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都的刑場上,官兵一批批地圍了好幾圈,密得連蚊子都難以飛進去。附近的遼民能過來的,都過來圍觀當(dāng)今的遼庭大臣耶律材斬殺重臣蕭明瑜。有些遼民心中透漏出一種哀傷,有些則是面無表情,如看戲般看著。
臨近午時,上座的耶律材對著邢臺上跪著的蕭明瑜道:“蕭大將軍,看來你的那個大宋兄弟是不會來的了,你還有什么話要說的么?”
蕭明瑜看著耶律材,面不改色,道:“你把持朝政,憑著自己的意圖行事,對宋用兵,挑起戰(zhàn)爭,使得我大遼無數(shù)將士戰(zhàn)死沙場,你以為你能逃得了么?就算老天饒過你,我大遼尚有的子民也不會放過你!”
耶律材冷笑道:“死到臨頭還要嘴硬,你不是號稱軍事奇才么?那為什么不助老夫打下大宋江山,讓宋人誠服在我們遼人的腳下?”
蕭明瑜道:“你要殺便殺,不必多費口舌,我蕭某便是死,也不會聽從于你!”
耶律材恨聲大笑,道:“好,好,好!既然你都這般爽快了!我又豈能不讓你痛快?”說完,拿起令箭,往地上一扔,道:“行刑!”
劊子手聽到那一喊,高高舉刀,正要一刀而下。這時“嗖”地一聲,一支長箭從城上而下,一箭射中了儈子手的手臂,大刀“鐺啷”落地。遼兵見狀,紛紛圍上刑臺,看著那城上。
但見一人躍墻臨空而下,朗聲道:“今日誰敢傷我大哥,我就要他陪葬!”聲震上空,令在場的遼軍頗為膽寒。其中有人在戰(zhàn)場上見過此人的,心中不免膽怯,因為這人正是能于千軍萬馬中取人性命的陳玉軒!
耶律材拍了拍掌,得意地笑道:“哈哈。果不出老夫所料,你還是會來?!标愑褴幒蘼暤溃骸敖袢瘴冶懔私Y(jié)了你這惡賊的性命!”耶律材大笑道:“臭小子,就知道口出狂言,也不看看你幾斤幾兩!上次若不是老夫氣功運行不暢,豈會讓你逃脫!”
陳玉軒眼盯著他,一步步走進刑臺!蕭明瑜大喊道:“軒弟,快走!別管我!”耶律材道:“想走,可沒那么容易。給我上,捉住陳玉軒者賞千金,封千戶侯!”
遼兵聽了,一個個又頓時來了膽,挺槍而上,恨不得一槍就刺死了眼前這人。
陳玉軒不慌不忙,對上其中一槍,左手一抓,起腳便踢飛了一人。右手又是這么一抓,又踢飛了一人。如此幾下,眾遼兵又開始害怕了,長槍一齊刺過來,陳玉軒一躍而起,踏在長槍尖上,竟讓他生生地將眾長槍壓地,端地又起一腳,掃著身前的遼兵臉面而過,勁力極大,踢翻了所有人。
霎時間,只見陳玉軒左擒右擊,拳打腳踢,猶如在無人之境般,不過半會兒功夫,百來遼兵皆被他打傷在地,痛吟不止。
耶律材冷笑一聲,道:“臭小子,想不到半年多不見,武功倒是進步了不少啊??磥砝戏蚪袢詹怀?,日后必成大患!”
陳玉軒道:“你可別太得意,誰死誰活還不一定呢!”耶律材右手一指,道:“你看看城上?!标愑褴庌D(zhuǎn)臉向城上看去,但見上面站滿了弓箭手,拉弓待發(fā)。
陳玉軒回臉盯著他,一步步逼進,道:“耶律材,你以為這樣我就會怕了你么?”耶律材道:“很好,老夫欣賞你的膽氣!”說完內(nèi)力一聚,對著桌子打出一掌,桌子飛快地夾著勁力朝陳玉軒打去。這桌子要是撞在人上,非死即傷!
