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
眼前的人一米八幾,站在陳默面前高出半個頭,他低垂著眼神看著陳默,神色詫異。詫異的不是眼前的女人,而是她的那句話。
他的回復(fù)不是肯定句,是疑問句,所以會有上揚(yáng)的語調(diào),“你認(rèn)識我?”
他對眼前的女人沒有印象,但聽她話里的意思,似乎認(rèn)識自己。
陳默抬起眼皮,說道:“認(rèn)識。”
“在華盛頓飛新城的航班上,多虧了你我沒有在飛機(jī)上摔個跟頭?!标惸冻鰷\淺的笑,同時瞧著眼前的人。
她想到程莎莎說過的話。
茫茫人海,未必就見不到;說不定下次就真見到了,緣分,原本就是邪乎的東西。
還真是邪乎。
沒想到會在心理診室遇見,所以,他是心理醫(yī)生?
雖然沒有穿白大褂,但這家心理診室目前只有他一個人。
陳默嗅了嗅鼻子,聞到了一股很淡的香氣,香水味,而且是女人才會噴的香水味類型。
該不會………陳默斜看了他一眼,應(yīng)該不會,印象里他在飛機(jī)沒有這股香味。
“想起來了,是你?!彼K于說話了。
陳默松了一口氣,“嗯。”
等著他說些什么,但沉默的氣氛持續(xù)了一段時間,像是僵住。
“來這里是要做心理咨詢還是心理治療?”
“有什么區(qū)別嗎?”陳默盯著他的臉不到一秒鐘,很快的轉(zhuǎn)開,她擔(dān)心再看下去,會引起誤會。
“咨詢是心理開導(dǎo),治療是確診心理上有疾病。”
陳默沒有說話,瞥了一眼眼前的人,真的是心理醫(yī)生?心理醫(yī)生會這么說話?
“我不是來治療的,也不需要咨詢?!?p> “你是來開證明的?!彼焓质疽饬艘幌伦岅惸缴嘲l(fā)上去。
陳默走到沙發(fā)坐下,他隨后也坐下。
“你怎么知道?”
“飛機(jī)上我看見你服用氟哌噻噸美利曲辛片,那是治療躁郁癥以及輕度抑郁癥常用藥物。這兩種癥狀,往往伴隨著情緒的起伏還有夜里的失眠?!?p> “夜里失眠需要安眠藥強(qiáng)制入睡,你從華盛頓回國,帶的安眠藥不會太多;購買安眠藥需要診斷證明,所以你才會來這里?!?p> 果然是心理醫(yī)生。
陳默心里暗想,她看著他的眼睛,不是純粹的黑色,還有淡淡的藍(lán)色,里面有光,如同零散的星光,只是冷冰冰的,沒有溫度。
“為什么需要開證明,國外的證明國內(nèi)也能適用。”陳默直直的看著他,似笑非笑,那眼神像是在調(diào)侃。
“你的病情沒有加重,不開證明的話,不需要來這里,而且你說了你不是來治療的。”
陳默:“…………”
這句話把她噎住了,難不成她要來這里是自己的病情加重了?
他起來轉(zhuǎn)身走開,去到柜臺取了一個水杯,倒了半杯水遞到陳默面前。
“司命,心理咨詢師一級。”陳默瞥見了桌上的名片念了出來,不出意外,應(yīng)該就是指眼前的這個人。
司命……還真是奇怪的名字,有種古老的年代感。
“謝謝。”陳默接過水杯,道了聲謝。她發(fā)現(xiàn)司命在看著自己,目光并不隱晦,反而是很直接,從上往下緩緩的平移過去。
陳默不清楚他在看什么,總之她沒有從他的眼神里感受到傾略性。眼眸里冷冰冰的光稍微變得溫和,最終目光定格在陳默的臉上,和她直視。
沒有說話,氣氛岑靜;司命的神情淡漠從容,沒有任何對視的窘迫,但是陳默有。空氣升溫的很快,她的心率也變得越來越快,導(dǎo)致了血液循環(huán)的加快,最直觀的感受,就是她耳根后部迅速染紅的肌膚。
像是印了一片片楓葉。
在這場對視當(dāng)中,陳默敗下陣來,她扭開了視線,看著墻壁上掛著的《羅納河上的星夜》,冷靜下來。
“心理咨詢師一級,這個證書很難拿到吧;我記得我出國之前,國內(nèi)還沒有一級心理咨詢師?!标惸伊藗€話題,結(jié)束沉悶的氣氛。
心理咨詢師一級,一般都是心理學(xué)、醫(yī)學(xué)、教育學(xué)的博士或是副高級以上專業(yè)任職字資格,并且連續(xù)從事心理咨詢工作三年以上。
不是很難,是很艱難。
他的年紀(jì)看著不像是一級心理咨詢師。
“前段時間一直在華盛頓,證也是在華盛頓拿的?!?p> 所以他跟自己一樣,一直在國外呆著,近段時間才回國,碰巧趕上了一趟航班。
陳默端起水杯,杯沿碰著嘴唇喝了一口水,然后問道:“這家診所也是回國之后剛開的?”
“是?!?p> “難怪,連個招待的人都沒有?!标惸南缕持劬埻抗馐冀K錯開他的眼睛。
陳默注意到他的手,手指修長,膚色很白、那是一種病白;燈光照在手背,青色的血管隱隱浮現(xiàn);掌心不寬不厚,紋路很多,身體被這樣的掌心撫摸著,一定很舒服。
比絲綢糙,比毛毯滑。
水杯放下,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氣,然后緩緩地吐了出來,心里頭的臆想還是沒散去。
“我可以抽煙嗎?”陳默第二次迎上司命的眼神,試探性的問了一嘴。
她想抽煙了。
“可以?!彼久c點頭,沒有拒絕,他的神情從始至終沒有變化過,不嚴(yán)肅但也不輕松。
陳默如釋重負(fù)的松了口氣,從包里拿出煙和打火機(jī),將煙點燃吸了一口,很快煙霧繚繞彌漫。
煙霧在她眼前飄散,籠罩著司命的臉,像是在一片云霧里,飄渺神秘。
“有煙灰缸嗎?”
“沒有。”
陳默愣了一下,允許吸煙的話,不可能沒有煙灰缸。
她在白色的矮桌搜尋了一圈,的確沒有發(fā)現(xiàn)煙灰缸,她從紙抽里抽出一張紙鋪在桌上,抖落煙頭的灰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