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場的眾人無不被這一番話說得面露愧色。
陳玉軒走到林天涯面前,抱拳作禮道:“林莊主,對不起,在您這里打了一架?!绷痔煅穆犃耍Φ溃骸瓣愋⌒值懿槐刈载?,我林某倒要謝謝陳小兄弟沒砸了我這場子。”
陳玉軒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從宋齡兒手中接過玉龍劍,雙手遞給林天涯,道:“林莊主,我今日是特意來送還玉龍劍,雖然我不知道誰要嫁罪于我,可我沒偷玉龍劍就是沒偷,我對得起‘道義’二字!”
林天涯接過玉龍劍,撫了撫,嘆道:“找了半年的玉龍劍,終于回來了,想不到它竟讓陳小兄弟蒙受了冤屈,老夫在此賠罪了?!闭f完便要作揖。陳玉軒慌忙扶住,道:“千萬別,林莊主!”
林天涯內(nèi)力壓下,陳玉軒把持不住,任由林天涯恭恭敬敬地拜了一揖。
林天涯拜完后,站直了身軀,朗聲道:“諸位,林某雖眼力笨拙,卻也算了解這位陳小兄弟的品性。方才陳小兄弟所為,眾人皆親見親知,今日他能將玉龍劍雙手奉我,他日也定能將靈犀劍交到應(yīng)得之人的手上!如今遼人南侵日漸嚴重,還請諸位豪杰多以戰(zhàn)事為重,切勿再貪戀他物啊!”說完便對著眾人躬身一拜,慌得在旁的周行和孫酸儒急忙上前來扶住。
周行道:“林莊主千萬莫要行此大禮,我們擔待不起。況且你說得很對,我們都是大宋的好男兒!都還沒出戰(zhàn)呢,自家人就打起來了,這不行!”
眾人聽了林天涯的一番話,又聽著周行這幾句話,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慚色更重。
明塵面露愧色,當先出來賠禮道:“陳小兄弟,是我聽信謠言,才犯下糊涂,前些日子和今日盲目出手,還請陳小兄弟原諒!”陳玉軒微笑著抱拳回了禮。方才出手的眾人此時也一一過來賠禮道歉。
陳玉軒聽著眾人的道歉,一時也不知說什么才好,便道:“我知道在座能來梅林山莊商量大事的人都是英雄豪杰,我由心地敬佩!我來,也只是為了澄清這些日子以來,江湖上那些詆毀我的謠言。方才出手,實屬無奈,也請各位前輩見諒。請大家以后讓我安心地去完成蘇大哥交與我的任務(wù),以寬他在天之心?!?p> 周行笑道:“陳兄弟這般義氣,不妨也加入我們,去跟遼兵殺個痛快!”此話一出,便有人應(yīng)和。陳玉軒看看眾人,又看看林天涯,道:“承蒙各位前輩錯愛,等送劍完成后,各位若是有用得到在下的,為國家,在下一定鞠躬盡瘁,萬死不辭!”
林天涯笑道:“既然如此,那林某就等著陳小兄弟的到來!”林天涯眼里投去的贊許目光,讓陳玉軒心中覺著一陣暖,心中的石頭似乎在這一瞬間皆打碎了,覺著無比的輕松與快適。
林天涯正要請眾人重新歸座商議。卻忽然有人發(fā)覺自己的身體不甚舒服,慢慢地渾身無力,緊接著站立不穩(wěn),疲軟倒地。相繼地,在場曾用過茶的眾人一一渾身軟綿綿地坐倒。陳玉軒、宋齡兒和林習三人見此情況,皆吃一驚。
林天涯也極為吃驚,看著眾人一個個坐倒在地,心頭閃過中毒的念想,這一想,也覺察到了自己渾身無力,疲軟欲墜。他功力深厚,若是硬撐,倒能站穩(wěn),仿若無事,但他有心想看個究竟,干脆也像眾人那樣,做出疲軟欲要坐倒狀,暗中卻運氣逼出毒素。
林習見狀,忙上前扶住,著急地問道:“二叔,您怎么了?”林天涯正要說話,卻先聽得坐在地上的其中一人喊道:“莫不是茶里有毒?”眾人聽到“有毒”二字,恍然覺悟,速度盤坐起來,運氣逼毒,可是卻提不起半分內(nèi)力。
正當陳玉軒和宋齡兒觀察眾人異樣之時,院外忽然響起了大笑聲,道:“哈哈!不錯,正是茶里有毒!”
