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江閣內(nèi),陸步惟與虎掌門仔細(xì)盯著地上那個昏迷不醒,被無數(shù)油亮漆黑的粗大鎖鏈于身,全身上下被綁的跟個粽子似的少年,眼角忍不住都是跳了跳,又互相望了眼,終于有那虎掌門輕聲問道:
“這么輕易,就拿到這廝了?”
他抬眼處望了望前方,只見明妃背身立于窗前,遠(yuǎn)眺之際,不知心中在想著些什么,更沒半點搭話的樣子,忍不住嘆了口氣,又望向了另一處,那位狼王少女依舊捧著本不知哪來的薄薄小書,正看的一臉通紅笑意難耐,顯然沈醉于書中不能自拔,更沒聽見自己說了什么,問了什么,便又嘆了口氣。
陸步惟自然知道這位為何嘆氣,他卻不講究,朝狼王拱了拱手道:
“這位有禮了,敢問兩位抓這俞姓少年回來,又是何意?要不,就殺了,一了百了,要不,就放了,當(dāng)個人情,抓這小子來此處,不是逼那些人發(fā)瘋嗎?”
那小小姑娘這才反應(yīng)過來有人在問自己話兒,抬頭處,有些迷茫神色道:
“我只負(fù)責(zé)打架,人都抓來了,你們想殺,現(xiàn)在再動手也來得及,不過,我覺得這人不錯,若沒什么大事,不殺自然是最好的。”
陸步惟被她說的一愣,卻挑不出什么話中毛病,正待壯膽問上句話,明妃卻低聲開口道:
“潤先生那邊,可有消息?”
小虎一愣,便瞧見陸步惟朝他使了個眼色,便想起了兩人先前私意之事,躊躇片刻,才輕聲道:
“這事,最好和明妃大人移步細(xì)談?!?p> 史明婳緩緩回頭,琢磨著這虎掌門話里意思,忽然眉頭一皺,拿眼在四處堂內(nèi)猛然一掃。
這堂內(nèi)如今便只有些大人物尚在,金允誠低坐不語,施不易與那位姓史的將軍促膝而坐,臉色有些不太好看,陸步惟身邊站著馬飛,正仔細(xì)打量著阿水的那把古怪兵刃,眼神有些古怪,至于陸步惟身邊那位美人,早就不知去哪處,除此之外,更無一個下人在場。
她冷眼掃處,似乎無甚所得,這才緩緩道:
“怕漏了風(fēng)聲,就擇個安靜處,別又是隔墻有耳?!?p> 施不易偷偷白了這王妃一眼,與史將軍換了個眼色,輕笑道:
“給我們兄弟倆安排的房間,乃是個地窖所改,四周都是泥墻厚土,也就剩個床在那處,若王妃不嫌棄比那上房差了許多,倒可以去那處聊著?!?p> 陸步惟一愣,忙上前賠笑,這醉仙居原是酒樓,內(nèi)中本就只有兩個居室,施不易二人定要住在此處,那上房又讓給了明妃,自己緊意安排了個干凈居處,這施不易仍不滿意,自然不是當(dāng)真埋怨安排不周,而是有些其他原因,他心中明白,卻也暗自叫苦,這兩位爺領(lǐng)手握重軍在郊,可當(dāng)真不能怠慢。
眾人都知這施不易心中有怨,明妃卻不以為意,點了點頭,隨口道:
“就那處吧,地上這人,等我回來,再做處置?!?p> 她也不墨跡,只是瞥了那昏迷不醒的少年一眼,便領(lǐng)著小虎便奔了樓下,只剩下陸步惟與這幾人目瞪口呆,面面相覷處,那位史將軍忽然摸了摸腦袋,瞧了陸步惟眼:
“先前那事,你是不是收拾在我們那房了?”
