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陳玉軒起了個大早,收拾了一些隨身要穿的衣物。這些衣物雖有些折舊,也有些破爛,但算是最好的幾件了。他將靈犀劍用一塊大布包好,防止被他人看見,生起窺劍之心,惹出麻煩來。
待一切都弄完后,陳玉軒走去他爺爺?shù)撵`位前跪首,雙手合十,道:“爺爺,玉軒今日就要離開白雪山了。玉軒雖然極舍不得離開爺爺和白雪山,可是答應(yīng)了別人的事情就一定得做到,這叫做‘遵守諾言’,爺爺您常教我的。爺爺常說外面的江湖兇險(xiǎn),動不動就要人性命。玉軒昨日承蒙蘇大哥所愛,已學(xué)得一招半式劍法在身。所以,爺爺,請您放心,玉軒這次下山只為幫蘇大哥送劍,不會參與江湖上武林恩怨的事情的?!鳖D了頓,又道:“嗯,其實(shí)爺爺,玉軒也很想離開白雪山,去瞧瞧外邊的世界。所以請爺爺原諒玉軒的暫時離開。”說完,虔誠地磕了三個頭。
陳玉軒站起來,背起了靈犀劍,拿上包袱,走出小屋,望著湛藍(lán)下飄著潔白云朵的天空,內(nèi)心如云朵一般,一片空白,但也有一絲絲的小激動。江湖,江湖該是個什么樣的呢?是不是像那些來白雪山比武的人那樣惡斗?還是像蘇大哥那樣的俠義?還有云華山,他真的不知道在哪個方向。但是,他似乎很堅(jiān)定,只要有心,相信一路打聽還是能找到的。他又喜又憂地邁開步子,一步步地往山下走去。
陳玉軒沿著陡僻的山路走了半天,已接近山腳,山腳與山上的景色卻是大有不同。這山上還是堆雪厚厚,可越往山下,就越來越景色撩人,春意盎然。
山下草木郁郁青青,峽谷間一條清澈的溪水嘩嘩地流著,讓人心曠神怡。彼時的陳玉軒也是心情大好,邊走邊看,快意怡然。
陳玉軒就這般邊看邊走,邊走邊歇,不知不覺便過了數(shù)日。這數(shù)日而過,他已走出了白雪山境界,來到了秦州地區(qū)。他之前在白雪山下時,花了一點(diǎn)他從小攢到大的積蓄,買了一頭小驢子,就這樣慢蹭蹭地走著,費(fèi)盡辛苦,才進(jìn)入到秦州的官道上。這走不多遠(yuǎn),忽然看見道旁有一間小面攤,登時滿臉生喜,急催著他的小驢子快點(diǎn)過去。
“老板,我要一碗茶!”陳玉軒愉快地道,畢竟走了這么多天的路,能吃的都吃完了,這會遇上個能吃飯的地方,當(dāng)真是件喜出望外的事情!那五十來歲的老板眉開眼笑道:“好咧,客官?!?p> 陳玉軒尋了一棵樹木,把小驢子栓好,走過去在一張空桌子旁坐下,道:“老板,麻煩您再給我來一碗面!”老板笑呵呵地應(yīng)答道:“好的!客官,您稍等。來,茶好了,先吃茶?!?p> 陳玉軒放下包袱,道了聲謝謝,便端起老板剛送來的茶,咕嚕咕嚕數(shù)口就喝完了。他放下茶碗,擦了擦口,望向老板問道:“老板,你知道云華山怎么走嗎?”
