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王大駭之下,顧不得其他,急運(yùn)起那雙子秘術(shù)第一式,身子詭異一滾便到了冰墻一側(cè),終于能看到那墻后之景。
只見巨像那赤色巨劍正緩緩收回,承淥面色蒼白,嘴角微露腥紅立于墻后,那器大之人已俯臥于地,滿地鮮血生死不知,書生身前貼著一人搖搖欲墜,赫然是之前那似已失戰(zhàn)力的山龜秘術(shù)者。
僅僅數(shù)息而隔,那人面上已是七竅皆赤,滿面血污幾不可見原貌,雙手卻隱有黃光閃現(xiàn),死死相扣抱著承淥身子,任憑他在自己腹間霎時印了四,五下重手,口中鮮血狂噴卻還是大呼:“殺了這狂徒,替吾報仇!”。
寧王卻知這古怪姿勢是那山龜秘術(shù)的第三式,被抓住之人無法施術(shù)更無法掙脫,只能對施術(shù)者運(yùn)用拳腳。
此術(shù)本是靠著體道修為底子,以強(qiáng)大肉身硬扛對方攻擊,靠同伴出手殺敵。只是此人本已身受重傷,卻不知如何,依舊近了承淥之身施這俱傷之術(shù),只怕已是抱著必死之心。要知此時承淥身處銅人巨劍之下,乙營眾人之中,實是兇險異常。
眼見那赤色巨劍已然威勢更盛,再次轟然斬下,乙營眾人雖均不熟識,卻是人人眼中血紅,知這山龜秘術(shù)者本以重傷,卻悍不畏死的施了那縮地之法,以秘術(shù)死死抱住大敵,此刻在這白衫書生手下也再無幸理。便不再顧忌,以那綠衫女子為首,幾道秘術(shù)紛紛運(yùn)起出手。
寧王大驚失色,他已瞧清綠衫女子又使出了那星輝之束,身邊更有一紫袍男子手中飛快結(jié)了個奇怪法印,單腳猛一踏地,便疾若閃電般貼地而飛,朝承淥沖去,身后更有一把晶瑩透明之劍相隨而至。
他一眼便知這是那體忍縛敵秘術(shù),若被這兩術(shù)再中,承淥怕是要被禁錮于那地最少五息,巨劍已下眾敵在側(cè),便是修為通天怕也要?dú)屆诖恕?p> 高振寧識得承淥其實也就片刻,卻對這書生隱有知己恨晚之意,眼見他命在旦夕,清雋面孔上卻神色依舊,但覺胸中一陣巨痛,便渾然忘了自己來前那人吩咐之言。一咬牙間,左手已悄然按在了右腕那朵槿花之上,正欲運(yùn)勁,卻有一只細(xì)瘦小手無端端伸出,將他右腕一握。
他頓覺一股巨力而至,腕上頓如被金鐵所固。驚愕間驀然抬首,卻見阿水一臉笑意,望著他搖了搖頭,小嘴好看至極的一撇,朝承淥那邊努了努嘴。
寧王驚疑間望向承淥,只見他也沒什么動作施展,足上那雙滌塵不染的白鞋忽地隱約閃過一抹綠光,便輕輕掙脫了那山龜術(shù)者,將此人朝后一推,隨即一叢金色光華閃起,人卻已自原地消失不見,只剩下那耀目星輝白白飛過,紫袍男子迷茫落地。
轟的一聲巨響傳來,眾人忙循聲把眼望去,卻是承淥悄然現(xiàn)于乙營眾人另一側(cè),護(hù)體赤霞正緩緩散去,卻是已硬接了第二記巨劍之?dāng)?。這記巨斬卻似被那赤霞所擋,未傷及他肉身分毫,想來他剛?cè)肓司迍Ψ秶惚荒巧烬斆匦g(shù)困住,便連赤霞都未放出,就硬接了第一劍。
承淥吐了口濁氣,腳上卻是虛虛一撩,一股勁氣頓時噴涌,直踢在那紫袍男子腿上。
那男子體魄甚偉,吃了這記秘術(shù)勁力,只輕輕悶哼了一聲似渾不在意。他低頭間,卻見地上赤芒大盛,心中早知這是先前承淥重傷二人的震地秘術(shù),忙運(yùn)勁便欲跳開。
他這一邁腿間卻是大驚,只覺得雙腳如有萬蟻相噬,酸麻難當(dāng)間便抬起也難,這才想到這巨尸之術(shù)第三式威力不大,卻是能麻痹經(jīng)脈,阻礙行動。
阿水遠(yuǎn)遠(yuǎn)瞧見這紫袍男子行動已緩,隨手一拳虛虛擊出,又化掌輕輕一拂。一道手腕粗細(xì)的光矢在前,一股勁氣在后,齊齊奔那紫袍男子而去。
他兩式齊運(yùn)間,嘴上也不閑著,朝甲營愣著的眾人喝到:“哥哥拿命在博,爾等還不出手,更待何時?”