眾人齊回頭望去,見進來一青衫人,年紀比林天涯小些。眾人都認得此人,正是林天涯的弟弟——林江岸,也正是那天在酒樓被人喊作“三莊主”的人。
林天涯望著他,一時不作言語,想要看他個究竟。林江岸走過來嘿嘿笑道:“二哥,你一定是很好奇了,是吧?好奇我這個時候為什么會笑?好奇我怎么會知道茶里有毒?對嗎?”林江岸對著林天涯一連串的笑問,神情極為得意,又十分心滿意足,繼續(xù)道:“不用好奇了,我直接告訴你吧,毒是我放的。哈哈!今日你們這幫武林豪杰終于栽在我的手里了,我等這一天已經(jīng)等很久了!”
林習聽了,難以置信,驚問道:“三叔,你對大家都做了什么?”林江岸說道:“做了什么?他們都中了我的五毒嗜心散,你說我會對大家做了什么?”
林江岸憤然轉(zhuǎn)身看著眾人道:“告訴你們,我想做這個武林盟主很久了!”回身又看著林天涯憤恨道:“可是,二哥?。∧阋蝗赵谶@,我就一日得是那個病怏怏的弟弟!你知道這些年來,我受到了多少冷眼奚落么?我武功比你高,比你好,憑什么你擁有的,而我卻沒有?”
林江岸說完,又轉(zhuǎn)身看著坐在地上的眾人道:“哼!還有你們這幫所謂的武林豪杰,為了一把破劍爭得頭破血流,讓我看了一出多好看的戲??!”
林天涯抬眼問道:“玉龍劍的失竊與你有關(guān)吧?”林江岸說道:“不錯,二哥,你說得對,玉龍劍是我偷走的。我若不把玉龍劍拿走,你怎能為之著急?又怎能為這梅林山莊添一份亂?”
林習聽了,忽然想起來那夜黑衣人之事,身形看起來與林江岸極為相似,不免驚疑,慌問道:“前幾夜我遇上的那……那個黑衣人是三叔你……扮的?”林江岸嘿嘿冷笑道:“不錯,乖侄兒,你也不笨,是我扮的?!?p> 陳玉軒這下知道了真相,恨聲道:“原來是你嫁罪與我!”林江岸臉上飄過一絲不屑,卻又極為得意,道:“談不上嫁禍罪,我只是想讓這場戲更好看點而已?!?p> 陳玉軒聽了,咬牙切齒,痛憤道:“你……你個卑鄙小人!”林江岸看著他,冷笑道:“怎么,想殺了我么?殺了我,這幫人都得陪著死,沒有我的解藥,誰也救不了他們!”
林江岸冷笑一聲,繼續(xù)道:“還有,我告訴你們,現(xiàn)在遼軍得知你們這幫人聚集在梅林山莊的消息,早已經(jīng)連夜行軍攻城,估計現(xiàn)在滿城的將軍宋良義早已是以身殉國了!而今,你們又被我困在這里,想必遼軍用不了數(shù)日就可以直搗汴京了。到時候趙家的江山就是我的了!哈哈!”
宋齡兒聽了這些話,身子忽地一顫,急問道:“你說什么?我爹要以身殉國?”問完幾欲跌倒,虧得陳玉軒扶住,口中喃喃道:“不會的,爹不會有事的!”
林江岸也沒理會宋齡兒的發(fā)問,對著眾人得意道:“你們都中了我的毒,只要你們愿意臣服于我,奉我為盟主,我定會給你們解藥。并帶你們打下這趙家的江山,讓你們榮華富貴享之不盡!”
