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dāng)列車轟鳴終于停止。
熟悉的萊特城又印入李靈眼簾。
“主人。”
早在外面等著的奧莉安娜自然地接過李靈手中的行李。
黛珊驚嘆著制造奧莉安娜的煉金術(shù)士手藝之高超，她能看得出奧莉安娜的非凡。
不過還未等她贊嘆，她突然反應(yīng)過來似乎有什么不對勁。
“誒誒，我的行李不幫幫忙嗎？”
走在前面的奧莉安娜緩緩?fù)Ｗ∧_步，對著后面的黛珊露出一種很人性化的看陌生人一樣的表情。
“你誰啊?！?p> ...
...
故意的，這個魔偶一定是故意的。
黛珊深吸幾口氣，保持微笑說道：“沒事，我的行李輕，我自己拎。”
轉(zhuǎn)過頭便在心里吐槽著。
這個主人不太正常，這個魔偶也不太正常，哪里會有這么有個性的魔偶。
不過，即使有些后悔，黛珊也沒想過離開。
開玩笑，現(xiàn)在離開，出了萊特城分分鐘被射成篩子。
因為在火車上并沒有隱藏相貌的原因，已經(jīng)有人注意到黛珊的存在。
想必現(xiàn)在那位皇家煉金術(shù)士已經(jīng)知道黛珊的動向了。
“喂，我說，那個...魔偶...”
黛珊氣喘吁吁地拎著行李走在后面。
“我叫奧莉安娜?！?p> “對...對...奧莉安娜，為什么我們不坐馬車離開，難道房子就在車站旁嗎?！摈焐旱男欣钏坪跏殖林亍?p> “不，很遠。”
?。。?！
黛珊差點吐出一口血。
“那為什么不坐馬車？”
“沒錢?！眾W莉安娜干脆的回答更讓黛珊胸口哽了一口氣。
李靈有些詫異，他記得自己在離開時家里還有不菲的金幣。
不過他也沒興趣去詢問奧莉安娜拿錢干了些什么，既然奧莉安娜把錢用完了，再賺回來就行。
“我有錢！”
金燦燦的先令安靜躺在黛珊的手上，還沒等她豪氣地想要包下一輛煉金車，奧莉安娜突然瞬移到黛珊面前。
“多謝?！?p> 一把將手中的金幣拿走，隨后拿出十加士包下一輛馬車。
噗———！
黛珊坐在馬車上，雙眼無神。
那可是幾十塊先令啊，哪怕租一年房子都沒問題。
不過作為保護我的代價，價格似乎又太低了。
她一時間陷入了沉思，自己是要回這錢呢，還是不要呢。
...
“各位慢走！”
離開馬車，黛珊看著面前的房子。
房屋位于商業(yè)區(qū)和住宅區(qū)的交界處，雖然房價不菲，但是按照黛珊的猜想，這個神秘的東方人的住所應(yīng)該要更氣派一些。
“二樓第一間是你的屋子?！眾W莉安娜將黛珊領(lǐng)進門，象征性地拿出一張紙條，上面密密麻麻寫滿了住宿須知。
“每天的六點到八點鐘是早飯時間，十二點到兩點是午飯，十八點到二十點是晚飯時間，另外，如果主人心情好，那么每天下午四點左右是下午茶時間，夜間十點到凌晨兩點是夜宵，當(dāng)然，何時吃飯取決于主人的心情，如果你餓了，可以自己使用廚房，但是材料需要收費，你也可以自己去采購?！?p> 一上來，奧莉安娜就把就餐時間說的明明白白。
“我只服務(wù)于主人，所以你的一切要求我都不會受理，當(dāng)然，如果你肯花錢，我會酌情幫忙?！?p> “除此之外，每天晚間八點到十點是主人的泡澡時間，從二樓走廊到浴室，禁止通過，一樓有廁所和浴室。”
“其次，居住期間，除了自己的房間，其余時候請穿著得體，二樓走廊盡頭是主人的臥室，除非主人允許，不得擅自入內(nèi)，當(dāng)然，我們也會經(jīng)過你的允許才會進入你的房間?！?p> “......損壞的東西照價賠償，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房租每年結(jié)清一次，如果當(dāng)年并未住滿，概不退款，房租為每年二十先令?！?p> “哦哦...”
好便宜...
