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笑生志得意滿,瞧著二人被自己逼離了地,急急朝后一喝,那西西卡早就會意,沉聲道:
“好琴術!”
他嘴上夸贊,手中卻不停歇,那幾根粗短手指極靈活的攢動變化,已結了個復雜手印,胸膛挺起處猛然喝道:
“濤起!”
便有大地應聲而顫,只瞬息之間,這無水街頭遙處,竟然涌起了一道三四丈高,五六丈寬的驚濤怪浪,攜席卷萬物之勢,漫天蔽地般卷向了那空中二人。
這浪勢雄大無匹,轟然砸在滯在空中無法騰挪的二人身上,將這兩人生生沖出了十數(shù)丈遠,才散了開去,留下二人臥倒于地,神色恍惚間連忙摸了摸自己身周上下,卻沒發(fā)現(xiàn)什么傷勢痕跡,臉色,便有了些古怪。
就連那無心公子,瞧了兩人秘術,臉上也有些迷茫神色,忙轉(zhuǎn)頭瞧了瞧四處,卻沒發(fā)現(xiàn)什么動靜,更無第三位劫道之人,嘴角忽然便輕輕一挑。
笑笑生呆呆望著那濤過痕跡,張口結舌立了許久,忽然回頭朝那臉色有些陰晴不定的西西卡大吼道:
“崽種,老子已經(jīng)使琴了,你還用什么侍道!”
西西卡聽他罵的難聽,雖然知道自己情急順手擇錯了術,依舊是硬著頭皮回道:
“老子本來就是侍道大家,不用侍道用什么!”
笑笑生臉上更怒,回罵道:
“我他媽的也是侍道的,我們倆都擇了那道,誰主攻伐,誰去殺人!”
“我怎么知道誰去殺人,老子吃素不吃肉,不殺人!老子明知道你是個混侍道的,還跟著你半夜跑出來截道救人,你出門的時候怎么不想想,老子出門的時候為什么不想想!”
“老子要你出來了嗎,老子不帶著你,沒了累贅,自然有無數(shù)剛猛秘術可以施展,又怎么會用這術!”
笑笑生這話情急之下而出,便還沒合上嘴時,已覺了大事不妙,還未來得及懊悔,已瞧見這西西卡在那瞪眼喘著粗氣,那些皇宗之人冷笑連連,無心公子忍笑道:
“兩位不虧是侍道前輩,這江湖上,也許久沒有雙侍雙飛,橫刀立馬的逸聞了,甚好,甚妙。”
他說到最后,早已忍耐不住,與那些皇宗高手們齊齊哄笑起來。
原來這侍道之術,向來不主攻伐,絕大多數(shù)倒是輔佐之道,若是配上那威能最強的射道之術,那增幅之巨,可遠非兩兩相加那么簡單,可若是兩個侍道高手一并出手,卻是弱上加弱,更無一般用處。
笑笑生被這奚落嘲的漲紅了張老臉,還未來得及嘴上只言片語,已聽那西西卡在一旁咬牙道:
“老子聽你要救人報主,命是沒去多想,便連熱炕暖被都沒顧上半刻,批了件狗屁衣服就敢巴巴的跟你出來,你倒是好,嫌我累贅是吧,散伙!”
他幾乎是吼著喊出最后那兩字,便把笑笑生唬了一跳,忙嬉皮笑臉的迎了上來,腆著老臉道:
“誤會,誤會,小弟隨口說的,可不能算!”
“沒得談,散伙!”
西西卡橫眉怒目,推開了這人轉(zhuǎn)身而去,被這禿子橫拉硬拽之間竟似再也壓不住胸中怒火,猛的一掌按出,呯的一身悶響,竟是將這笑笑生一道身子直直擊飛了出去。
這一掌,便連無心那幾人,都瞧的有些訝異,望著那笑笑生如斷線風箏般飄向自己這側,彼此望了眼,便又有忍不住的奚落笑意浮現(xiàn),只是當著幾人分神四顧之際,卻沒瞧見那西西卡雙目微微一閃,猛然喝道:
“得手了!”
“無須說!”
那笑笑生橫飛而至的身子,便忽然于空中輕輕一折,早把一張琴弦拉的猶如滿月,真元激注之下,竟有迷離金芒而現(xiàn),此刻他離無心與那些高手已是極近,眾人便連錯愕都來不及,已瞧見前方滿是金芒一片。
笑笑生須發(fā)皆揚,怒目喝道:
“琴龍!”