但耶律材聽見的是啪地一聲響,桌子便分成了兩半,飛了出去!而中間漏出的是陳玉軒長劍在手,說不出的膽氣!當(dāng)下不由得一顫。
蕭明瑜見狀喊道:“軒兄弟,你不是他的敵手,你快走!別管大哥!”
陳玉軒正氣朗聲道:“大哥,是我害了你,倘若今日不能把你救走,那就讓我黃泉路上為大哥你斬除妖魔!”
陳玉軒說完,當(dāng)先一劍朝著耶律材刺去,耶律材翻身跳到陳玉軒身后,手出一杵回刺陳玉軒的后背,陳玉軒后下腰揮劍橫格,起腳就踢耶律材的腦袋,耶律材不得不退后數(shù)步。
陳玉軒回身站定,使出“風(fēng)卷殘雪”,朝著耶律材打去,耶律材覺著這劍招威力更勝往昔,當(dāng)下不敢輕視,也使出“風(fēng)龍吟”功夫,與陳玉軒狠斗起來。
兩人打不半響,忽然有一堆鞭炮扔進刑場,頓時濃煙四起,惹得眾遼軍與民眾霎時亂作了一團,連城上的弓箭手也不知所措。
蕭明瑜跪在刑臺上冷靜地望著眼前的這一切,忽然覺著自己的手被松開了,旁邊多了一男一女,驚訝道:“怎么是你們?”那一男一女正是陸夜?jié)膳c柳蕓裳。陸夜?jié)傻溃骸皝恚挻蟾?,先跟我走。?p> 三人退到城口內(nèi),陸夜?jié)傻碾S從扔完了鞭炮,制造了濃煙后也突了過來。蕭明瑜道:“我不能走,更不能讓軒弟一個人在這里送死。”陸夜?jié)傻溃骸班?,蕭大哥,趁著濃煙還未散去,你趕緊把這身衣服換了,先扮作遼民?!?p> 蕭明瑜道了句“好”,便趕忙換了衣服,套上帽子,粘了胡子,竟如換了個人一般。
陳玉軒遇上一股濃煙后,早有準(zhǔn)備,踏墻直躍上城樓,耶律材也跟著躍上去,冷笑一聲,道:“雕蟲小技!老夫先收拾了你,一會再收拾他們!”說完,袖袍涌動,長杵又打出。
陳玉軒橫劍在胸,使出“畫雪為牢”,內(nèi)力提足,威力大增,硬生生地將耶律材圈在了城樓上。耶律材縱嘯一聲,一招“長風(fēng)送我”,長杵揮動,將陳玉軒的劍氣盡皆化散。馬上,長杵擊出,與陳玉軒的長劍相撞,發(fā)出鐺啷的聲響。兩人開始在城樓上來回穿梭,身影縱橫,不一會兒便是數(shù)十招已過。
蕭明瑜盯著城樓上打得兇險的二人,道:“軒弟武功確實精進了,只是這般耗下去,就算不打輸,也會死在城上這批弓箭手的手上?!闭f完暗暗思考對策。
陳玉軒與耶律材正打的難分難解,兩人從城樓上重新打回地面。耶律材用長袖揮擋陳玉軒的長劍,催動內(nèi)力,一掌擊出,驚得陳玉軒閃身回避,“拍”地一聲就看見了身旁的旗子斷裂。耶律材不愿久戰(zhàn),當(dāng)下使出十成功力,招招壓制著陳玉軒,逼得他透不過起來。
很快,陳玉軒便被逼到了城墻死角,手中揮劍的范圍越來越小,而被打中的幾率卻是越來越大,當(dāng)下不顧性命,拼出一掌,與耶律材右掌對上,“砰”地一聲被耶律材發(fā)出的,巨大的掌力擊退到城墻邊,口中流出絲絲血水。
但耶律材也被陳玉軒這一掌,打得退后了數(shù)步。他冷哼一聲,又上來打出一掌。
陳玉軒冷笑一聲,翻墻直躍而出,站定,使出“江山落雪”,霎時間,劍氣逼人,周圍的遼軍民眾紛紛不自覺遠離。耶律材早料到他會來這一招,于是故技重演,還以一招“九霄龍吟”將周身的內(nèi)力盡皆散發(fā),去抵擋陳玉軒的劍氣。
