魚飛從容一笑道:“有這回事,我也挺意外的,沒辦法,誰讓我才華橫溢,卓爾不群,如同沙塵中的一粒明珠,根本逃不過神僧的慧眼……而且這事剛才大寨主已經說過了,難道你不信他說的?!?p> 魚飛這句話一出,語驚四座。在座的那里領教過這種來自地球的“秀節(jié)操”?殿內的眾人有震驚無語的,有議論的,有嗤笑的,竟然還有幾聲喝彩,不知道是贊魚飛機智,還是贊他臉皮夠厚。
右邊座上的慶夫人以長袖掩面,忍俊不禁。
寶座上的布回顧正擔心魚飛出丑,自己也沒面子,卻沒想到這小子這么陰損,竟把自己也拉下水了,布回顧心中很有一種要下去揍人的沖動,目光銳利地盯著魚飛。
鳳二娘話語一滯,不由慎重起來,這小子雖說話古怪,卻狡猾無恥,不好對付,她驚異又好奇地打量著魚飛,思量著怎么探探魚飛的底。
魚飛呵呵一笑,又一句話刺激了鳳二娘:“大娘,我知道你不會輕易相信,如果不證實一下,你們兩口子一定不甘心。我不喜歡和老人家爭辯,這樣吧,事實勝于雄辯,給你看一樣東西,你就知道我沒有說謊?!?p> 魚飛準備從懷里拿東西,抬起粘著黃金甜餅汁液的右手,才發(fā)現需要擦一下,卻無處可擦,沒有紙巾真是不方便,干脆在身上抹了抹,伸手進去懷中掏東西。
鳳二娘被魚飛的一句大娘加上老人家氣的站起身來,胸口不住起伏,臉上再沒有了笑容,不論古今,這樣的話對于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女人,傷害值都是爆表的。她狠狠地瞪著魚飛,看他到底能掏出什么東西,打定主意不會輕易放過他。
魚飛這時遇到了一個麻煩——半天沒摸到自己要找的東西!
心里埋怨這古代連個背包,提包什么的都沒有。小東西都放到袖子里或者懷里縫在衣服上的小袋子中,即不好找,又容易在作揖行禮和大幅度運動的時候掉出來。要不怎么電視劇里的古人做個案,犯個事啦,經常在現場留下東西,今天自己可算領教了。
胸口,肩頭都包扎上著藥,在懷中掏東西極不方便,魚飛半天才摸到手里,向外拿的時候,一不留神脫了手,那件東西竟然貼著褻衣溜了下去。
麻蛋!
因為有傷在身,武士勁裝的腰帶扎得不緊,那東西鉆過了腰帶繼續(xù)向下,因為魚飛是坐著的,那東西就落到了褲襠里。
坑爹??!這是要搞事情的節(jié)奏!魚飛抬頭看了看,大殿里的人都在靜靜地看著這邊,都在等著他拿出——證據!
在這萬眾期待的時刻,自己能讓江湖朋友們失望嗎?
大殿里,眾人目瞪口呆地看著魚飛從木墩上一躍而起,低著頭扭腰,抖臀,蹦跳,再扭腰,抖臀,再跳……片刻后,他將褲腿從布靴里提了起來,一個小木牌掉落在地上,魚飛撿了起來,面不改色地大步走到鳳二娘近前,把木牌舉到她面前讓其查看。
這時大殿里的人們才反應過來,男人們大笑,怪笑,女人們啐罵,偷笑,氣氛熱烈喧鬧得到達了一個高潮,仿佛要沖破大殿的琉璃頂。
鳳二娘這樣風騷的綠林老娘們也招架不住了,下意識的向后退了一步,才驚覺自己一個老江湖,竟然在一個毛頭小子面前弱了氣勢。
“哈哈,鳳二娘,快瞧瞧這健壯小哥褲襠里掉出了什么稀罕玩意!”有頭領怪笑著嚷嚷。
鳳二娘暗罵:“小崽子,老娘記住你了!”把牙一咬,跨前了一步,皺著眉頭去看木牌上刻著的那副海上孤舟圖。待看清后,眉頭皺的更緊,這畫似乎聽說過,一時卻想不起來。
這時身后一個呆呆的聲音喃喃道:“可嘆世人柯夢長,錯把浮生做丘鄉(xiāng)。孽海茫茫何人渡,孤舟一葉破黃粱?!?p> 是丈夫的聲音,鳳二娘腦中靈光一閃,驚呼道:“浮生接引令!”旋即難以置信地看向魚飛,問道:“你遇到的隨波神僧可是渡姆教七大接引使之一,他還將隨身令牌給了你?”
