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還微冷,萬事萬物都被冰蓋得厚厚的,連伯爵郡也不例外,別人家也是這樣,但小佰萱堅持認(rèn)為只有她家的才能算是冰雪王宮。自從她記事以來,別人都告訴她她用的東西都是最好的,別人不得不去學(xué)校,而她直接由教授授課;別人只能吃普通血源,而她吃的卻是優(yōu)良血源;別人只能受統(tǒng)于王族,而她卻是未來統(tǒng)治他們的王族成員......這些優(yōu)越感時常讓她迷失方向,她感覺自己生下來就是拯救世界的最佳人選。
斬鈺比她大五歲多,他是她見過的人當(dāng)中話最少的一個,也許他的詞典里永遠(yuǎn)沒有笑容這個詞(就連她自己也得承認(rèn)自己的詞典里的這個詞非常模糊)。聽說他是一個孤兒,父母都是極其普通的吸血族人,聽說他五歲前是在一個普通人類的基因庫基地長大的,在那里,他是怎么受盡折磨與凌辱她并不清楚。不過,有一點她很清楚:他應(yīng)該慶幸薇薇阿姨還有爸爸媽媽都收養(yǎng)了他,所以這份恩情他必須回報。大多時候,她覺得他比家里的仆人地位高那么一點,當(dāng)然,她家的仆人肯定比其他平凡的族人身份還要尊貴得多。但今天,她不得不承認(rèn),她不自覺地羨慕著他。
他的皮膚依舊比其他族人黑那么一點,不過看上去很有氣概。他在同齡人當(dāng)中算身高很高的了,也許以后可以長到彭叔叔那么高。最醒目的還是他的盔甲,她很想研究金屬芯片智能伸縮技術(shù),只見那盔甲并不像古代將軍全封閉的戰(zhàn)袍,而是有間隙的魚鱗一樣的金屬片拼接而成的,那些魚鱗和他的表皮之間還有一層厚厚的海綿層,可以起到有效的緩沖作用。最醒目的還是他背后威武的羽翼,她已經(jīng)可以想象到它們飛翔時的樣子。
魚鱗、羽翼,她突然想到了鯤和鵬。只見他站在吸血島海拔最高的地方,不,直接用一個山崖會更準(zhǔn)確。
“今天是斬鈺的第一次試飛,成功的話可以飛向太陽,但失敗的話……”
她搖了搖爸爸的手,想聽完他沒說完的話。
“他就會墜入谷底,折斷羽翼,甚至粉身碎骨?!?p> 她與生俱來都不怕看見別人受盡折磨、痛不欲生的慘像,唯獨聽了這句話。就在這時,斬鈺兩個字突然在她的唇舌間躁動起來??蛇€不待她叫出聲,只見他已經(jīng)展開那對羽翼,急速向下沖去。她掙脫了爸爸的手,跑去看看他到底怎么樣,甚至連她的心也跟著墜入谷底,而且她也能幻想自己也有那么一對羽翼,它們隨著身體重心的降落而降落——那對失敗的羽翼隨著她的隕落而折斷……可是,一股強大的風(fēng)力向她襲來,她終于鼓起勇氣,向下一看——斬鈺正在飛往另一邊山崖,像一只驕傲的鷹在云霧里自在翱翔。
這一刻,沒有任何東西可以阻礙他向往自由的方向,他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她很羨慕那種自由,可她并不希望他飛太遠(yuǎn),她在心里默念著、束縛他前進的力量。他也不可能再飛遠(yuǎn)了,因為那邊就是山崖,她期盼他立即來個回旋,腳蹬在石壁上,助他抵御逆來之風(fēng),一直飛回她的身邊。
云霧很快遮住了人的眼睛,她已經(jīng)看不清他的輪廓,知不知道他會不會向上飛去,然后飛往更遠(yuǎn)。她轉(zhuǎn)過身,怎么也找不著爸爸媽媽了,圍繞在她身邊的只有云霧與迷茫。突然另一個聲音在指引向后退去,她感覺自己的脊背有一種名叫自由的力量要她像斬鈺一樣不懼這些迷茫??芍匦南聣?,那種感覺突然變成了恐懼。她還沒來得及尖叫,突然一雙機械手托住了她的身體,她睜大雙眼,看清了他的輪廓:深紅色的雙眼嵌在他那像丘壑的眉骨和鼻根下方,棱角分明的顴骨冷峻而嚴(yán)肅。
她的心跳很快,也許剛掉下去開始就是這樣。他把她放在陸地上,除了她自己和他的輪廓,其他什么也都是云霧與迷茫。
“萱萱!”
她暫時舍下他,尋著聲音,跑去找媽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