林習聽了,大為震驚,他林家本是世代為忠,先祖更是隨先皇出生入死,拼力打下這江山,而林江岸此時卻想要叛變。對于林習來說,這是極其大逆不道的事情。他皺緊眉頭問道:“三叔,你難道真的想叛亂不成?”心中不知做如何說理。
林江岸說道:“三叔這不叫叛亂,三叔這叫‘能者居之’!怎樣?乖侄兒,三叔從小就看你聰明,小時候也沒白疼你。你要是站到三叔這邊來,助三叔取得這趙家的江山,那你就是將來的太子!三叔決不食言!”
林天涯冷冷道:“本是忠良之后,竟做出這等事來,實是家門不幸!”林習勸道:“三叔,你莫要再執(zhí)迷不悟了!”林江岸恨恨地問道:“家門不幸?二哥,從小到大,我處處比你聰明,學功夫比你快!可是為什么?為什么你處處都得到比我的多?為什么?”
林江岸緩和了一口氣,繼續(xù)道:“若不是我與遼庭大人密謀,借靈犀劍和玉龍劍之亂,把大半數(shù)的武林中人引到梅林山莊來,又怎能就輕易地將他們一一擒獲?說到底,他們還不是想要榮華富貴嗎?跟著我打下這江山,很快就有屬于你們的榮華富貴了!”最后一句話是對在場的眾人說的。
宋齡兒緩過神來,低聲對陳玉軒道:“軒哥哥,先去擒住他,逼他交出解藥,讓這些人去救滿城,滿城和我爹或許還有希望?!?p> 陳玉軒聽了,一點頭,青霜劍悄然拔出,認準林江岸的背后刺去。林江岸忽覺身后有動靜,也不做多的思考,身體向前奔出,踏柱回翻,落到了陳玉軒身后,惡狠狠地道:“臭小子,敢來搗我大事,看我不殺了你!”
陳玉軒恨恨道:“你快把解藥交出來!”林江岸說道:“癡人說夢話!”他手掌聚氣,足一點地,一躍而起,朝著陳玉軒的腦門拍過來。陳玉軒青霜劍挑起,在半空中劃了一道弧光,劍氣寒人。
哪知,林江岸左手推出一掌,竟硬生生將劍氣震散,直逼到陳玉軒的青霜劍上,震得他虎口陣陣發(fā)麻。
宋齡兒情急之下喊道:“軒哥哥小心了,這是‘五毒震天掌’,此掌威力無比,要多加小心?!?p> 陳玉軒聽得宋齡兒一喊,全神慣注起來,盯著來掌,隨著劍花再挑起一劍,劍氣凌空而聚,是一招“風卷殘雪”。
林江岸竟然也毫不避之,左掌腕轉(zhuǎn)了個圈,擊出右掌,掌力臨風而去,極是凌厲。陳玉軒慌忙閃開,掌氣擊道墻上,啪地一聲,打出了一個深深的手掌印,墻壁嘩嘩撕裂。
陳玉軒暗暗吃驚,知道自己并非敵手,一時間想著應(yīng)付之招。宋齡兒也看出誰強誰弱,抽出長劍,同樣朝著林江岸背后刺出。林江岸連看都懶得看,左手袖一甩,一股勁力沖出,同時回身右手擊出一掌。霎時間,兩股勁力沖著宋齡兒而去。
陳玉軒慌得大喊道:“齡兒小心!”宋齡兒劍在半空,已被甩袖沖來的勁力碰到,急忙回劍格擋,后足一點,翻身避開了前來的勁力,但后來的掌力卻沒避掉,一擊中身,震得胸口疼痛,秀眉緊蹙。
林江岸怒道:“無知小兒,竟來螳臂擋車,看我怎么收拾你們!”
