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劉頭是一個很講究禮節(jié)的人，發(fā)現(xiàn)跟老李太太、飄逸、老吳太太說過話了，還沒跟身邊的任長生說話，轉動身子把臉正對任長生問他說：“老弟，你是啥毛病？”
“我沒事。就是心臟有時不舒服、來檢查檢查?！?p> “那你還行，不重。我不行，我血管堵三呢，得下仨支架?！?p> 任長生最忌諱心臟放支架這件事了，沒想到支架這兩個字從老劉頭口中而出竟是這樣輕松，他用異樣的眼光看著老劉頭。猜到任長生的心思老劉頭又說：“我說不放，孩子們不放不行非得讓放?！?p> 提到孩子們任長生來了興致：“我也是，不想住院。孩子們逼著我住?！?p> “家里啥都不缺，這不就是條件好了燒的。過去哪有這些臭毛?。 ?p> 老劉頭的話再次引起飄逸的興致：“大叔你貴姓？”
“免貴姓劉?！?p> “劉叔，你家條件那么好啥都不缺，你咋沒去省里看病呢？去省里看病多好，比咱這不強多了。”
低頭玩手機游戲的劉老三聽出飄逸話里有話懟她說：“我爸昨天才從省軍區(qū)醫(yī)院回來。”
“你都去省軍區(qū)醫(yī)院了，劉叔？”見老劉頭點頭，飄逸又說：“媽親那，你說你都去那了咋不在那做，還回來做？”
“省軍區(qū)醫(yī)院有我們一個遠房親戚，她說這種手術在哪兒做都一樣，現(xiàn)在這就是一個小手術。我尋思回來做孩子們照顧方便離家還近?！?p> “噢！”老劉頭這么說飄逸不再吱聲了，看老李太太穿鞋下地準備出去，飄逸忙下地攙扶她：“我陪你去吧，大姨？！”
“不用，不用。我自己能行，能行！”
撒開老李太太，飄逸不放心地囑咐說：“慢點走，加點小心！”
游戲玩黃了，劉老三抬頭看著飄逸：“你也不像來看病的？！”
“讓你說對了。我還真是來這泡蘑菇的！”說完飄逸歪頭看看老李太太，見她走遠了，看著老劉頭和任長生說：“老李太太風濕性心臟病可邪乎了。別說去大醫(yī)院，來市醫(yī)院一趟都不容易。四個兒子，就小兒子拿錢。來那天趁著兒子送老太太來醫(yī)院兩口子還打起來了。這不錢花完了小兒子回去取錢，好幾天了錢還沒拿回來呢。沒準兩口子在家又打起來了。任叔、劉叔，孩子們孝順你們就知足吧，可不是家家孩子都那么孝順的?？慈嘻愊剂嘀M來。飄逸朝任麗霞努努嘴示意任長生你閨女來了。低頭開始嗑瓜子。
“小霞，大夫說讓家屬去趟醫(yī)生辦公室，歇會你就過去！”
任麗霞朝飄逸笑笑，然后朝老劉頭點點頭，把水果放在小桌上把點滴稍微調快一些，問任長生：“大夫說啥事了嗎？”
“沒說！”
“沒說啥事，我先把檢查結果都取回來再去?！闭f著任麗霞往外走。
拿著檢查結果回來上到二樓，任麗慰從后面跑上來。看是任麗慰，任麗霞把檢查結果交給任麗慰：“你來的正好，我剛接到電話還得去趟工商局。把這些檢查結果都給大夫。爸說大夫找家屬呢，問問大夫啥事。爸要是有啥情況記著給我打電話！”交代完任麗霞走了。
任麗慰拿著檢查結果來到醫(yī)生辦公室，毛大夫正在電腦前給患者下藥。待患者家屬離開，任麗慰把片子放在桌子上：大夫，我爸的檢查結果都出來了?！?p> 毛大夫接過檢查結果，白任麗慰一眼：“你們這些患者家屬心可夠大的，老人心臟病那么嚴重，把他一個人扔在這就不管了！”
“沒有沒有，大夫。我爸倔，他不讓我們在這呆！看我們在這他就生氣，我們不敢惹他！”
“老人不讓呆你們就不呆了？你爸昨天晚上心臟疼了兩次你們知道嗎？
“昨天晚上我爸又犯病了？沒聽我姐說呢?！?p> “你爸犯的正經(jīng)嚴重呢！我跟你們說，你們不能把患者送到醫(yī)院就大撒把什么都不管了。你爸不是特級護理，全指望我們醫(yī)護人員根本做不到。作為患者家屬你們自己也得仔細點。別圖一時清閑，到時候出事責任都往醫(yī)院這推?！?p> “那不能，大夫。該誰的責任就是誰的責任。那種不講理的事我們不會干?！?p> “都這么說。出事兒就不是你們了。”說著毛大夫看化驗單，看完化驗單又拿起胸片CT，想想又從任長生的病志里掏出彩超結果看。
“你爸這心臟??！”想到免責書還沒簽，毛大夫忙又從抽屜里掏出免責單：“對了。來，你先把這個免責單子簽了。省得一會兒我再忘了。”
說著毛大夫把免責單往任麗慰面前推推，繼續(xù)看任長生的檢查結果。
免責單上寫著：
免責書
尊敬的患者及家屬：
由于患者病情的特殊性，可能存在我院難以避免和防范的風險，需要家屬24小時不間斷有專人陪護。如家屬不設專人陪護，病人出現(xiàn)意外醫(yī)院概不負責。
患者的家屬簽字：
時間：
簽完字任麗慰把免責書推到毛大夫面前：是這樣簽吧。
毛大夫沒理任麗慰，收起免責單繼續(xù)看任長生的各項檢查結果。最后拿起胸片CT又看了看，對任麗慰說：“星期六有省里的專家來，準備給老爺子做造影吧?！比嘻愇窟€沒來得及高興，毛大夫又說：“老爺子得放支架造影時?！?p> 毛大夫話說完整了，任麗慰心一下沉到底。讓父親住院只是想給他做個造影檢查檢查。大夫說放支架真就要放了，任麗慰一時難以接受：“大夫，只給我爸做造影，不放支架，先看看心臟啥情況，你看這樣行嗎？”
“造影和支架是同時進行的，造影時發(fā)現(xiàn)血管堵塞嚴重必須放支架。”看任麗慰看著自己不說話，毛大夫又說：“你爸心臟都大成什么樣了，你還不放支架。你看你爸這心臟大的，弄不好都不止三根血管堵塞！”
態(tài)度是堅決的，手術是必須的，造影和放支架是捆綁在一起的，沒有商量余地。面對這么多人為不可改變的事實，任麗慰動搖了。想讓父親活命看來只能聽從大夫的安排，同意星期六的支架手術。想到那個讓她恐懼的心臟支架手術，任麗慰憂心忡忡的看著毛大夫說：大夫，我爸做支架手術有多大風險？
“你爸腎功能不好，可能會引起腎衰！”
【心臟支架手術在連海市還是一個新興事物剛剛引入，人們還處于排斥不接納階段。做心臟支架手術，不僅病人思想負擔重，周圍人也感覺那個人像死刑犯，只是茍且在等待死刑最后執(zhí)行。不像老劉頭說的那樣只是一個小手術，那只是對大城市而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