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馬為鹿
“小雨怎么就暈倒了你說這？”沐陽攤手問。
宋文靜也就一五一十的說了。
其實她也很納悶，沐雨，一個她只見了兩面的小男生，看起來稚氣未脫，可就是這樣的沐雨居然跟著她跑了出來，就好像是他受了沐陽的責罵，好像是他受了委屈一樣。
宋文靜見他自然很煩，可怎么都甩掉他。
沐雨就像個跟屁蟲一樣緊跟著宋文靜。
宋文靜也甚是無奈，正好沐陽要開了她，前臺她也不想待不下去了，就直接沖到了后面的游樂園。
沐雨依舊跟著，一語不發(fā)。
宋文靜掀開了護欄，又騎在了之前那只鹿角白馬的身上。
忽然，鹿角白馬動了，閃了宋文靜一個踉蹌，她慌亂中死死抱住了鹿角，險些就掉了下來。
這個幽靜的小公園里，吹來一股暖風，臘梅揚了揚花瓣翹起頭來，那片小湖里的水波蕩漾起來畫出弧度。
一切都奏起了悠揚的旋律，旋轉(zhuǎn)木馬隨著旋律動了，像是在空中穿行，撥開了一片又一片的云朵。
宋文靜的雙腳不禁蹬了一下鹿角白馬，嘴里喝了一聲，她仿佛就騎著飛馬泡在在云朵里，軟軟的，舒服極了。
小公園里的一角，沐雨站在控制木馬旋轉(zhuǎn)的開關(guān)那兒，臉上的笑意涌上頭頂。
宋文靜感覺自己好像進入了夢境，一個甜美的夢境，就在剛才。
而現(xiàn)在，夢醒了，沐雨就站在護欄外。
“知道嗎？這只白馬為什么會有只鹿角呢？”
沐雨的聲音輕柔極了，倒不像是在詢問，一時，宋文靜竟忘了回答。
更多的是不想回答。
宋文靜望向了天空，天穹懸著的一輪彎月慢慢在變圓，就在這一刻，元旦到了。
等宋文靜再察覺的時候，沐雨已經(jīng)掀開了護欄，騎在了她前邊的一只黑馬的身上，或不是沐雨過于蒼白的臉色，她也不會這么想：歲月不饒人，今夜陪在我身邊的不是我的父親也不是我的母親，雖然我能感覺到他們每個元旦都會從地府里探出頭來陪我。今夜，我和一個足夠陌生的陌生里成了兩個木馬，在一起旋轉(zhuǎn)。
沐雨順著宋文靜的目光也看向了天，又是一語不發(fā)。
宋文靜擦了擦眼角，整個人被月光照耀著，精神了幾分。
“我想知道是為什么了?！彼挝撵o異常平靜地說。
“知道什么？”沐雨把目光轉(zhuǎn)向了宋文靜，她的臉部像是鋪滿素白冰晶，一閃一閃的。
沐雨楞了一下，轉(zhuǎn)而清了一下嗓子。
“從小，我就和爺爺最親，爸爸總是很忙，忙到一周五天有六天半都見不到，有時幾周來接我放學就很感恩戴德了，要不然我還以為自己是老爸買菜人送的?！?p> 沐雨的嘴角微微一笑。
宋文靜也笑得起意，“有意思，繼續(xù)說?。 ?p> 沐雨咳了一聲，“所以呢，我就像個花瓶一樣每天被擱在家中，也沒個人來來培培土或者多插顆苗?！?p> “你偏題了?！彼挝撵o斜眼相向。
“好吧，轉(zhuǎn)到正題。”沐雨翻了翻眼珠，“你也清楚了，從小我就感覺我像是一個被家長拋棄的頑劣兒童，直到一次，放學回家時，我看到了一只只飛奔的駿馬，我那時候還傻傻的以為那就是鹿。”
“哈哈哈哈，所以，你該不會就指馬為鹿吧！”宋文靜捂住了嘴。
“確實是，哈哈?！便逵晔苤男β晹?shù)落了，有點不太樂意的苦笑。
沐雨繼續(xù)說：“我那時碰了下爺爺，就問爺爺那是不是鹿啊，爺爺和我理論小雨那是馬啊，那天下午我現(xiàn)在還記得特別清楚，直到回家我還在和爺爺理論，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p> “你到底要說什么？”宋文靜顯得不耐煩。
“別急”，沐雨蹬了一腳黑馬，“之后發(fā)生了一件大事，這件大事讓我和爺爺分別了整整五年?！?p> 說到此處，沐雨微微低頭，嘴角勉強擠著笑容。
宋文靜望著沐雨，眼前的這個小男生看起來遠比他所表現(xiàn)的要憂郁，埋藏在他心底的到底是什么？
“那后來呢？”宋文靜問。
“后來你就騎著了?！?p> “……”
兩個人都沉默了，夜晚靜的可怕，仿佛一開口就會震碎整個無數(shù)人的美夢。
宋文靜把頭發(fā)向后順了過來，下了木馬。
沐雨也下黑馬，跟著宋文靜。
“謝謝你?！彼挝撵o突然停住了腳步。
沐雨差點撞了上去。
“謝我什么啊！”沐雨扣了扣后腦勺。
“當然是你的善意?！彼挝撵o轉(zhuǎn)向沐雨。
猝不及防，沐雨的額頭印上了一朵紅蓮花，然后，他暈倒了。
……
……
宋文靜如實告訴了沐陽，唯獨唇印沒說。
“我也不知道，他怎么就會突然暈倒，難道暈‘轉(zhuǎn)’嗎？”宋文靜攤著手說。
“這孩子打小就體質(zhì)差，特別后來，后來去了鄉(xiāng)下，肯定吃了不少苦?！便尻柺謸嶂~頭。
見沐陽如此，就像在懺悔一般，宋文靜只好走向了月念。
“沐雨他沒事的，放心吧！一會兒就醒了。”見宋文靜過來，月念摸著沐雨的額頭，“就是他的頭好燙??！好像被鐵烙過一樣。”
宋文靜顰眉，心中若有所思。
“不好”，月念把手放在了沐雨的腹部，“他怎么有點抽搐，不對，他，他好像做夢了吧！”
宋文靜緊著眉頭舒緩了，“沒事就好?！?p> “你怎么會知道他的名字呢？”宋文靜莫名的發(fā)問。
或是出于直覺，女人的直覺。
月念脫下了白手套，轉(zhuǎn)身，“因為我們是學生啊?！?p> 宋文靜低下身子右手貼近了沐雨又收了回來。
“他真的沒事嗎？”宋文靜還想再確認。
“沒事的，就只是簡單的一次暈倒，一般由臥位變?yōu)檎疚痪蜁灥梗绕潴w質(zhì)差表現(xiàn)更為明顯?！痹履铈告傅纴?。
“他眼皮動了一下?！便尻柾蝗淮舐暤馈?p> 月念連忙靠近沐雨。
沐雨勉強睜開眼睛，手擋在眼前，好想他已經(jīng)很久被黑暗籠罩一樣，有點畏手畏腳。
“我這是在哪里??！”沐雨問。
沐陽懸在空中的心終于著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