞妞抬頭看看密布著烏云的天,腦子亂亂的,便低下了頭,漫不經(jīng)心的踢著路邊的石頭。
唉,快冬日了吧,最討厭這個季節(jié)了,因為叔父在這時候,膝蓋總會痛的厲害。
為什么人要生病呢?
妞妞舉著手里的草藥,晃了晃,若是修遠喝兩副藥,馬上就可痊愈,那就好了。
頭發(fā),頭發(fā)。
夜間街上沒有行人,她便把及腰的長發(fā)放了下來,微風吹起了她的發(fā)尾,整個人倒是多了一層平常少有的嫻靜,美好的面容也更顯嬌俏。
她抓起一撮,摩挲著,細想著。
若是修遠有了頭發(fā),那她會不會開心一點呢?
一個帶著銀色面具的黑衣人正踏在屋檐之上,修長的身子很好的融入了夜色之中。
極速的行著,如同鬼魅般,居然沒有發(fā)出一點兒的聲響。
他發(fā)現(xiàn)了不遠處的妞妞,像個三歲小孩一樣,一邊跳,一邊走。
真是個白癡,這地燙腳嗎?
黑衣人白了她一眼,便潛入了上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