就這樣，黛珊云里霧里地就在李靈這里住下了。
畢竟是賺錢最快的煉金術(shù)士，她豪爽地付了三年的房租。
不過她還沒向李靈說明自己需要保護。
到家已經(jīng)是深夜了，在奧莉安娜交代完后便去給李靈準(zhǔn)備沐浴的熱水，黛珊只能自己將沉重的行李搬回自己的房間。
普普通通。
這是黛珊對于房間的第一印象，除了比之前在老宅子里的房間多了個書架和椅子以外，簡潔便是這個房間的基調(diào)。
不過，作為煉金術(shù)士，她有自己的小玩意兒。
很快，她將自己行李中的部分零件組裝起來，構(gòu)成了一個簡易的工作臺。
她將鯨油倒入工作臺內(nèi)，很快，伴隨著鯨油燃燒的能量，工作臺開始自行運轉(zhuǎn)起來，感受著工作臺運行時斷斷續(xù)續(xù)散發(fā)出來的溫?zé)幔焐簮芤獾赝鲁鲆豢跉?，向后一倒，慵懶地躺在軟綿綿的床上。
她呆呆地看著被白漆刷過的天花板，想到自己終于不用在東躲XZ，終于有一個穩(wěn)定的居所，伴隨著工作臺發(fā)出的輕微齒輪聲安然睡去。
......
浴室內(nèi)。
李靈躺在浴缸中，他抬起自己的手臂，回想著與無面的戰(zhàn)斗。
自從那天決斗以后，李靈感覺到自己的進化之力有了很大的增長。
他隱約記得，無面說自己只是達到人間的極限，這意思就是說還有和自己一樣強的人類？
他看著被水沒過的雙手。雙手上，看不見的鐐銬是神明給的恥辱。
李靈是見過神明的。
而且就是在不久前，在第一次獲得灰白之袍的時候。
當(dāng)時......
————————————————
迷霧空間內(nèi)，李靈第一次使用灰白之袍的力量，很快，大腦中充斥著難以名狀的瘋狂。
嘔———
李靈感覺到自己的靈魂難以承載這股瘋狂，并且它（？）像是有意識般不斷排擠自己的意識，似乎是想要占據(jù)自己的身體。
進化之力第一次受到外部力量的刺激，同樣開始躁動起來，兩種力量在李靈體內(nèi)展開拉鋸戰(zhàn)。
這種層次的力量發(fā)出的波動當(dāng)然不會局限于迷霧空間。
強橫的撕扯力量不僅僅撕扯著李靈的靈魂，同時也在撕裂這并不穩(wěn)定的空間。
空間在巨大力量下?lián)u搖欲墜，李靈的靈魂也像是風(fēng)中殘燭。
他不清楚如果自己的靈魂被撕碎，自己會不會迎來死亡，但是現(xiàn)在的痛楚已經(jīng)讓他有些承受不住。
拉扯仍在繼續(xù)，李靈甚至能聽到空間和自己靈魂的碎裂聲。
就像是雨點撞擊在地面碎裂的聲音，絕望、不可逆......
就在一切即將崩裂的剎那。
下一秒。
沒有任何預(yù)兆。
光芒刺進李靈的雙眼，眼前已不再是一片濃霧的景象，周圍充斥著華貴的金色，仿佛經(jīng)歷的苦難都是幻覺。
不過，雖然拉扯感突然消失，但是靈魂深處的陣痛和靈魂上細密入裂痕般的傷口在告訴李靈剛才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李靈看著四周，他現(xiàn)在像是在一條筆直的白金走廊上。
前方不遠處散發(fā)著淡淡溫馨的光芒，看樣子是出口。
李靈慢慢走著，穿過那滿是光芒的帷幕后。
他感覺到，無數(shù)雙眼在凝視著自己。
龐大的威壓如同山岳一般沉重。
自己身處一塊巨大的環(huán)形場內(nèi)，那些威壓則來自于上方。
就像是古時斗獸場那樣，此時的自己就像是被迫參加角斗的囚犯，那些帶著威壓的目光則是看臺上的觀眾。
“以凡人之軀，觸及神之領(lǐng)域?！?p> “你！可知罪。”
這兩句話是用耀燭語說出來的，雖然李靈能聽懂，但是其中卻參雜著少許高階語言的音調(diào)。
李靈的靈魂只感覺到陣陣轟鳴。
如同耳鳴般的眩暈感出現(xiàn)在他的每一寸靈魂之上。
“觸犯禁忌，以此為警告?！睘槭椎模彩亲盍恋哪菆F光芒說道，“如若再犯，則將打上罪之鎖，囚禁一半靈魂于冥界?！?p> “附議?！?p> “贊成?！?p> “同意。”
......