陳玉軒見他已然中計,再集合真氣,催動身上所有內(nèi)力,打出那天在毒林谷悟出的一招“萬雪同悲”,他人持著劍朝耶律材刺出,擊破耶律材的真氣墻如破浪般,容不得耶律材有一絲還手的機會!耶律材舉手就想朝著陳玉軒腦袋打下一掌,可是太遲了。陳玉軒的青霜劍劍早已刺穿了他的胸膛。
耶律材瞪目結(jié)舌地看著眼前的陳玉軒,喃喃自語道:“不可能,不可能,老夫怎么會輸了呢?這不可能!”陳玉軒也不說話,憤恨地抽回長劍,耶律材冷哼一聲,鮮血涌出,倒地死去了。
陳玉軒看著他,蘇長安和齡兒爹爹的大仇終于得報,想到可以有機會談和了,心中的大石終于落下。
蕭明瑜等人跑過來,向陳玉軒問道:“軒弟,怎么樣了?”陳玉軒搖搖頭,微微一笑,道:“沒事,我終于替蘇叔叔和齡兒的爹娘報仇了?!?p> 城墻上,地面上的遼軍看著耶律材死去,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這時,聽到有人大喊道:“太后駕到!”蕭明瑜與眾遼軍,還有遼民忙跪地相迎。只有陸夜?jié)筛愑褴幍葞讉€宋民站著相侯。
遼太后不喜不哀地走下乘攆,道:“都起來吧。”看了看臟亂的周圍,又道:“把這里都清了吧?!边|兵得了命令,便開始清理去了。
蕭太后忽然肅起臉,對陳玉軒和陸夜?jié)傻热撕鹊溃骸澳銈兯稳撕么竽懽?!膽敢到我遼地來刺殺朝廷大臣了。倘若不對你們嚴(yán)懲,倒欺負我大遼無人了!”
陸夜?jié)烧境鰜淼溃骸斑|太后請息怒,我們這次前來,一來是想救蕭明瑜,二來是想跟你們遼庭談和?!?p> 遼太后道:“就你們幾個,憑什么與我談修和?”陸夜?jié)刹惠敋鈩?,朗聲道:“就憑在下是大宋大名府將軍的身份!”
遼太后打量了他下,問道:“你就是那個在滿城打敗我遼軍的陸夜?jié)??”陸夜?jié)傻溃骸罢窃谙拢∵|太后,在下一心想和你們遼庭修和,讓兩國百姓具得安居樂業(yè),不再征戰(zhàn),死于沙場。但是,這一年,偏有人不理解其意,常對我大宋用兵,我大宋雖不愿起兵事,卻也不是什么怕事之國,今日我們幾個敢闖遼庭帝都,那么他日,也絕不會輸給遼軍半步!”
遼太后怒道:“放肆!”正要發(fā)作,卻聽蕭明瑜道:“太后,請息怒?!睖愡^去,低聲對遼太后道:“遼庭一直受控于耶律材之手,如今耶律材已被誅殺,您也算除去了一心患。而今我們的百姓都不愿戰(zhàn)爭,我們今日何不借這個機會,傳達我們修和之意,使得我們的百姓安居樂業(yè)呢?”遼太后聽了,怒氣去了一半,點點頭,道:“嗯?!庇谑菍﹃懸?jié)蓡柕溃骸澳銈兯瓮ギ?dāng)真愿意與我們遼庭修和?”
陸夜?jié)傻溃骸拔谊懩吃捯怀?,自?dāng)會竭盡全力完成?!边|太后點點頭,對蕭明瑜道:“蕭愛卿,今日我遼庭大臣被刺殺,皆因你而起,此番我便命你往大宋再走一趟,以表達我大遼修和之意。倘若辦不成,你就回來服罪吧?!?p> 蕭明瑜跪首道:“是,謝太后!”遼太后接著道:“陸大將軍,你們宋人雖有能人在,可我們遼人也不是沒有奇才,今日如你之意修和,亦不過是想還兩國百姓一個安定生活。”邊說邊回攆。
陸夜?jié)上驳霉蚴走抵x,道:“遼太后明鑒!此番功績,必會載入史冊!”
