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林依萱和林雨桐走過來,王娘子站起身,對二人施禮到:
“奴婢見過三小姐,見過表小姐?!蓖跄镒与m然和鄒夫子一樣在府里教導(dǎo)小姐們,身份卻是大不同,鄒夫子出身書香門第,是林家聘請入府的。而王娘子和夫君林福都是林家的家生奴才,所以見了姑娘們,王娘子仍然要先行禮,并以奴婢自稱。
“王師傅,不必如此客氣,桐表妹是個極好相處的,以后每天在一起,這樣多禮豈不是麻煩?!绷忠垒嫘Σ[瞇的對王娘子說。
王娘子笑著點(diǎn)點(diǎn)頭,端起一杯茶遞給林依萱,跑了幾圈馬正口渴著的林依萱接過茶水一飲而盡,行動間可見二人平日里相處的很親切隨意。林雨桐鄭重的給王娘子行了個全禮道:
“王師傅,雨桐初次學(xué)習(xí),以后還要多勞煩師傅。”王娘子避開身,只受了半禮,然后雙手扶起林雨桐,笑著說:
“表小姐太客氣了,奴婢自當(dāng)悉心教受小姐,哪里當(dāng)?shù)闷饎跓┒??!币贿呎f,一邊在心里暗道:這位表姑娘真真生的一副好容貌,且摸著手臂就知道這姑娘骨骼柔軟,倒是適合練習(xí)騎射。更難得的是這位姑娘看著生的柔美,性子倒是和三姑娘一樣,是個好相處的。
三個人坐在圓桌邊,王娘子讓丫環(huán)可兒給林雨桐量了手臂和手掌的尺寸,說會在這兩天給林雨桐趕制出一副護(hù)臂和護(hù)指,免得以后練習(xí)弓箭時受傷,林雨桐起身謝過,王娘子開始講述射箭的要領(lǐng):
“所謂箭術(shù)第一要領(lǐng),自然是目力,也就是視物不瞬,視小入大,視微如著,這一點(diǎn)極其重要。至于第二,自然是臂力,姑娘們練箭,不過是為了強(qiáng)身健體,又不為上陣殺敵,所以這一點(diǎn)要適可而止,免得臂力練習(xí)太過,反造成左右肩膀高低不同。第三點(diǎn)就是果斷,瞄準(zhǔn)的越久臂力越差,射的越不準(zhǔn),一箭射出后,不管是否射中,都不要多思,以免影響下一箭。最后一點(diǎn),就是要站得穩(wěn),兩條腿要用力均衡。”
林雨桐認(rèn)真的聽王娘子講述完畢,就和林依萱一起走到場地中央,由林依萱這個小老師指揮著教她基本姿勢,王娘子在一旁看著,偶爾指點(diǎn)一句。
秋日的午后,天氣雖然不熱,太陽卻是亮的晃眼,林雨桐在太陽下練習(xí)轉(zhuǎn)臂不過一刻鐘的功夫,就已經(jīng)粉面通紅,汗水順著脖子流到里衣上,黏黏的沾著難受。
王娘子原本想著小姑娘練上一刻鐘了,肯定會堅持不住要來涼亭喝茶休息,可是沒想到林雨桐臉上沒有一絲的不耐煩,練一刻鐘轉(zhuǎn)臂,就拿起弓箭空瞄靶子練習(xí)目力,二者反復(fù)了半個時辰,才在林依萱的招呼下回到?jīng)鐾ず炔栊菹ⅰ?p> 王娘子嘴上不說什么,心里卻多了份贊賞:外表看著花朵般嬌艷的小女孩倒是有著一副堅韌的心性,只等著看能否堅持下去,當(dāng)初林依萱開始練習(xí)時,可是狠狠的抱怨了一陣子的。
林依萱摸著林雨桐磨的有些紅了的手掌心說:
“桐表妹,你不必練習(xí)的太急,等戴了護(hù)指再拿弓??蓛鹤龅淖o(hù)臂和護(hù)指最好了,我用的都是她做的?!笨蓛郝犃烁A艘桓5溃?p> “多謝三小姐夸獎,奴婢明日就能趕制出護(hù)指先給表姑娘用?!绷钟晖χ蓛盒Φ溃?p> “麻煩可兒了,多謝。”可兒一下紅了臉,急忙說:
