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簡回到魁王殿,居高臨下的看著那個闖山的人,準(zhǔn)確的說是鬼,想看看他能走到哪一步。
柏春出來了,“他走不到最后的?!?p> “我有些事還要問問他?!卑睾嗊^去了,擔(dān)心他突然想回頭,被強(qiáng)行拋入流漿瀑。
柏簡截住前行的路,不過才五級積怨釘梯,那鬼已經(jīng)有些吃不消了。
“怎么,還想報復(fù)我么?”柏簡盯著這個蓬頭垢面的道士。
“是你?你居然是魁王?!边@個在布云村禍害村民的道士滿臉的不可置信。
“當(dāng)初我就說過,你連魁王是男是女都不知道,就不要操心魁王的下場,現(xiàn)在你匍匐在魁王腳下,還有什么想說的?”柏簡俯視于他,散發(fā)著魁王不容藐視的氣場。
“栽到魁王手里,我認(rèn)了?!蹦堑朗垦鎏齑笮茁?。
“你為何要傷害布云村的無辜村民?”柏簡盯著他。
“沒想到為生靈所棄的魁王居然會去人界保護(hù)村民,真是可笑。”那道士冷笑道。
“我做什么與你有何關(guān)系,倒是你,在成為墊腳尸之前還有什么要說的么?”
“你不是好奇我為何要傷害布云村村民么?”道士看著柏簡,欲言又止,柏簡便盯著他。
“我為何要告訴你?那個村子當(dāng)初只要有一個人存了些惻隱之心,我都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是他們自作孽,是他們不可活。”道士說的慷慨激昂,柏簡也隨著道士的話想到當(dāng)初程沁死的時候她也是求天不應(yīng)求地不靈,唯一從花簇那里知道的還是程沁被天道反噬,無人救的回,她才走上這條路。
趁著柏簡出神,那道士往后一轉(zhuǎn),便被無形的力量推上積怨釘梯隨后拋入流漿瀑。柏簡看了那道士一眼,便返回魁王殿。
“這個道士的道號叫存和,從小是孤兒,被道觀收養(yǎng),后來遇到叛亂,道觀被毀,他背著奄奄一息的觀主到布云村求救,他本以為那個富庶的村子會施舍善心,但是自始至終沒有一人搭理過他,觀主后來死在那個村子里,他便對那個村子生了恨意,魁王劫之后,他便利用玄術(shù)逼迫惡鬼和他合作來騙取普通百姓的錢財果腹,再次經(jīng)歷布云村的時候發(fā)現(xiàn)了?蕾草,便產(chǎn)生了利用惡鬼制作符水來報復(fù)村民的想法,直到后來遇到你們,死后他戾氣深重,一路躲避鬼差,才來到這。”柏春知道柏簡要問這道士的前身之事,就大概的和她說了一下。
“布云村確實挺富庶的,但為何當(dāng)初沒人幫助他們呢?”柏簡有些情緒低落。
“他們信奉于自己的族神,不與道士來往?!?p> “每一個來到這的人都懷著對人世的恨,到底是人錯了,還是這個世道錯了?!卑睾喬ь^看著天,思索著。
“不管是天地還是三界六道,本就沒有對錯,只是需要平衡,善惡也不過是維持秩序。”
“本是同根生啊?!卑睾喐袊@著。
“萬物有情則萬物滅,萬物無情則萬物生,世道循環(huán)罷了?!卑卮赫f的一本正經(jīng)。
柏簡輕笑了一聲,“柏春師父當(dāng)初歷魁王劫的時候,是怎么消解怨氣的?”
柏春看了他一眼,轉(zhuǎn)身走了。
“柏春師父,柏春師父?!卑睾営稚锨袄∷?。
“隨便問問,不想說就不說了好了,不要動氣嘛,”柏簡又討好的笑著,“不過,柏春師父不去地府可以理解,為何一定是把我叫回來送那鬼去地府?他有什么特別之處么?”