陸步惟一臉苦笑不得,拱手回道:
“兩位將軍都說自己一身殺氣,從來不怕什么死人怨鬼,我,我這不就依著施將軍的意思,給安排了,誰能想到這位王妃大人,便,便真去了。?!?p> 幾人互望了眼,又瞥了瞥虎掌門與明妃離去背影,莫名之間,都有些莫測笑意。
明妃此刻靜靜立在那地窖改造的臥房中,瞧了瞧四處,這屋里,便只有兩張于此簡陋之處有些格格不入的華麗木床,又于屋角置了個恭桶,除此之外,便再無他物。她又隨意瞧了瞧周墻,發(fā)現(xiàn)許是先前遮掩什么污漬遐處,有面墻上,連漆都有些未干痕跡。
身后的虎掌門小心的瞧了瞧外處,這才輕輕掩上了門,回過頭時,已瞧見明妃望著自己的眼神中,有些失望,有些無奈,便自嘲笑道:
“在自家據(jù)點,都得如此小心防備,王家在這尚海城里,也委實有些手眼通天了。”
“我們之中,出了奸細(xì)?”
“是?!?p> 虎掌門嘆了口氣,輕聲道:
“那處動靜實在詭異,先前與陸先生聊時,就覺得古怪。徐伯淵眼見是得了那邊消息,長公主那邊,卻沒絲毫動靜,要知那位貴人處境,可比琪皇子危險的多,早先就在宮中與大皇子交惡,若是這幾日里大皇子得了陛下旨意,她理應(yīng)比我們反的更快些,便是來求和,也比現(xiàn)在雌伏不動,要合理的多?!?p> 明妃想了許久,卻實在想不通這內(nèi)中究竟,遲疑道:
“我有些不太明白這些繁瑣事兒,虎兄可否說的明白些?”
虎掌門啞然一笑道:
“占先機(jī)者,理應(yīng)先發(fā)制人,便是應(yīng)著我們還不知情,以雷霆之勢,給我們個措手不及,可若如現(xiàn)在這般,只能說明一件事?!?p> 他嘆了口氣,沉聲道:
“那邊知道我們到現(xiàn)在,還未收到京中秘報,這才穩(wěn)如泰山,欲坐等我們出手,好趁機(jī)占了更大的便宜?!?p> 明妃聞言,眉頭緊皺,思量許久道:
“按理說,消息今夜應(yīng)該到了。”
“這不重要?!?p> 虎掌門苦笑:
“重要的是,這一日內(nèi),我們這處雖每每試探,得了些便宜,可那邊到現(xiàn)在,都沒損上什么,反而是我們似乎處處都受制于人,下午如此出手,那邊都還忍著,便只有那些家將,在王府里討到了些不算便宜的便宜,說起來那些家將來歷,除了我和陸先生,可沒第二個人知道,所以這事,便成了一半。”
明妃思索許久,沉吟道:
“確實古怪,可這事,也就這樓里幾人知道了,你我不論,那兩位將軍攜了重兵,等于是立了投名狀,剩下的,也就是馬非,與陸步惟身邊那女子,還有金允誠三人,能知道些內(nèi)情了,兩個是陸步惟身邊之人,一個是不下于我的高手,又沒法抓了用刑,只怕連提都不能提,除非他們自己漏了陷,可那等人物,能混在我們身邊至今未漏了馬腳,又談何…”
她說話之間,卻聽到“咚”的一聲悶響,兩人皆是一怔。
這聲音來的古怪,響的詭異,明妃與虎掌門面面相覷間,卻又聽到了咚的一聲,自這房內(nèi)響了起來,可這屋中,明明就只有自己二人,更沒半個活物。
虎掌門側(cè)耳細(xì)聽,便皺著眉頭,走到了那處漆痕未干的墻根處,才停下腳步,便聽到里面又有咚的一聲,只是輕了許多。
他小心翼翼回頭望了明妃一眼,便緩緩把頭貼在墻根處聽了聽,片刻后眉頭緊鎖,又端詳了那墻許久,終于拿手在上面抹了抹,撇去了那些清漆,又四指并爪,輕手輕腳捏了塊方磚出來。
他一眼朝里望去,只瞧見那黑漆漆的墻洞里,霍然有雙布滿血絲的眼睛,正一眨不眨,死死盯著自己。
饒是這位爺修為不凡,也被這詭異情景嚇了一跳,身后那位明妃,更是忍不住吸了口冷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