“表小姐這樣說??墒钦凵放玖?,這都是奴婢該做的?!?p> “你可別再客氣了,看你把可兒嚇的?!绷忠垒嫘χネ屏钟晖?。
酉時初,太陽西斜,一個多時辰過去了,王娘子帶著可兒回自家在外院的住處,林依萱和林雨桐一起離開練武場,二人并排走著,秋菊和碧心跟在后邊。林依萱摸了摸林雨桐耳邊汗?jié)竦念^發(fā),回頭對著秋菊說:
“秋菊,回去后馬上給你家姑娘沐浴,擦干頭發(fā),免得著了涼?!鼻锞彰?yīng)了。林雨桐對著林依萱甜甜的笑了下,相比較前世那短暫的人生,這一世自己的生活真的很好了,在惠慈庵里得師傅師姐疼愛,來林家,又得了個如摯友般的三表姐,衣食住行都有人照顧,還有什么不滿足呢。
其實林雨桐在心里明白,雖然看起來自己過著千金小姐的生活,但是心里總有些微的不安全感,自己心底的迷茫就是來源于這種完全依付他人所帶來的不安全感,古代閨閣中的女子,在家依靠父兄,出嫁依靠夫君兒子,她們自己的命運(yùn)也就完全由這些靠山掌握著,一旦失去這些靠山,她們的命運(yùn)就如同浮萍般不由自主。
林雨桐不想自己的未來也是如此,可她知道自己改變不了這種生活狀態(tài),唯一能做的就是抓住任何一個強(qiáng)大自己的機(jī)會,認(rèn)真的讀書寫字,把騎射堅持下去,好好的吃飯,時下女子多以弱不禁風(fēng)為美,但是林雨桐堅信或許有一天,一副強(qiáng)健的身體就是活命的關(guān)鍵所在。
在這個年代,很多時候一場風(fēng)寒就能要了一個壯年男子的命,何況是常年不出二門、缺乏鍛煉的女子,林雨桐輕輕揉著通紅的手心,在心里告誡自己,不管多辛苦一定要堅持下去。
而比這些更重要的就是真誠的對待任何一個能夠善待自己的人,師傅師姐是親人,更是恩人,秋菊對自己忠心耿耿,林家的長輩起碼在明面上是把自己和幾個表姐妹一樣嬌養(yǎng)著,對林家人,林雨桐是感激的,即便是三房那個言語刻薄的林巧蔓,林雨桐也沒有惡感,不過是個被慣壞了的孩子罷了。林雨桐始終相信,善待他人,是自己能夠內(nèi)心得到平靜的根本。
沐浴后,秋菊一邊給林雨桐擦干頭發(fā),一邊問是不是要備下賞錢,明日給可兒,林雨桐讓秋菊用荷包裝了三兩碎銀子,預(yù)備著明日給可兒,可兒是王師傅的丫環(huán),不同于旁人,給可兒臉面,也就是給王師傅臉面。
王師傅在林府雖然是個下人,可她的丈夫林福是外院的大管家,最得老太爺器重,兒子林錚是大少爺?shù)馁N身小廝,她本人又受三小姐林依萱器重,在林府,除了老太太身邊的鄭嬤嬤和來了碧桐院的杜嬤嬤,哪個下人見了王娘子,不得恭敬的稱呼一聲王師傅。
林雨桐既然有了堅持練習(xí)騎射的想法,自然要把王娘子和鄒夫子一樣,以師禮相待,當(dāng)然也要禮遇可兒。
晚飯后,林雨桐寫完了鄒夫子布置的大字,又抄了一陣要送給老太太做壽禮的金剛經(jīng),才躺下休息,秋菊依然鋪了被褥睡在旁邊的小榻子上。
也許是下午累著了,林雨桐睡的很沉,可是秋菊卻擔(dān)心的睡不踏實,林雨桐下午出汗太多,沐浴時發(fā)現(xiàn)里衣都濕透了,飯后還堅持寫字抄經(jīng)書,她擔(dān)心累狠了的小姐夜里發(fā)熱,所以幾次起身去摸林雨桐的額頭,直到后半夜才迷迷糊糊的睡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