“以后你會知道的?!卑卮赫f完就走了。
“好吧好吧,不過,”柏簡追著柏春后面,“我這么久才回來一次,柏春師父不教我點(diǎn)什么東西么?一會兒我可能又走了,你就我這么一個徒弟,今天剛有師父的樣子,現(xiàn)在也該有些師父的行動才對嘛?!?p> “你想學(xué)什么?”柏春轉(zhuǎn)過來看著她。
“柏春師父教什么我就學(xué)什么。”柏簡乖巧的站在柏春面前。
柏春沉思片刻,“我沒什么可教的。”
“每個闖山的人柏春師父都能知道他們的來歷,這個我不還沒學(xué)么?”柏簡提醒道。
柏春看看她,“你顧好金蓮甕和漆吳山那兩位就行了。”
“他們是一個人,不是兩個?!卑睾喠ⅠR糾正。
柏春哦了一聲就走了。
柏簡在后面看著柏春,總覺得柏春較之前變了很多。她隨后便溜達(dá)下山,往無量山方向去了。
柏春走到房間又走了出來,看著柏簡一蹦一跳的往無量山跑,自言自語道,“這樣才是你?!?p> 每一個來闖山的人都帶著極大的怨氣,她不用去感受那些怨氣,不用知道人世有多么的冷漠和妒殘,她在備受傷害之后成為魁王還能保持這樣一份愛護(hù)生靈的心,不顧及身份,不在乎名利,一身童真,這樣的她只需要迎著陽光活下去就好了。柏春想著這些,目不轉(zhuǎn)睛的看著遠(yuǎn)處的柏簡。
柏簡剛走到無量山的結(jié)界處,手上紅線又收緊了,她想都沒想就往招搖山趕去。
柏春看到柏簡離開了,去了她的房間,看了看金蓮甕,又看了看那株紅梅。
柏簡趕到招搖山的時候,只顧著找鑾治他們,沒心思搭理周圍聚集的鬼眾,任由他們在她旁邊飄來飄去的,眾鬼初次得見十方世主,顯得有些興奮。
直到她跨過一道屏障,這里面倒不似剛剛鬼眾聚集的地方?jīng)]有生氣,但這里面太過于安靜了,柏簡踢到一只藤蔓,隨著藤蔓的抽動,纏著藤蔓的大樹就像突然獲得充足的營養(yǎng),開始結(jié)果。整棵樹閃著螢光,果實成熟后便直接落下來,每個果實一離開枝干便化作無數(shù)幻象。
柏簡仔細(xì)看了看,是她小時候的事,柏父抱著她看煙火,柏母手把手教她包粽子,還有她和小周哥哥一起玩耍,和池塘的魚兒對話,過后又變成程沁背著她回家,給她做青荇餅,教她禹步,給她做雕梅簪,送她香囊…
隨著那些果實落地,幻象就像泡沫一樣裂開了,柏簡不由得一陣心痛。隨后她感覺到周圍的環(huán)境正在變化,連風(fēng)都變得慢了,一切都在慢慢凝固。柏簡意識到不對,取下簪子對著這棵樹橫劈過去,那樹瞬間化為泡影,隨風(fēng)四散。
隨著那樹被毀了,周圍又換了環(huán)境,柏簡到處找鑾治都不見,便取下手上紅線,紅線自動飄向鑾治,柏簡便在后面跟著,直到紅線纏在一空白的地方,柏簡伸手抓不到紅線另一端的東西,便直接借紅線之力一掌劈下。
隨后另一個幻境破了,紅線正纏在鑾治的手腕上,鑾治已經(jīng)昏迷了,柏簡看到鑾治就放下心了,把紅線取下又纏到自己手腕上,看了看旁邊的祁鄴榮橋和南沉都在昏迷,榮橋身上有傷,應(yīng)該是與人打斗過,又看看周圍異常生長的花草,雙手一展,熊熊烈焰便迅速竄開。