魚飛心想這下搞定了,可以美美地吃飯了。一副云淡風輕的樣子說道:“沒辦法,洗……神僧對我贊不絕口,說我氣質超凡脫俗,非要給我,實在是盛情難卻?!?p> 魚飛這自戀的話,這次卻沒有引起殿中眾人任何嗤笑,大家都被“渡姆教七大接引使”的威名所攝,凝神去看令牌的模樣。布回顧從黃金寶座上走了下來,邊走邊笑道:“久聞渡姆教接引使和浮生接引令的大名,卻未曾一見,今日也讓布某開開眼?!?p> 鳳二娘拱手道:“魚小哥,適才不知真人在前,言語有所得罪,還請見諒?!?p> 魚飛把木牌交給來到近前的布回顧觀看,頑皮心起,又逗了鳳二娘一句:“你不仔細看看嗎?就不怕是假冒產品?”
“不用看了,小哥有所不知,拙夫曾親眼見過此物,若不是遇到了我,或許他已經入了渡姆教?!兵P二娘搖搖頭,未了,又瞟了自己丈夫一眼,臉上顯露一絲少見的柔情。
徐老廚此時呆坐在案后,不言不食,似乎陷入了回憶中。
魚飛看到這對夫妻的神情,心里開始八卦:“還真是巧,看來在徐老廚心里,美色還是比武功更有吸引力,也有可能他和我一樣被渡姆教的自虐系武功嚇住了,才被鳳二娘這騷娘們給勾引跑了,這里面肯定有一段——鳳二娘和徐老廚不得不說的故事?!?p> 布回顧已經欣賞完“浮生接引令”,把木牌鄭重交還給魚飛,說道:“鵝毛入手輕,勝玉透體涼。果然并非俗物,魚小哥能得接引使如此看重,真是羨煞旁人?!闭f話間,布回顧眼角眉梢都是喜意,今日魚飛實在是爭氣,給自己臉上也增光不少。
布回顧眉毛一挑,看著鳳二娘道:“如何,鳳二娘,布某可是輕慢與你,你可心中服氣?”
鳳二娘看看布回顧,又環(huán)視了大殿中眾人,剛才正經了片刻的表情又變回了輕佻媚態(tài),噗嗤一笑道:“奴家不過一個弱質女流,在貴客高人前面又怎敢不服。布大寨主說笑了,青蟒寨高朋滿座,我夫婦二人能敬陪末座也是僥幸。適才卻有些不知好歹了,此刻顏面盡失,本不該厚顏留此,可是寨主交給我二人的差事還沒有完成,怎么能就這樣回山寨復命。”
“喔,我想你二人必有所圖,不然如何會有閑暇來青蟒寨做客?!辈蓟仡櫼桓惫缢系妮p蔑神色,轉身向寶座走回去,背著雙手道:“有事就快快講來,都是綠林中人,有話不直說,卻學謀士文人,繞來繞去玩些子花樣?!?p> 許久沒說話的副寨主中,那個山羊胡老者“過林風”郭琨此時應和道:“大寨主說的極是,鳳二娘你有事就說,不要再拿腔作勢了。你二人可是‘赤發(fā)閻羅’座下八鬼中聲名最盛的兩位,‘媚鬼’鳳二娘若是弱質女流,‘失魂鬼’徐老廚不就成了文弱書呆子了。”
眾人聽郭琨說的有趣,再看看徐老廚的呆樣,皆哄笑出聲。
鳳二娘不管“過林風”郭琨已經是一個半百老頭,大方的飛了個眼過去,說道:“非是二娘要矯情,而是這次來青蟒寨還需求證一件事情。正好此時眾好漢和貴客共聚一堂,趁此良機二娘也請大家做個見證,評個道理?!?p> 她站在大殿中央,裝作一副柔弱樣說著話。魚飛剛回到座位坐下,鳳二娘的媚眼又飛了過來:“魚小哥,方才你問到我夫婦二人的往事,我沒有講給你聽,是因為講來無趣,怕小哥見笑。不過我還有一個極有趣的故事要講,還請魚小哥聽我道來?!?p> 這時侍女們又端上來了一道湯,放于案上。魚飛一看,我擦!這布寨主還真是搞起了鐘鳴鼎食的逼格,面前放了一個四足青銅方鼎,里面是一些山菇菌類燉的一只雞,拿起羹勺嘗了一口,純天然無激素的雞湯就是鮮美,魚飛連連點頭。
