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碧云篇（上）

　　我叫葉碧云，是泉城葉家的下人，專門伺候小姐葉凰瀾。

　　我在四歲的時候就到了葉家，可以說我是在葉家長大的。

　　至于為什么我姓葉，因為我才是葉家真正的小姐，而葉凰瀾，只不過是我親生父親不知道從哪里抱來的野種罷了。

　　是的，我恨她。

　　恨她搶了屬于我的一切，明明我才是葉家小姐，而她卻心安理得地享受著我的東西，這如何不讓我恨她入骨？

　　這要從我四歲的時候說起。

　　其實我對于養(yǎng)父養(yǎng)母的記憶很模糊，只記得養(yǎng)父是個嗜賭如命的賭鬼，游手好閑不說，經(jīng)常找養(yǎng)母要錢，若是她不給，便動手打的她遍體鱗傷。

　　而養(yǎng)母，是個賣衣女，一年四季買衣服來賣，掙不了幾個銅幣，偏偏養(yǎng)父還經(jīng)常打她。

　　四歲那年的某天晚上，養(yǎng)父又回家來找養(yǎng)母要錢，可養(yǎng)母白天掙得那幾個銅幣還要留著第二天做一家人的飯錢，自然不肯給。

　　于是，養(yǎng)父直接動手打她了。

　　他的臉色獰惡如同鬼畜，揪著她的頭發(fā)踹她的肚子，還不停地用巴掌扇她的臉，嘴里不停地罵著各種污言穢語。

　　我躲在一邊，捂著嘴一直哭。

　　很久后，我不知道從哪里來的勇氣，抓起旁邊的小板凳沖過去狠狠砸他。

　　養(yǎng)母對我那么好，他憑什么打她？

　　明明她什么也沒做錯。

　　養(yǎng)父獰笑起來，一巴掌扇在我臉上，把我打的滾出去好遠。

　　“你這死野種！反了是不是？！”他沒再打養(yǎng)母，而是伸出腳狠狠地踹我。

　　拳頭如同雨點般落下，身體的鈍痛傳來令我眼前都模糊了。

　　然而心是冰冷冰冷的，如同冬夜一樣，看不到絲毫光明和希望。

　　“別打云兒！”養(yǎng)母搖搖晃晃地爬過來，把我抱在懷里，替我承受了那狂風(fēng)暴雨的毒打。

　　“你這死賤人還敢護著這小野種，看我今天不打死你們！”養(yǎng)父的聲音如同野獸的怒吼，灌進耳朵里“嗡嗡”作響。

　　養(yǎng)母抱著我，死死不放手。

　　我木然地被她護在懷里，可很久后，我忽然感受不到她的心跳了。

　　“娘！”我慌張地大喊，可無論怎么叫她，她都如同睡著了一樣，沒有絲毫反應(yīng)。

　　都是因為我，若不是護著我，養(yǎng)母也就不會……

　　我絕望地捂著臉大哭，養(yǎng)母到死都沒有放開，把我緊緊地護在懷里！

　　養(yǎng)父的毆打仍在繼續(xù)，而我終于不再畏懼這一切。

　　因為，我站了起來，在他驚愕的目光下，沖到廚房抓起一把柴刀沖過來。

　　這一刻，我義無反顧。

　　我不再怕他的拳打腳踢，也不再怕他的惡言惡語，我的心底只有一個想法。

　　要他死！

　　于是，我瘋了一般舉起手里的柴刀朝他沖過去，死命地在他身上亂砍。

　　“死野種，你……找死！”養(yǎng)父被我砍中了大腿，于是鮮血狂飆，飛濺在我的臉上。

　　血，原來是溫熱的嗎？

　　我茫然了瞬間，他不顧被我砍傷，揪著我的頭發(fā)要搶我手上的柴刀。

　　可是，我已經(jīng)感覺不到痛了。

　　在他伸手搶柴刀的同時，我下意識揚起拿刀的手，狠狠地捅進了他的胸口。

　　“你！”養(yǎng)父眼珠暴起，仿佛要把我生吞活剝，可是他的身體驀地向后倒下。

　　我松開手，任由柴刀插在他的胸口上。

　　而他，還在垂死掙扎著，想要把胸口上的柴刀拔出來。