“住手?!币粋€熟悉的聲音響起,柏簡沿著聲音看過去。
是花簇。
“原來那仙娥把你放到招搖山了?!卑睾喛匆娀ù乜傆行?fù)雜的情感,隨著花簇的呼喊,柏簡手一揮,燃著的熊熊大火便滅了。
“沒想到時隔二十多年,你已經(jīng)是十方世主了。”花簇走到柏簡面前。
“為救哥哥,成為什么都無所謂?!卑睾喍紫氯ピ囍鴨拘谚幹巍?p> “在這里你叫不醒他們的?!被ù鼗貞?yīng)道。
“你應(yīng)該知道,鑾治就是哥哥,為什么還對他們出手?”柏簡聽如此說便有些不解。
“我知道他就是主人,我也沒有對他們做什么,是因為…”花簇突然安靜,像是感應(yīng)到什么一樣,“你先帶他們離開,過后我會向你解釋?!被ù卣f完轉(zhuǎn)身就不見了。
柏簡看遍鑾治周身也沒看到香囊,沒辦法,只得拿起草地上的一根藤蔓把祁鄴榮橋和南沉捆在一起,一手抱著鑾治,另一只手拉著藤蔓帶他們沖破幻境,直到聽到有正常的流水聲,才停下來,把他們放下來。
正常的流水,正常的風(fēng)速,正常的自然環(huán)境,柏簡再次確定后才開始用法術(shù)喚醒四人。
鑾治和南沉先醒過來,看看是柏簡和周圍正常的環(huán)境,便開始打坐恢復(fù)。榮橋醒過來后搖搖頭,看看鑾治和南沉在調(diào)息,柏簡坐在地上一手托著下巴,一手?jǐn)[弄花草,自己便也開始打坐調(diào)息。
大家都調(diào)息了一段時間,祁鄴還沒醒,柏簡便走到祁鄴那拿了一根狗尾巴草對著祁鄴的鼻子掃來掃去,祁鄴縮了幾次鼻子才一個噴嚏打醒了,暈暈乎乎的坐起來,看著大家都在調(diào)息,便也安靜的開始打坐。
柏簡一個人在旁邊無聊的走來走去,直到鑾治醒了,柏簡看著他笑笑。
鑾治也看著她笑笑,等大家都醒了,柏簡才湊到鑾治面前。
“哥哥還有什么不舒服么?”
“簡兒還會掐算么?”鑾治睜眼就看到柏簡心里自是歡喜,但柏簡每次出現(xiàn)的都太及時了,他也好奇。
“略懂一點(diǎn)?!卑睾嗧槃莼貜?fù)。
“還好你沒在,不然還真不知道有誰可以救我們?!逼钹捜嗳囝^說著。
“哥哥,你們先在這休息片刻,我去周圍看看情況?!被ù孛髦黎幹尉褪浅糖咴偕?,不僅沒救反而視若無睹,既然她要解釋,柏簡便聽聽她怎么說。
“那我和你一起去。”鑾治拿起佩劍就要和柏簡一起走。
“好吧。”柏簡找不到理由搪塞鑾治,只好帶他一起。
“那你們先在這休整一下,我和簡兒去看看,過后還在這匯合。”鑾治和南沉榮橋祁鄴對視之后,和柏簡離開了。
沿著剛剛的路往回走,柏簡看到前面的鬼眾,便利用那些鬼吸引鑾治注意力。
“我和哥哥分頭行動,哥哥去那邊,我在這邊?!卑睾喼钢硪粋€方向。
鑾治皺了一下眉,“知道簡兒不會有事,但還是有些不放心。”
柏簡走上前輕輕的抱著鑾治,“只要哥哥沒事,簡兒就不會有事?!?p> 鑾治楞了片刻,點(diǎn)頭答應(yīng)了。
柏簡趁此機(jī)會重新進(jìn)入幻境,伸手召喚著花簇。其實她很早就學(xué)會召喚花簇了,只是那時候被陰格影響,花簇不愿搭理她,她不想讓程沁為難,便說自己沒學(xué)會,轉(zhuǎn)而學(xué)了通靈,反正程沁傾囊相授,她想學(xué)什么都可以。
