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麗慰看新聞,幾百里地外的紅蓮也在跟她看同一個新聞。發(fā)現(xiàn)電視里播放跳樓女子自殺新聞,紅蓮忙去院子里拽劉玉環(huán):“媽,你快進來看,市二院有人跳樓了!”
劉玉環(huán)在屋檐下的小板凳上坐著,聽到紅蓮喊電視里有人跳樓了,發(fā)著感慨說:“死了好啊,死了就一了百了什么都不尋思了。”
“媽,說說的你又扯到自己身上去了。趕緊進來看,看是不是又醫(yī)院治錯病了!”
紅蓮拽著劉玉環(huán)跑進屋,屁股還沒沾到炕劉玉環(huán)就看到了可憐女子坐在門診花壇邊上的畫面,但她的注意力沒在可憐女子身上,反倒是不遠處的任麗慰引起她的注意:“喲,這閨女長得招人喜歡,別說跟你還有點像!”
“你說誰呢媽?”紅蓮的注意力在可憐女子身上,兩人看的不是一個人,話自然也嘮不到一起。
“誰也比你好看,你看人家那倆大眼睛!”看著看著劉玉環(huán)再沒心情看電視了,想起被自己狠心扔掉的大眼睛紅玉,沮喪地靠在墻上:“自殺也得是那樣的,誰像我造了這么大的孽還活得勁勁的!”
心情郁悶劉玉環(huán)也不敢輕易點燈了,她怕影響紅蓮休息。躺在炕上眼巴巴地看著天棚,黑壓壓的烏云洶涌而來,眼看著要把她包裹起來,讓她無法喘息,她騰的一下坐起來,定定神倚墻靠在枕頭上。慘淡的月光照著炕稍她視而不見,北墻那片模糊的黑影讓她無法抗拒,黑影里仿佛有一個深不見底的魔洞牢牢的吸引住她,她已無法自拔。斜歪一下差點跌倒,劉玉環(huán)一激靈忙坐直身子,發(fā)現(xiàn)自己又犯糊涂病了,忙打開燈。
屋里有了亮光,黑壓壓的烏云和北墻那片模糊的黑影頃刻間消逝了。掃視一圈屋里的擺設,幾十年過去了屋里的東西除了那個掉了漆的黑紅色箱子其他的陸陸續(xù)續(xù)都被后來的物件替代掉了。掉了漆的箱子夾在北墻一排擺設中顯得格外沉重,沉重的有些不合時宜。下地打開箱子,劉玉環(huán)從箱子底端翻出一個小枕頭,如視珍寶地抱著枕頭坐回炕上。撫摸著顏色發(fā)黃的小孩枕頭,劉玉環(huán)眼淚撲簌簌地流了下來,她把枕頭貼在自己的臉頰任由眼淚肆虐地流淌。
門輕輕的推開,紅蓮進來:“不睡覺又干啥呢,黑天半夜的?”
劉玉環(huán)忙擦把臉,把臉扭向一邊眼淚仍不停的在流:“沒事兒!”
“睡覺藥沒管用?”紅蓮定定地看著母親的臉:“這可咋整你說!都是紅玉的事給你鬧騰的!”
劉玉環(huán)抽搐著說:“過去不尋思也就那么地了,這一尋思起來說啥就放不下了。好好的一個大活人說扔就給扔了。扔紅玉的時候我想啥呢你說我?還自以為做的挺聰明……這個小枕頭紅玉才枕幾天!”
心里憋悶的厲害,劉玉環(huán)穿鞋下地徑自走到院里找個小板凳坐下??粗焐系男切撬龢O力地想把眼淚憋回去,可那不爭氣的眼淚還是不由自主地往下掉。看見母親被情困擾著,紅蓮的心也跟著揪疼,可又不知道該怎么辦。她把衣服披到母親身上,蹲在她身邊靜靜的陪著她一起看遠方的星星。
“好幾次迷糊著的時候我夢見你爸,你爸問我說我在那邊怎么沒看見紅玉呢,紅玉去哪了?嚇得我不敢說話撒腿就跑。最近那我就尋思要是紅玉沒找回來我就死了,你們可別把我跟你爸并骨,我可不敢見他!”
“啥夢見我爸了,你那是日有所思,夜有所夢,白天尋思紅玉尋思的。就算人真有靈魂,見不到紅玉我爸也不見得就想到紅玉沒死,還以為紅玉修行的好早托生了呢?!奔t蓮是不相信鬼神的,編完瞎話自己都覺得可笑。可她要是不這么編瞎話,劉玉環(huán)就走不出自己編織出的迷信網。
“你那么想可不對呀,紅蓮?;钊瞬恢赖氖聝海廊硕贾?。啥事也騙不了他們!”紅蓮的話劉玉環(huán)果然當真。
“你那是自己嚇唬自己呢,媽。人死了骨頭渣子都爛沒了他可知道個啥?”
別說死人能知道活人的事,活人和活人之間也不是啥事都知道的。王志文在醫(yī)院三樓循環(huán)科休息廳的椅子上打瞌睡,任長生和他近在咫尺半夜犯心臟病他都不知道。
睡夢中任長生突感心口不適一陣劇痛疼醒,忙把枕頭邊的救心丹倒出一把放在嘴里。疼痛和喘不上來氣的癥狀消失后,任長生長舒一口氣,拿起床頭的手機看看,時間正好是后半夜兩點。側身看看走廊,走廊里靜悄悄的沒有任何聲響,人們都沉浸在睡夢中。
“叮咚,叮咚”王志文的手機響了四五遍,陷入沉沉夢鄉(xiāng)的王志文沒有絲毫察覺。一個被手機鈴聲吵醒的患者家屬過去扒拉他,才流著口水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瞪眼看著患者家屬說:“我爸心臟疼了?”
“手機,趕緊接,別讓它響了!”
“啊,來電話了?!笨词潜砀缗畠杭渭蔚碾娫挘踔疚尿v的一下坐起來:“怎么了,嘉嘉?”
“表叔,你快過來吧,我爸又不行了!”
“趕緊喊醫(yī)生,我馬上到!”王志文拎著衣服沖下樓。
表哥沒有生命危險了,卻陷入昏迷狀態(tài)。陪著生命進入倒計時的表哥王志文仍舊不放心岳父,給任麗霞發(fā)信息讓她早點到醫(yī)院陪任長生。雖然表哥和岳父在一個醫(yī)院里住院,兩個樓還挨著,王志文卻分身無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