周圍的光芒贊同地說道。
“既然如此，那各位便離開吧?！睘槭椎墓饷⑷绱苏f道。
臺上的“觀眾”正打算離開。
“等等！”
其中一團散發(fā)出金色光芒的光團突然出聲道。
“這凡人似乎有些不同?！?p> 光芒從看臺落入場地內(nèi)，在靠近李靈的時候，光芒逐漸暗淡散去。
一位有著精壯軀體的男子從這團光芒中走出。
他（？）周身繚繞著金色火焰，火焰化作衣物遮蔽住他的身體。
“看！”
他（？）指著場地正中的李靈。
“這個凡人因為觸犯禁忌以至于靈魂產(chǎn)生了裂痕，但是現(xiàn)在，這些裂痕竟然在自我修復(fù)?！?p> “靈魂自我修復(fù)，我想各位應(yīng)該都知道這代表什么。”
“神性！”
“這凡人的靈魂竟然自帶神性，我希望能控制住他，并成為我的實驗對象，如果能夠發(fā)現(xiàn)靈魂自帶神性的秘密，那么諸神的黃昏將并不再是一場末日?！?p> 諸神黃昏。
這男子的語言中毫不掩飾地夾雜著高階音符，他（？）知道，凡人承受不住高階語言———屬于神的語言，凡人僅僅聽到一個音節(jié)都會昏迷，更有甚者，會陷入瘋狂。
他（？）看著此時場地中正被高階音節(jié)折磨著的李靈，轉(zhuǎn)頭對著那最耀眼的光團說道。
“我希望能得到您的允許。”
看臺上的那耀眼光團沉默了。
畢竟諸神黃昏這個名字太過于恐怖。
光團陷入沉思，其他光團也不好再開口討論，場地內(nèi)的那個男子也只是優(yōu)雅地看著上方。
這個“斗獸場”霎時安靜下來。
不過這份安靜不屬于李靈，因為他現(xiàn)在正在和高階音符作斗爭。
灰白之袍，這是李靈唯一知道能夠?qū)垢唠A生命的力量，因為其本身的瘋狂便是一種高階存在。
可是李靈是純凈靈魂體出現(xiàn)在這地方，灰白之袍的力量并未被帶過來。
高階音符在不斷蠶食著李靈的心靈，因為這本就是不能被理解的東西，既然不能被理解，便不能被解決。
夢魘般的呢喃錯亂著他的精神，讓他覺得自己哪怕活了千年，在這種低語之下也顯得可笑、可憐。
不過，一切都還不是那么糟。
在李靈并未注意的，靈魂的最不起眼的角落。
進化之力開始扭動起來。
伴隨著李靈不死后自然產(chǎn)生的力量，它脆弱卻又頑強。
它開始吞噬那些外來的高階音符，哪怕看上去并不可口。
它在適應(yīng)，不對，應(yīng)該說進化之力本身就在不斷進化著。
從對抗灰白之袍開始，它就在進化，吞噬高階音符、治愈靈魂，這以前從未出現(xiàn)過的陌生讓進化之力尋找到新的方向。
作為凡人。
李靈已經(jīng)達到盡頭。
但是超凡者。
李靈才剛剛開始。
當(dāng)然，不論是凡人還是超凡者，這都是李靈用現(xiàn)代詞匯歸納出來的。
但是面前的，那些光芒，卻是貨真價實的神。
所以李靈低頭的原因，并不是因為高階音符的干擾，而是來自他的直覺。
直視——必將付出代價！
......
思考了很久，那團耀眼光團最后吐出一句話：
“神的事情就交給神明來做，與凡人無關(guān)?！?p> 因為李靈還在吞噬著高階音符，所以并未關(guān)注外界的對話。
但是一旁的那個穿著金色衣物的男子臉色突然有些陰沉。
耀眼光團自然也注意到了。
“阿波斯，神明不應(yīng)擁有情感，而我似乎在你臉上看到了不滿?！?p> “不敢?！北环Q為阿波斯的神明恭敬地行了個禮，“可是如果能研究出這個凡人靈魂中的神性，神明便會大幅增加，在諸神黃昏到來前，我們也能有一戰(zhàn)之力?！?p> 阿波斯依然不死心，祂對著四周的光團說道。
“難道你們就不想避過這場災(zāi)禍嗎，如果神明死亡，凡人沒有了庇護，滅亡不過遲早的事情?！?p> “阿波斯！”
無數(shù)光團當(dāng)中，一團帶著斑駁黑色的光團進入場地內(nèi)。
一位帶著金絲單邊眼鏡的有著棕色卷發(fā)的中年人走到阿波斯面前。
“凡人并不一定需要神才能生存下去，你難道被這毫無根據(jù)的諸神黃昏嚇怕了？”
中年人拍著阿波斯的肩膀，輕輕在他耳邊說道，“放心，我會保護你的...”