一旁的神弓那美本已閉目而靠,此刻卻倏地睜開雙目,迷離輕笑間,那小指似乎輕輕一動。
笑笑生有弦如滿月于手,正待一放,卻覺手腕微微一麻,那扣著琴弦的指尖,忽然輕輕一顫。
“遭,遭了!”
他還不及想,便是一道宏大琴音響徹,有鎏金光華如龍,自那柄長琴上磅礴而出,剎那之間,點亮了整條長街。
這鎏金光龍聲勢極大,張牙舞爪之間呼嘯而來,無心與眾人早就來不及閃避,一個個只能閉目沉息,運起真元硬抗,卻瞧見那琴龍咆哮之間撲了上來,便…
便將將擦著眾人肩頭而過,聲勢駭人之處,奔著空無一人的身后呼嘯而去,那氣勁猛烈間吹的眾人須發(fā)皆亂,互相驚駭相望,又趕忙瞧自己身上,終于齊齊轉(zhuǎn)過頭來,古怪的瞧著那滿臉漲紅,呆若木雞的二老。
西西卡呆呆望著那鎏金琴龍消逝之處,終于緩過神來,朝某人嘶聲罵道:
“崽種,彈都會彈歪來,還說自己是渝中琴圣!”
“我他媽的明明對準了的,這,這琴壞了!”
笑笑生惱羞還嘴,卻想起了自己年輕行走江湖之時,便每每皆是如此,那琴龍自練成以來不知出手了幾百上千次,可真正咬到敵人的次數(shù),只怕還不夠一手之數(shù),心中便虛了起來,聲音,也越來越輕。
他心中有疑,正待思索,卻聽那位神弓那美在一旁站起身來,撫掌大笑道:
“素問笑笑生以琴龍秘術為生平所傲,更是舉世公認為前三式天下第一,不知道的,都以為是你那三式巧奪造化,只有我們這些老兄弟才曉得,那是因為老哥你這第四式,便從來沒打中過人過。原本以為幾十載過了,你總該有所長進,沒想到還是雄風依舊,了不起,了不起?!?p> 笑笑生瞧著他說話模樣,猛然心中雪亮,咬牙怒道:
“是你壞了老子出手!”
那美斜眼含笑搖了搖頭,似忽然想起了什么,那笑容,卻漸漸淡了下去,終于露出了一張平靜面孔。
平靜的,有些冰冷的面孔。
他呆呆望著足尖,似有心事重重,許久才低聲道:
“老早那會,跟兩位哥兒倒是相處的不錯,算的上朋友,可如今各奉其主,有些事兒,難辦,卻也不得不辦了?!?p> 這話中卻有森森寒意,便把二老懾的渾身一寒,西西卡凝神防備處,瞧了瞧他身周,忽然開口道:
“你那把枯木神弓呢?”
“哦?哦,那玩意啊,給留在易宗了,聽說,那老頭把它給了個丫頭,用的挺順手的,我也不好意思再去討了?!?p> 這神弓那美一臉無所謂的模樣,卻把場間眾人聽的目瞪口呆,西西卡瞪著雙眼,拿手指著這人顫聲道:
“那是你本命的寶貝啊,神弓那美,沒了神弓,還叫什么神弓那美!”
那懶漢聞言,卻不急著回答,只是于那原地伸了個舒服懶腰,那雙眼,卻是定定望向了云端之上,許久才自嘲一笑道:
“本就是那塊壁出了錯,我又哪有那個能耐登臨射道,又哪有那個福氣守著神物,神弓那美這四個字,再別提了,再說了。”
“再說,什么?”
西西卡瞧著他臉色,忽然有些緊張。
“再說,就算沒那玩意,對付場間各位,老小子的功夫,還是夠用的?!?p> 這話說的輕飄飄的,可笑笑生和西西卡兩人,都察覺到了一股極大危機,還未來得及呼喚出身,已瞧見這那美的身形一閃,竟是消失無蹤。
兩人自然知道這是身法快到了極致的展現(xiàn),急忙回頭四顧處,卻怎么也找不到那懶漢的身形,笑笑生滿頭大汗護著全身,忽然靈光一現(xiàn),將頭猛的一扭,朝王家那些鬼物喊道:
“小心他身法很…”
他話才到一半,卻已說不下去。
只因他所望之處,那些鬼物茫然無措之際,早有個瘦高身影站在了他們身后,有詭秘氣息自那道身軀中隱隱而發(fā),便以掌做爪,將手臂微微一抬。
那美眼中有寒光一閃,輕聲道:
“第一個!”
他長臂猛然一揮,有如巨斧橫攔,竟是撕絹帛般,將身前那只小鬼攔腰撕成了兩截,慘叫驚呼聲中,有漫天血肉紅黃,紛飛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