那老板聽了,思慮了半會,道:“云華山?。‰x這遠(yuǎn)著呢?好像在東邊吧,客官您沿著這條官道直走就行,到了附近的鎮(zhèn)上再問下人。老頭我大半輩子也沒出過這秦州,所以就不能給您指明路了。”
陳玉軒拱手作謝,笑道:“謝謝老板,老板太客氣了?!彼牍笆炙闶墙腥说目蜌舛Y吧,他見打架的人開始時都是這樣做的,所以他現(xiàn)在也就這樣做了,他覺得出了白雪山應(yīng)該就是江湖了吧。
那老板端來他的面,道:“來來來,客官您的面好了?!标愑褴幮χ值懒酥x,拿過筷子便吃了起來。
不多時,官道上塵土飛揚(yáng),十?dāng)?shù)匹馬并列著奔馳而來,馬上之人統(tǒng)一裝扮,勁裝素衣,手執(zhí)樸刀,目光精銳。他們在這面攤前急停下馬,仔細(xì)地掃了遍這小店的每一個人,當(dāng)看到陳玉軒時,陳玉軒也恰好好奇地望了他們一眼,不料這一眼正撞上了那領(lǐng)頭大漢的眼神,陳玉軒不由得頭皮發(fā)麻,心道:“這大漢好生兇悍,我須得趕緊離開!”他迅速地埋下頭重新吃面。
那十幾人掃視完后,在僅剩的三張空桌子邊坐下,向老板要了十幾碟菜。
“嗒嗒……”一匹紅棗色的快馬朝著這面攤飛來,中間夾帶著鈴叮之音,清脆悅耳,極是動聽。那紅馬奔到面攤前停下,騎在馬上的是一位容顏秀美的少女。臉蛋如蓮花般潔白,肌膚勝雪,穿著粉色衣裙,年紀(jì)不過十五六歲,向老板客氣有禮地問道:“店家老板,請問這離白雪山尚有多遠(yuǎn)?”少女聲音如鶯啼,婉轉(zhuǎn)好聽。
那十幾個大漢聽少女問出“白雪山”三個字,各自都警惕了起來。
老板帶笑答道:“姑娘,這里離白雪山遠(yuǎn)著哩,最快也要三五天的路程。姑娘何不在這填飽了肚子再上路哩?”
少女嘴角微微一揚(yáng),笑道:“好!”說完躍下馬。她也不綁馬,看了看周圍,也只有陳玉軒那尚有位置,便徑直走到陳玉軒所在的那張桌子前坐下。
陳玉軒從沒見過這般好看的女子,只瞧了一眼,便不敢再瞧,又繼續(xù)埋頭吃面。少女瞧見了陳玉軒的生羞樣,心中生笑,卻也沒多理會,抬頭對老板道:“老板,你隨便給我做些飯菜吧?!崩习逍Φ溃骸昂眠郑」媚锷缘?,馬上就好!”
陳玉軒吃完,站起身子,不料眼神又與那幫大漢領(lǐng)頭人撞視了一下,心底生出一陣寒冷,暗道:“我須得趕緊離開這里!”
陳玉軒害怕的神態(tài)被那少女發(fā)覺,回頭看向那幾個大漢,只見他們正在吃著飯菜。少女又看看陳玉軒,已是快速結(jié)完賬,牽過毛驢,也不騎,徑直地走了。
陳玉軒沿官道約摸走了一個時辰,忽然聽到背后有人喊問一句,“前方的可是陳玉軒陳少俠么?”陳玉軒停下步子,想也沒想,脫口而出應(yīng)道:“是!”言語一出,心里暗覺糟糕!
但聽得身后那人一聲令下,道:“圍上!”只見十幾個人迅速跑上來圍住陳玉軒,手執(zhí)樸刀,兇神惡煞。
陳玉軒哪經(jīng)歷過這樣的陣勢,心底自是生出了十分的害怕。再仔細(xì)一瞧,圍住他的這些人正是剛才在那面攤吃飯的十幾個大漢,不由得顫聲地吃吃問道:“你們……這是……要干……什么?”
領(lǐng)頭大漢面肉不動,嘴動道:“干什么?我們要你身上的靈犀劍!你把它交出來,可饒你不死!”
陳玉軒一聽,心中生慌,暗暗驚奇,惶恐問道:“你們怎么知道我身上有靈犀劍?還有,你們怎么知道我叫陳玉軒?”領(lǐng)頭大漢道:“老子沒功夫跟你啰嗦!老子問你,你交還是不交?”陳玉軒忽然雙目對著他,道:“不交!”領(lǐng)頭大漢嘴角一動,下令道:“上!”周圍的十幾把刀“唰”地亮出來,同時朝著陳玉軒砍去!