待得遼太后車駕去遠。陳玉軒欣喜道:“大哥,你終于沒事了?!标懸?jié)芍肋|太后放過他們,也與遼庭的政事有關(guān),當(dāng)下暗暗慶幸,于是道:“走吧,蕭大臣,隨我大宋再走一趟吧!”蕭明瑜一聽,哈哈大笑了起來,眾人也跟著哈哈大笑起來!
一個月后,宋遼達成了修和的消息傳到滿城,滿城的百姓激動得出門彈冠相慶!這時的天氣已是殘冬快過,天慢慢地下起了雪來。滿城百姓看見了這雪,更添喜悅!所謂瑞雪兆豐年,這對打仗勝利的百姓來說是一件很幸福的事,大家此時都希望雪下大點,期望明年來個大豐收。
陳玉軒和陸夜?jié)桑€有柳蕓裳站在滿城的城樓上看著這一城開心的百姓,陳玉軒內(nèi)心有著說不出的幸福,平靜地嘆道:“原來看著百姓的歡聲笑語是那么幸福的一件事??!”
陸夜?jié)蓱?yīng)道:“是??!當(dāng)你看見他們笑了,便會覺著整個城都充滿了美好!對于老百姓來說,安居樂業(yè)才是他們最想求的。而這也是我所認定的保家衛(wèi)國之意義所在?!标愑褴廃c點頭,道:“陸大哥說得極是!”
三人走下城樓來,陸夜?jié)蓡柕溃骸败幍芙窈笥泻未蛩??不如就在大哥這住下。把大哥這里當(dāng)成一個家?!标愑褴帗u搖頭道:“謝謝大哥的一番好意,可是我想先找到齡兒?!?p> 陸夜?jié)尚念^一酸,道:“那好吧,我也不多勸軒弟了。大哥這邊也托人去找,一有消息便馬上告訴軒弟?!标愑褴廃c點頭,道:“多謝大哥了,我也該告辭了!”陸夜?jié)煽粗c點頭,道:“軒弟路上多保重,若是走累了的話,就回來大哥這里,記住,這里永遠都會是你的家。”陳玉軒點點頭,飛快地騎著踏云出城而去了。
陳玉軒出了城,雪也越下越大,他開始放慢了馬蹄,又不自覺地下了馬,回過頭來看著“滿城”二字,但聽城內(nèi)歡聲還傳與耳,心中道:“齡兒,城里那么歡快的聲音,我多想和你一起分享,可是你現(xiàn)在在哪呢?”想完,心中默默地形成了一個信念:“齡兒,不管你在哪里,我,都要把你找回來?!边@一想完,又跨上踏云,向前方奔去。滿天的大雪一點點地覆蓋了雪上的蹄印。
(尾)
轉(zhuǎn)眼七年便過,云華山上鏡湖中除了那日陳玉軒和宋齡兒看見的比劍的二人,還多了一人,那人便是陳玉軒。
夕陽暮色,炊煙裊裊,陳玉軒在木屋中做著飯菜。透過開著的窗戶,能看得見遠處的微風(fēng)掠過湖面,吹過花草,迎面帶香而來,惹得屋檐下的風(fēng)鈴陣陣清響。
陳玉軒出門撿起幾根木柴,忽然,隨著風(fēng)鈴聲響起一句“軒哥哥!”
這聲音,清脆喜耳,縱是過了七年,也猶如昨日。陳玉軒愣在了原地,手中的木柴嘩啦掉落,回身,映入眼簾的終于是那尋遍千山萬水,朝思暮想之人,聲澀地喊出一句:“齡兒……”
宋齡兒站在不到十米處,笑著回了句:“軒哥哥!”夕陽映下美人笑,陳玉軒歡喜無限,奔上前去,緊緊地抱住了宋齡兒。
這一抱,山河永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