話語未落,只聽又是轟然一聲巨響,這金甲銅人的第三斬已斬在承淥手中舉起的巨斧之上。這次他可沒了護(hù)身赤霞,等若硬接了禁制全開的鎏鉆境高手一擊,身子巨震,臉色卻是愈白了些,嘴角腥紅更盛,他渾不為所動,那黑色巨斧凝勁到極處便即揮下,一震間赤光頓時自地底暴漲。
此時紫袍男子雖步履蹣跚,身上倒是被遠(yuǎn)處乙營眾人加持了好幾道護(hù)體秘術(shù),加之他修為已臻鎏鉆境圓滿,遠(yuǎn)勝之前二人,被那巨斧震起后卻并未受傷太重,身子凌空翻轉(zhuǎn)間便尋思等下腳一落地,便開那劍陣秘術(shù),先撤回乙營人群再說。
正盤算處,這男子卻猛覺腰間一陣劇痛,如被一柄巨錘接連而鑿,體內(nèi)真元大亂便再也控制不住,哇的一口鮮血噴出,身形也再控制不住,竟是一頭栽倒在地,沒了聲息。
承淥卻似毫不奇怪,神色冷冷望了望地上這人,才運(yùn)勁于全身,又將手中巨斧高舉于頭。此時第四記巨劍之?dāng)匾讶粨]下,那赤色巨劍還未躋身,煞風(fēng)獵獵間便隱然有了雷鳴之音,一擊砍在巨斧之上,頓似平地上炸起一道怒雷,轟隆間直是震耳欲聾。
姜承淥周身巨震,身形生生被壓的一矮,全身骨節(jié)錯響,蒼白臉色中更是腥紅大盛。他忽然間腮幫一鼓,隨即喉結(jié)微動,似是咽下了什么事物。
書生隨即暗暗點頭,知道就如笑笑生所說,此銅人第四劍之威比那鎏鉆境全力一擊只高不低,以現(xiàn)在被壓制的真元修為來看,硬抗那第五記羽天位之?dāng)?,說不得便要身受不輕傷勢。
他心念動處,竟將眼一合,便于這數(shù)萬人之中,銅人巨劍之下屏息凝神起來,眼前這漆黑之宇中,便有十?dāng)?shù)顆或大或小的星辰驀然浮現(xiàn)。
東側(cè)遠(yuǎn)處,那道熟悉的星光,直如這暗晝之日般那顆,雖依舊極亮,卻和煦溫暖。
北端,有兩顆海碗大的星辰緊緊相靠,一顆隱現(xiàn)血紅之芒,一顆卻是熾熱刺目。
頭頂上一大一小兩顆星辰亦是相鄰而布,較小那顆也有如碗之大,星光隱約間卻有俯覽天下之氣。
至于更大那顆,則是迷離之耀,周身散發(fā)著玫金之彩,柔和之下卻似有熾焰不時噴發(fā)。
身后遠(yuǎn)處,也有顆如碗大小星辰,周身同樣散發(fā)熟悉之息,只是這星辰光芒卻似黯淡異常,似已近暮年。
身邊那顆最親切最憐愛的星星,最近好看了不少,也大了不少,比碗都大了不少,在它身邊新多了顆很像自己的星星,只是還有點小,有點暗。
至于剩下那些還不如雞蛋大的,承淥沒什么興趣。
他只是在想,遙遠(yuǎn)的地方,會有我察覺不到的大星嗎?
他搖了搖頭,告訴自己,再強(qiáng)大的星辰,也只是星辰而已。
既然是星辰,就不可能大的過日月,更不可能比得過那些懸于自己頭上,連看都不敢看一眼的巨物。
不,那不重要,就算是這周遭的幾顆,也不是重傷之下的自己所能抵擋的。
書生睜開眼,搖了搖頭,左手拔起巨斧便往后輕輕一躍,卻已出了那巨劍范圍。
他將那黑色巨斧往地上隨便一插,那堅固石板便如豆腐般被插進(jìn)半尺有余。隨即拍了拍手,仔細(xì)拂了拂白衫上粘的灰塵,又自懷中掏出一方干凈皂巾將嘴角仔細(xì)擦了一擦,復(fù)將那皂巾細(xì)細(xì)疊好收回懷內(nèi),隨即略理了理鬢際,似覺發(fā)型未亂,便點了點頭,靠著那黑色巨斧緩緩席地而坐。
似混不知此時自己正背對著乙營眾人,不遠(yuǎn)處地上更有二人不知死活,他低頭垂目,調(diào)息起來。
不光是乙營眾人,便是觀禮臺上與場下的幾萬人,都似乎極安靜,極耐心的看完了這白衫書生于武斗場中,慢條斯理的搞了次個人衛(wèi)生。至于他背對著對手睡覺一事,也覺理所當(dāng)然。
這個人,不,這個人形怪物,連吃了金甲銅人的第四記巨劍之擊都若無其事。
那可是鎏鉆境圓滿的全力一擊,是這場間最頂尖那批人,禁制全開的全力一擊,他就這么擋下來了。
他還怕什么,這場間還有誰能動得了他,就算他坐著,誰又敢靠近他?
“天位?!毙πι?p> 場間看客中慢慢便有了竊竊之聲,那聲音愈來愈雜愈來愈大,終于變成了如潮的喝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