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在一處神秘的洞穴內(nèi),葉瑾瑜、凌憂、鏡夜分次落座,只是三人之間的氛圍卻相當凝重,不時還能看到鏡夜坐立不安的從座位上起身,眼神直勾勾地盯著洞穴中央被打開的通道,焦急地來回踱步。
雖然葉瑾瑜和凌憂兩人看似老神在在地坐在椅子上,可是如果仔細觀察就會發(fā)現(xiàn),凌憂完全是在發(fā)呆,思緒早不知道跑哪去了。而葉瑾瑜則拿著一張大荒山谷的地圖研究,只是這張地圖被她反著看了幾個時辰也沒有察覺。
“那個,他不會有事吧?”鏡夜不確定地問道。
“怎么可能?阿之可是有魔族王族的血統(tǒng),這些魔氣對他來說是好東西,補著呢!”葉瑾瑜有些心不在焉地說道。
只是話雖這樣說,可是了解事實真相的葉瑾瑜,還是免不了會擔心,畢竟沈蕭之的身體只有一半魔族血統(tǒng),他雖然身負“凈世蓮”,可是她還是擔心那些濃郁的魔氣會對他造成傷害。只是這些話她不能說,畢竟有些事情若是戳穿了,可能會給沈蕭之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鏡夜聽到葉瑾瑜的話,微微地放下心來,他看了看時間,想了想自己還有其他事情需要處理,于是就跟葉瑾瑜等人告辭離去。
等確定鏡夜真的離開后,葉瑾瑜才敢將自己對于沈蕭之的擔憂流露出一絲。
而此前一直神游天外的凌憂忽然拍了拍了葉瑾瑜的肩膀,示意她不要擔心,只是對于凌憂的安慰,葉瑾瑜并沒有完全放下心來。
“丫頭,你是擔心那小子的半魔之體承受不住那魔族舊地中的魔氣嗎?”凌憂平平淡淡的一句話,卻像是一個響雷瞬間在葉瑾瑜耳邊炸了開來。
被凌憂一番話驚的魂飛天外的葉瑾瑜,緩了半天才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聲音。
她啞著嗓子問道:“你是怎么知道的?”
凌憂低著頭沒看她,好像對于她的反應一點也不意外。
“你知道的,我是神獸,曾經(jīng)的我也是生活在仙界的,后來出了大變故才流落下界,我在仙界的時候,見過一個和他很像的仙人,那人曾跟我說過自己的經(jīng)歷,”凌憂邊說邊抬起頭來,“他說自己是半魔之體,一生無法修煉,后來有幸得到一位佛修大能的幫助,以自身為祭,才讓他得了這天大的造化。瑾丫頭,你當初也是用的這個法子的吧?我雖不知道千年前的你是何種修為,可是光是從鏡夜等人的只言片語中我就能了解到,若是不為了那沈蕭之,今時今日,恐怕你已有登頂之能,又何必要受那般苦楚?你這個癡兒?!?p> 葉瑾瑜苦笑地搖了搖頭,她又何嘗不知道呢?修仙修仙,哪個踏上這條修仙之路的人不想真正的修煉成仙?可是,她做不到。
她上輩子從出生開始就注定這一生都欠著沈洛。若是沒有沈洛將她從荒山中帶回,恐怕在她還是嬰兒的時候,就已經(jīng)喂了那些猛獸了。
若是沒有沈洛教她修仙之術(shù),她一個被父母拋棄,無依無靠的小丫頭,如何能在這吃人的世道上活下去?還活的如此恣意瀟灑?
還有被那魔族夜殤出手重傷時,若非沈洛最后犧牲自己,恐怕她就要必死無疑了。這一樁樁一件件,讓她如何能夠?qū)ι蚴捴涫峙杂^,無動于衷?
“凌憂,事情過去了就是過去了,再提也是無用。洛姐姐曾教過我‘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現(xiàn)在的我雖然失去了曾經(jīng)的修為,可是我卻得到了一個能與自己終身相伴之人,還有一個即使被我氣的想要跳腳打人,可是卻始終不離不棄的好友,這不是也是一種收獲嘛!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你倒是看的開?!绷钁n嗤笑一聲,“不過,你既然這么看中那小子,又怎舍得讓他去那么危險的地方?”
葉瑾瑜有些無奈地笑了笑,“你還記得我讓白澤找的‘歸元復生丹’的丹方嗎?”