短短八個字卻引燃了阿波斯的情緒。
“艾薩克，你一個后輩，一個從人間過來的蟻蟲，也膽敢羞辱我?！?p> 一輪金日出現(xiàn)在阿波斯背后，帶著毀滅的熱量凝視著艾薩克。
艾薩克右手指輕輕勾了勾，一團如同銀河一般的璀璨的星辰光帶出現(xiàn)在李靈前方。
同樣是神，艾薩克并不懼怕阿波斯，但是作為凡人（？）的李靈卻十分脆弱，僅僅是阿波斯背后的巨大太陽散發(fā)的光芒便能給李靈帶來毀滅性的損傷。
星辰光帶吸收著來自太陽的力量，使上面的星辰看起來更加璀璨耀眼。
“夠了阿波斯，你難道想讓其他神明看笑話嗎?！?p> 又一團光團從看臺下來。
一位深棕色頭發(fā)的俊朗青年從光團中現(xiàn)身。
“阿爾，你下來干嘛，難道想拉著這位凡人和我們仨打麻將？”
“麻...麻將？”阿爾萌萌地摳了摳嘴角。
看得出來，艾薩克和阿爾之間的交情還不錯。
“果然，兩個來自人間的蟻蟲就會抱團取暖?！?p> 阿波斯突然散去了背后的金色太陽，毀滅的焚燒之力也不再威脅到李靈。
“我只是想讓你們看看?！卑⒉ㄋ拐姓惺?，處于正中的李靈毫無預(yù)兆地朝著阿波斯飛去。
“阿波斯你想干嘛?！?p> “阿波斯你想干嘛。”
艾薩克和阿爾異口同聲地說道。
“噓———！”
阿波斯左手抓住李靈的肩膀，右手喚出一道食指粗細的光柱。
嗤——！
光柱穿過李靈的腹部。
剛剛蠶食掉高階音節(jié)的李靈此時正好恢復(fù)對外界的感知，便感受到腹部的劇痛，下意識看著這始作俑者。
但是他什么都沒看到，因為他的眼睛還未對視上，便已焚燒殆盡。
不可直視神。
神的輝光會灼傷雙眼。
神的存在會令凡人的大腦陷入永久的臆癥。
神明，哪怕直視都會直面死亡的存在。
凡人唯一能做的，只有跪拜。
......
阿波斯抽出光柱，將李靈拉到眾神目光注視之下。
“看！”
等了十分鐘后，阿波斯指著李靈腹部的創(chuàng)口。
“被神力刺穿的傷口還能緩慢修復(fù)，這樣的靈魂絕對是實驗的上好材料，無論他有沒有神性，僅僅靠著這恐怖的恢復(fù)速度，我們能節(jié)約大量的實驗素材?！?p> ...
眾神沉思著，艾薩克和阿爾此時也沒有再開口。
祂們知道，一個優(yōu)秀的完美的實驗素材有多么難找，雖然先天的神明對于實驗不會感興趣，但是還有很多是從人間上來的后天神明。
祂們當(dāng)中絕對有煉金瘋子。
艾薩克和阿爾也是其中之一。
當(dāng)然，一切的決定權(quán)還是在那最耀眼的光團上，眾神默默等著祂開口。
...終于，在李靈傷口即將恢復(fù)時，耀眼光團開口了。
“我們終究無權(quán)干預(yù)凡人的生死，所謂的禁忌不過是對于凡人膽大的懲罰，放他回去吧...”
“艾薩克、阿爾，鑒于你們是后天之神，這次擅自進入‘詢罪之盤’我暫不追究。”
“至于阿波斯...難道讓你監(jiān)管人間使你有了私心？”
不等阿波斯解釋，耀眼光團接著說道。
“我能從你眼中看到你對于諸神黃昏的害怕，這是神的恥辱，希望你能自省?！?p> 耀眼光團注視著正在緩慢愈合的李靈，愈合的不光是腹部，還有被灼傷的雙眼和混沌的精神。
“至于這個凡人，靈魂的確與眾不同，并且在凡人時便能觸及到神之領(lǐng)域，給他罪之鎖，我會注視著他?！?p> ......
滴答...
滴答...
滴答...
滴水聲打斷了李靈的回憶，將他拉回現(xiàn)實。
浴池中的水早已冰涼。
他站起身，淡漠的看著雙手之間那看不見的鐐銬。
一旁等候多時的奧莉安娜上前為李靈擦拭著水珠。
神...
阿波斯...
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