　　而我，如同失去了靈魂般，走到他面前。再次拔出柴刀，用盡全身力氣，朝他的喉嚨狠狠戳下去！

　　“啊……”他發(fā)出野獸死亡前絕望的哀嚎，然而我卻沒給他這個機會，直接用柴刀砍斷了他的脖子。

　　我冷眼看著他的人頭滾落，抬起袖炮擦擦臉上的血跡，走出屋門。

　　今晚的月亮好圓好亮，像是張大餅一樣，讓我想要抱著啃兩口。

　　根本不用擔心會驚動周圍的鄰居，因為我們家?guī)缀跆焯於荚谏涎荽蛄R，他們從不會過來阻攔，只會在第二天一臉憐憫地對我說：碧云你真可憐喲，你爹昨晚又打你娘了？

　　不管我回不回答，一群女人便會自顧自地議論起來，指著我和養(yǎng)母嘰嘰喳喳。

　　走到水缸邊，我才想起來我身上的衣服臟了，需要洗洗。

　　于是我又走進屋，把身上的染了血跡的臟衣服換下來，用木盆子裝著拿出來洗。

　　洗完衣服，再掛在樹上晾。

　　然后我才進屋，看著養(yǎng)父到死都沒有閉上的眼睛，突然把殺了養(yǎng)父的柴刀放在養(yǎng)母手里。

　　我也不知道我為何會這樣做。

　　我只是覺得，千萬不能讓任何人知道養(yǎng)父是我殺的。

　　以前經(jīng)常聽隔壁的長舌婦說，戲折子里的殺手經(jīng)常會說：死人的嘴才是最牢靠的，因為他們永遠不會開口。

　　坐在養(yǎng)母旁邊，我輕輕地哼著歌兒。

　　是她生前最喜歡唱給我聽的小曲，我現(xiàn)在唱給她聽，讓她也好走的安穩(wěn)。

　　我講這個故事，你可能就會質(zhì)疑了。

　　才四歲的孩子，怎么殺的掉一個壯年男子？而且還懂得嫁禍于人？

　　我也說不清楚，或許是天性使然吧，從小我就特別喜歡殺雞殺狗，那樣的過程會使我特別興奮快樂。

　　第二天清晨，我才扯著嗓子放聲大哭，把鄰居都吸引過來了。

　　“好可憐的孩子，從此就沒爹沒娘了……”隔壁的長舌婦指著我，狀似同情地對另一個女人說道。

　　“造孽??！這孩子以后……”

　　“娘把爹殺了，這孩子估計這輩子都忘不了……”

　　不知為何，圍觀的鄰居竟然沒有一個懷疑養(yǎng)父養(yǎng)母的死因，而是你一言我一語地討論我以后的慘狀。

　　我站在那里，哭的聲嘶力竭。

　　這并不是假哭，而是我以為會有誰幫我收斂尸骨，可事實證明，一切都是我想太多。

　　人心的丑惡，在此刻暴露無遺。

　　之后，看好戲的鄰居們散了，沒有一個留下來幫我。

　　他們回去也只會逢人便提起我家的不幸，然后唏噓兩句。時間一長，誰還會記得這些。

　　我這才一個人進進出出地把屋子打掃干凈，找到養(yǎng)母生前藏錢的地方拿了錢，跑去找收尸人幫我埋葬。

　　收尸人見我年幼，不忍心收錢。于是免費做了兩具棺材，然后幫我把養(yǎng)父養(yǎng)母的尸體運到了亂墳崗，還幫我選了個好位置埋好之后，這才叮囑我。

　　說是讓我記得每年來上墳，然后他走了。

　　從此我就真的一個人了。

　　日子還要繼續(xù)過下去，可我年齡太小，給人家打雜沒人愿意收。

　　于是，我只得依靠乞討為生。

　　某天，我拿著個破碗在泉城里，到處走到處乞討。

　　突然，迎面走來個美麗的女人。

　　她長的真好看，穿著一身紫色的裙子，風(fēng)吹過來，好像都能聞到她身上的香味。

　　我從來沒見過那么漂亮的人。

　　我張大嘴，站在路邊望著她。

　　她好像看到了我，目光直勾勾地盯著我，好像在確認什么。

　　后來，她突然失態(tài)地沖過來，猛地把我抱在懷里大哭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