陳玉軒看著這些人舉刀砍過來,表面雖是鎮(zhèn)定,但其實(shí)心里早已大亂,暗道:“要怎么辦才好?”也是本能反應(yīng),他看好第一把刀砍過來,脫下背上的靈犀劍一擋,便馬上作了個懶驢打滾,滾出了刀圈。陳玉軒爬起來立即就跑。
領(lǐng)頭大漢喝道:“臭小子,哪里跑!”隨即一躍而起,騰空重重踢出一腳,便把陳玉軒踢了個五體趴地。等陳玉軒回過身子,咽喉邊已是多了一把大刀。
領(lǐng)頭大漢惡狠狠地盯著陳玉軒,問道:“老子再問你一句,交還是不交?”陳玉軒心知今日怕是要喪命于此了,但一想不是他把靈犀劍交出去,而是別人殺了他之后搶的,心里也略覺寬慰好受了一點(diǎn)。雖念如此,可還是遮不住自己內(nèi)心的氣憤,道:“不交!”那大漢怒道:“自尋死路!”舉刀便砍。
正當(dāng)?shù)毒鸵氯ブ笨酬愑褴幯屎淼哪且豢蹋娙藚s聽到“鐺”地一聲,領(lǐng)頭大漢手中的刀插在了六七米外的地面上。領(lǐng)頭大漢大吃一驚,望了望四周圍,喝道:“誰?出來!”
陳玉軒聞聲也是一驚,他不敢相信初入江湖的他會有人前來搭救,讓他不死于刀下。
這時,巖石上傳來一名少女清脆動人的聲音,道:“你們十幾個大漢欺負(fù)一個少年,也不害臊么?”才說完,少女飛身而下,輕盈盈地落在離陳玉軒不遠(yuǎn)的地方,負(fù)手走了過來。
領(lǐng)頭大漢瞧見是剛才在面攤吃飯的粉衣少女,絲毫不以為然,冷笑道:“嘿嘿!我道是哪位高手,原來不過是剛才那個黃毛丫頭!不想死的就給老子滾遠(yuǎn)點(diǎn)!”說到最后,那領(lǐng)頭大漢語氣變得強(qiáng)硬,連恐帶嚇。
粉衣少女聽了,甚是氣結(jié),一時語塞道:“你……!”她咽了一口氣,故意笑道:“那好,本小姐今日就鋤強(qiáng)扶弱,做一回女俠!”她說得正氣凜然,斬釘截鐵。陳玉軒早已向她看去,見是剛才與自己同桌的粉衣少女,心中一陣感動。
領(lǐng)頭大漢哈哈大笑道:“黃毛丫頭也想做女俠,弟兄們,上,把這小姑娘拿下,一會弟兄們好好享受一番!”
陳玉軒聽了領(lǐng)頭大漢的這句話,連忙爬起來,護(hù)在粉衣少女的前面,道:“姑娘快走,不要為了我而毀了自己!”粉衣少女不以為然,道:“你先避一下,我今天非要教訓(xùn)一下這幫人不可!”