鳳二娘見魚飛點頭,于是將早已經準備好的故事娓娓道來:“距石嶺寨六十里處,有一個叫梁家鋪的小市鎮(zhèn),鎮(zhèn)子因一戶姓梁的糧商人家而得名,梁家?guī)状私洜I北洲與中洲的糧食買賣,生意越做越大,也將原本的小村莊發(fā)展成了一個以販賣糧食為主的市鎮(zhèn),引來了上百戶人家落戶謀生。六年之前,有一戶姓米的人家,父女兩人,老父親是鎮(zhèn)海城的退職捕快,也在鎮(zhèn)上經營著一家賣米的小店。梁家的這一代主人娶了十幾房小妾,極好女色。不知怎么看上了米家閨女,要娶那位自幼習武,俊俏矯健的米有盈為妾,派人去下了重金聘禮求娶,老捕快卻是硬氣,斷然拒絕。此事后兩天,老捕快的米鋪一直沒開,直到有相好的鄰居想起,前兩日夜里曾聽到過異常聲響,覺得不對才入內查看,發(fā)現老捕快已經被人殺死在室內,閨女米有盈也不知道去向。街坊鄰居只有將此事報于梁家,北洲凡是不建城的村鎮(zhèn),都是由居住者自理,梁家鋪平時要是有事發(fā)生,就是由梁家委派雇傭的護院武師們來管。梁家來人查了幾日,未有結果,可偏偏梁家卻出了一事,一天夜里,梁老爺的內院突然失火,燒掉了幾間房舍,聽說也燒死個婢女,半夜里被卷著席子抬去后山墳地了。這事過去的七年后,就在去年秋,梁家鋪在深夜來了一伙蒙面人,人數足有上百,闖入了梁家大院,將梁家人和護院武師們殺了個干凈,劫了銀錢,只放過了一些仆人婢女。上個月,到了我們石嶺寨每年收‘平安銀’的時候,派到梁家鋪收銀錢的寨中弟兄,竟然又被一伙突然來到的蒙面人打傷,逐了出去。”
鳳二娘說到這里,環(huán)視了殿中山寨頭領們一眼,其中有幾人見鳳二娘目光掃來,面露異色,眼神躲閃,掃到前排的時候,卻遇到了一雙寒冷的眸子毫不相讓和她對視——是“半面蝮蛇”狄盈露在黑色面巾外的刺人目光。
鳳二娘嘴角掛上一絲冷笑,不與狄盈對視,轉向寶座上的布回顧說道:“梁家還在的時候,石嶺寨每年都會從梁家鋪得到一筆豐厚的‘平安銀’貼補山寨用度。如今梁家雖然不在了,可梁家鋪還在經營米糧,還有那么多的店鋪在,這‘平安銀’還是得收,不然寨中的兄弟們吃什么啊!青蟒寨掌握著販賣私鹽的密徑,可以從朝廷‘取用司’口中奪食,不用收‘平安銀’??芍副焙右晕魇畮讉€,指北河以東數十個大小寨子,大都是和石嶺寨一樣靠著‘平安銀’過活。北洲不比中洲人口繁密,這里盡是荒山密林,往往數十里不見人煙村鎮(zhèn),只靠著一些‘買路財’可養(yǎng)活不了山寨那么多張嘴。如今失去了梁家鋪的進項,大寨主你說說看,是否該查查究竟是何方神圣斷了我等的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