陳玉軒見宋齡兒被打傷,心中大怒,道:“敢傷我齡兒,我讓你見識下青霜劍的厲害!”他足一點地,一招“踏雪尋梅”使來,長劍隱隱,十幾招后招蓄勢待發(fā)。
林江岸也曾見過“落雪劍法”,當下不敢硬接,側(cè)身避了開去。陳玉軒劍式轉(zhuǎn)換,變成“逍遙十二劍式”,與林江岸纏斗起來。
林江岸到底是江湖老手,斗過半刻,他賣個破綻給陳玉軒,讓長劍朝著自己刺來,等到快刺中之時,左手化掌為彈指彈開了這一刺,右手再聚起內(nèi)力,朝著陳玉軒又是一掌打出。陳玉軒側(cè)身躲閃不及,拍地一掌打在胸口,跌落在地上,十分疼痛難受,腹中熱血翻涌,一口鮮血吐了出來。
林江岸得意道:“怎么樣?臭小子,這一掌的滋味不好受吧,老夫今日就解決了你。”他邊說邊走到陳玉軒眼前。陳玉軒緊緊地盯著林江岸,握緊了青霜劍,欲要拼個死活。
正當林江岸意欲一掌結(jié)果了陳玉軒之時,宋齡兒方要向前再出手,卻被人按住,而后那人在眼前一閃,只聽啪地一聲,林天涯已對上林江岸的右掌。
兩人對持數(shù)秒后,林天涯一口真氣提起,又是啪地一聲,林江岸被擊到墻上墜落,受傷慘重,內(nèi)力難能運起。
陳玉軒也顧不得自己的傷勢,提氣縱身,劍刃直抵著林江岸的脖子。
林江岸看著眼前的局勢被瞬間逆轉(zhuǎn),不敢置信,喃喃道:“不可能的,不可能的,你武功是勝不了我的!”林天涯強忍一口氣,緩緩道:“從小到大,我都讓著你?!绷纸兜溃骸安豢赡埽也幌嘈?!”
陳玉軒也不理會林江岸的癲癡,恨聲道:“你快把解藥交出來,或許林莊主還能饒你一命?!?p> 林江岸怒目看向陳玉軒,道:“臭小子,你今日壞我大事,我日后自會找你算賬!如今這些人落在我手里,你若是殺了我,他們也得跟著陪葬!”陳玉軒見他落了敗場,還這般囂張,心中帶氣,道:“你快把解藥交出來,不然我現(xiàn)在就手下不留情!”
林江岸冷哼一聲,說道:“臭小子,你要置這幫人的性命不顧,那你就盡管來。沒我的解藥,他們這些人誰都活不過今晚。”
此時,門口外響起一女子清脆的聲音,道:“說這話也未免太過了吧?”
眾人齊望去,但見一名年輕女子在五六個女子陪伴下走進來。宋齡兒吃了一驚,向前走去問道:“裳姐姐,你怎么來了?”
來人正是陸夜?jié)傻男禄槠拮恿|裳。
柳蕓裳微微一笑,道:“你家哥哥知道你來梅林山莊了,放心不下,讓我過來瞧瞧?!彼锡g兒問道:“夜?jié)筛绺邕€好么?”柳蕓裳微笑道:“好啊,很好的?!闭f完轉(zhuǎn)向眾人道:“我先替大家解毒吧?!绷纸堵牭健敖舛尽倍?,心中微顫,暗暗運氣調(diào)整內(nèi)息。
柳蕓裳走過去,把了一下林天涯的脈,而后,從懷里取出一個小花瓷瓶,對林天涯道:“這是百花解毒丸,是不才研究了三年才搗制而成的。前輩吃下后,運功調(diào)息一下,毒可盡解?!绷痔煅狞c點頭,拿過來往嘴里服下。柳蕓裳微微含笑,接著便讓眾人一一服下。
林江岸暗暗療好了傷,運著內(nèi)勁默不作聲,等到陳玉軒不留意間,左手五毒掌一掌打出,推開劍刃,右手再順勢推出一掌,迫得陳玉軒不得不轉(zhuǎn)身避之。
林江岸借勢躍上樓瓦,便不見了蹤影,只聽得傳來聲音道:“臭小子,今日之恨,老夫必報!”
陳玉軒望著林江岸逃走的方向,運氣喊道:“你別走!”欲要追去,宋齡兒卻上前拉住他,道:“軒哥哥,先讓那壞人多活兩天,我們現(xiàn)在有更要緊的事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