此時眾人紛紛揮刀朝他們二人砍來,粉衣少女一拉陳玉軒,將他拽到身后,起腳就往最前的一人胸口踢去。這一踢,勁力非小。那人挨中這腳后,應(yīng)聲飛出,重重地跌落在地,霎時塵沙飛揚(yáng)。
領(lǐng)頭大漢看見粉衣少女一招得中,便開口提醒眾人,道:“大伙小心,看來這丫頭武功不弱。”眾人聽得,皆有了防范。
粉衣少女這時拔出腰間的短劍,飛身往一人的身上刺去。只見她步伐靈活,出劍奇快,那人還沒看清來劍,就覺著肩膀火辣辣的,似有液體流出。等到低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肩膀處竟在不知覺中被削去了一塊肉。
那人忍著疼痛狠狠地朝粉衣少女舉刀砍落,粉衣少女避開刀鋒,揮劍朝另一人刺出,直挑胸口,“呲”的一聲,又是一劍胸口開裂,鮮血溢出。眾人看在眼里,盡是膽寒,于是紛紛錯開位置,錯落有致地朝粉衣少女砍來。
粉衣少女冷冷一笑,迎刀而上。她身手敏捷,劍法巧妙,雖以一敵多,卻不輸膽氣與招數(shù)。并且恰恰相反的是,將往常所練劍法運(yùn)用得精妙萬分,任眾人如何來回?fù)]砍,都不能傷到她絲毫。
粉衣少女不愿久戰(zhàn),她逮住一人的大刀劈落,隨手揮劍格擋,緊接著,腳起連環(huán),連踢在那人身上,最后一腳,直接將人踢飛了出去。她再回身揮劍,幾個步伐錯落,唰唰數(shù)劍,劍光閃閃,身姿妙曼的穿過眾人。待她收劍站穩(wěn)時,那十幾人或被踢飛,或被刺傷,皆在地上來回翻滾痛叫。
粉衣少女看了看受傷那十幾人,轉(zhuǎn)身向那領(lǐng)頭大漢一挑眉,嘴角微揚(yáng),冷笑道:“該你了!”話一完,短劍刺出,朝著領(lǐng)頭大漢的胸口刺去!
那領(lǐng)頭大漢見她寥寥數(shù)招就將自己的人挨個打傷,曉是自己,也不能盡做到,當(dāng)下不敢輕視,拔刀作格擋式,欲先防后攻。豈不料粉衣少女這一刺本是虛招,短劍還未碰刀,便轉(zhuǎn)身出腿改掃領(lǐng)頭大漢的下盤。領(lǐng)頭大漢急躍而起,揮刀砍下,粉衣少女見來勢甚洶,便旋轉(zhuǎn)躍了出去。
領(lǐng)頭大漢落地進(jìn)步橫刀揮去,粉衣少女短劍擋上。領(lǐng)頭大漢起前腿直踢粉衣少女,怎知粉衣少女步伐靈快,一個轉(zhuǎn)身,就閃到了領(lǐng)頭大漢的身后。待他一轉(zhuǎn)身,不偏不倚,被粉衣少女當(dāng)堂一腳,啪地一聲,重摔落在地。粉衣少女這一腿,帶了內(nèi)勁,起得極重,那領(lǐng)頭大漢雖能勉強(qiáng)站起來,但胸口極是疼痛,忍憋不住,一股熱血吐出,顯然受傷不輕。
眾人面面相覷,皆不敢相信,比他們武功高強(qiáng)的領(lǐng)頭人,竟敵不過這少女的三招,當(dāng)下垂頭喪氣,眼神黯淡無光。
粉衣少女這回改了臉色,怒喝道:“無恥狂賊,今日先饒你們一命,下次再讓本女俠遇上,可就是死了,還不快滾!”那十幾個爬在地上的人聽了,慌忙去纏扶起那領(lǐng)頭大漢。領(lǐng)頭大漢搖搖頭,低聲道:“走。”便一溜煙地不見了蹤影。
陳玉軒萬料不到這少女功夫如此了得,心下暗暗佩服,他走過來作謝道:“多謝女俠出手相救,在下感激不盡!”
粉衣少女收回短劍,換了神情,歡喜地問道:“你就是陳玉軒么?”一副可親可愛的模樣。
陳玉軒見她上來便問得這般直接,不免驚愣,打量著她,心里嘀咕著會不會對自己不利??上肫鹚啪攘俗约?,又覺著應(yīng)該不是什么壞人,當(dāng)下答道:“是的?!?p> 粉衣少女聽得,高興得手舞足蹈,喜極道:“我終于找到你了!找到你了!我叫宋齡兒!”宋齡兒臉上歡躍帶笑,讓陳玉軒看得傻了,不得其理。
宋齡兒見他呆樣,自覺失態(tài),便收回了激動,問道:“靈犀劍現(xiàn)在是不是在你的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