花簇聽到召喚,便現(xiàn)身了。
“這還是你第一次愿意聽我召喚?!卑睾喛吹交ù叵蛩哌^來,有些感慨。
“二十多年過去了,很多事情都變了,不是么?”花簇不似之前那樣的刻薄,但還是冷若冰霜。
“你這些年都在招搖山么?”柏簡看著這個戾氣環(huán)繞的招搖山,有些后悔自己當(dāng)初的決定。
“姰繪仙子的星宮是無塵之地,我靈力不夠,離不開土地,后來仙子便把我交給招搖山山神,招搖山靈力充沛,適合修習(xí),不過后來魁王劫,這里聚集了大量窮兇惡鬼,便成了現(xiàn)在這般模樣?!被ù氐挂膊灰詾槿?。
“原來她叫姰繪,”柏簡記下那位仙娥的名字,隨后又喃喃道,“看來山神對這些惡鬼也束手無策?!?p> “剛開始還好,結(jié)界能夠抵擋這些惡鬼侵襲,后來隨著鬼眾增加,結(jié)界受損后,山神也力不從心,太多了,管不過來,只是白白浪費(fèi)靈量罷了?!被ù卦u價性的說道。柏簡聽如此說,便也看出來山神和花簇相處的還可以。
“那這幻境是怎么回事?”柏簡看著處于靜止?fàn)顟B(tài)的周遭。
“這是祝余所化,也只是為保護(hù)山神而已?!被ù囟紫氯タ粗@些花草,“當(dāng)初鬼眾沖破結(jié)界入侵招搖山,山神以一己之力抵抗,消耗了太多靈量,鬼眾不斷涌入,招搖山的靈氣日漸被消噬,而這山中的一草一木都深系于山神一身,山神每日都遭受著噬骨之痛,我和祝余看著鬼眾入侵已成勢,便把山神帶回澗邸療養(yǎng),但是我和祝余的力量太弱小了,既修補(bǔ)不了山神身上的創(chuàng)傷,也無法阻止鬼眾吸食山中靈氣,山神的身體每況愈下,鬼眾不斷向澗邸靠近,祝余為阻擋鬼眾入侵,便化身在澗邸方圓五里之內(nèi),以幻境迷惑來者,凡是踏入幻境的生靈皆被幻境所傷,最后被鎖死在幻境里,供祝余吸食精氣以維持幻境。”花簇說的不輕不重,明明自己也參與其中,卻像是訴說別人的家長里短一般輕巧。
“吸食生靈精氣,她會被反噬的?!卑睾喿约阂埠芮宄坏┠孓D(zhuǎn)自身修行,反噬只會成倍的加注其身。
“正因如此,她便一直像這樣化身幻境,再也沒以真身和本相出現(xiàn)在我們面前?!被ù仉y得的有了些情緒,帶著凌亂的糾結(jié)和不舍。
“那哥哥他們是怎么回事?”柏簡通靈看了看鑾治,沒什么大礙,又繼續(xù)問花簇。
花簇起身,對柏簡道,“榮橋看見眾鬼便拔劍相向,主人怕他受傷便過去幫忙,南沉祁鄴也開始排陣收鬼,但是鬼眾吸收了招搖山靈氣,又對招搖山熟悉之至,借著招搖山的藏產(chǎn)金玉便能躲開,主人幾次差點(diǎn)被暗算,祝余擔(dān)心他們受傷,便把他們吸入幻境,本來祝余不動手他們便不會被幻境所控制,但是榮橋就像是看到宿敵般不聽勸,執(zhí)意跑出幻境,直到受傷后被主人帶回幻境,榮橋的血液滴入土地,幻境便不受控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