“嗯。這個我自然是知道的,難道說……”
“沒錯,煉制那丹藥的大部分藥材都不難找,只是其中有一味主藥材只生長在魔族舊地。我和阿之是知道此地的兇險的,本來我是絕對不同意的,想著大不了放棄這個法子,或者試著用其他藥材代替。只是阿之硬是要一意孤行,我根本攔不住他。”
“為何?據(jù)我所知,這家伙可不是那種不聽人勸的愣頭青,尤其是為了你,他可是惜命的很。”凌憂實在是不解為何一向冷靜克制的沈蕭之也會有如此任性的時候。
“我明白的,”葉瑾瑜嘆了口氣,“阿之的父母在當年的仙魔之戰(zhàn)時,死在了魔族舊地。因為當時的情況緊急,我并沒有將他們的尸骨和阿之一同帶走,只能在他們離世的地方暫且將他們埋葬,打算等戰(zhàn)爭平息后,再回到那里將他們的尸骸帶回拾歡谷。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
“我將阿之帶回去之后,才知道他身體的真實情況,光是為了解決他的問題,就花費了不少時間。再后來,等我找到緣塵,解決了燃眉之急后,又無意間聽到了關(guān)于魔族舊地的死魔怨氣作亂,禍害了不少修真之人。我怕帶回阿之父母遺骸之事有變,所以只能先將阿之安頓好,便馬不停蹄地趕去,只可惜我還是晚了一步,當我趕到魔族舊地之時,只能眼睜睜地看著魔族舊地被修真仙門世家聯(lián)合封印,不準任何人進入。”
“當時的我就算再厲害,也不可能真的跟整個修真界的門派世家抗衡,更何況那時的我不是一個人,我還有阿之需要照顧,所以,就算我有再多的不甘,也只能暫且忍耐,好尋找進入魔族舊地的方法?!?p> “你倒是有耐心,只是你就不怕這封印魔族的陣法是個死陣,沒有通道的嘛?”凌憂一想到葉瑾瑜的死心眼就直想搖頭。
“死陣?”葉瑾瑜笑了,只是笑容說不出的嘲諷。
“呵……那是因為你不知道死在魔族舊地的都是些什么人?固然有些想要撈便宜的修士,可是大部分卻是那正統(tǒng)的仙門世家的弟子們,甚至還有那成名已久的修真大能想要從這里面尋找突破修為的辦法,要不是因為損失慘重,有去無回,你以為那些人為何會花大力氣去封印這離修真界天高皇帝遠的魔族舊地?還不是因為自己得不到的也不能便宜了別人?!?p> “照你這樣說,你為了找到這通道可是花了不少心思?!?p> “那可不?!比~瑾瑜說道這覺得很是得意,“我為了找到這秘密通道,可是花了不少的代價,最后才在當初主持封印儀式的陣法師的密室中偷到了陣法圖,然后經(jīng)過無數(shù)次的推敲、演算才了解到這封印陣法從何處才能安然進入,并且又跟當初大荒山谷的老妖王以一件先天靈寶做交換,才讓他幫我秘密打通通道?!?p> “丫頭,你為了這小子和這小子的父母,還真是舍得下血本?!绷钁n聽到葉瑾瑜的這番話,都不得不佩服這小丫頭,真是的重情重義。
“比起阿之的母親,洛姐姐對我的大恩大德,我做的這些根本不值一提?!比~瑾瑜并不覺得自己做的這一切能夠抵得上沈洛對自己的恩情。
“只不過……”
“不過什么?”
“只不過,阿之除了眼睛之外,哪哪長的都像他那個討人嫌的魔族父親,若是他能夠長的像洛姐姐就好了?!比~瑾瑜無限遺憾地說道。
“呵呵……”凌憂無語了,“若是他真的長的像他的父親,也就難怪你那洛姐姐會看上他了,畢竟光是看沈蕭之這小子的相貌,就能推測出他父親當初是何等風采,恐怕很少會有女子能夠抵擋住他的魅力?!?p> “我洛姐姐豈是那種以貌取人的女子?!比~瑾瑜反駁道,只是這次的她聲音雖大,可是如果仔細聽的話,就會發(fā)現(xiàn)她的聲音有多心虛。
“是不是我們就不要再追究了,畢竟逝者已矣,當初的事誰又知道?只不過你是不是以貌取人,垂涎沈小子的美色,本神獸可是瞧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绷钁n促狹地說道。
“你……”葉瑾瑜大窘。
“哈哈哈……”自覺逮到葉瑾瑜的小心思的凌憂對著葉瑾瑜好一番取笑。
又羞又氣的葉瑾瑜這回也不再顧及自己的形象,直接從儲物袋中掏出一大把裂爆符對著凌憂就扔了過去。
裂爆符只是一種最普通的低階爆破符箓,對付一些低等的小妖獸還可以,只是若用來對付神獸品階的凌憂那無異于撓癢癢。
葉瑾瑜也沒想過要對付凌憂,只是她實在氣不過剛才他對自己的揶揄,還有在鏡夜寢宮里的賬,新仇舊恨一塊算,葉瑾瑜也就不再心疼符箓,打著就算傷不到他,也要讓他出丑的心思。
只是可憐了凌憂,被這符箓一股腦的全砸在了臉上,雖奈何不了他,可是也讓他狼狽不堪,只一會兒,原本干凈整潔的衣服就變得臟亂,最慘的還是臉,一道黑一道灰的,梳的一絲不亂的頭發(fā)也因為爆炸產(chǎn)生的起浪而變得凌亂,哪里還有半點神獸應有的儀容,活脫脫的就是一凡人界路邊的老乞丐。
看到凌憂被自己整治的如此狼狽,葉瑾瑜感覺憋在心里的一口惡氣瞬間通透了,人也輕松了不少。
她有些氣竭地一屁股做在椅子上,看著凌憂一邊惡狠狠地怒視自己,一邊整理自己的儀表,逗的葉瑾瑜又是一陣大笑。
等笑完了,葉瑾瑜沒形象的癱坐在椅子上,輕聲對著凌憂說道:“凌憂謝謝你?!?p> 一直在整理自己的凌憂聽到這話,一下子僵住了。
葉瑾瑜沒看凌憂,繼續(xù)一個人自言自語地說道:“一直以來,這些事我都是一個人自己扛著,從不曾跟任何人提起,包括阿之。因為我知道如果我說了,對阿之并不是好事,有時候越是什么都不知道的人,越是活的輕松快樂,既然我已經(jīng)沒辦法了,那倒不如讓我身邊的人過的灑脫?!?p> 凌憂一直靜靜地聽著,像是一個最好的聽眾,不打斷,不說話,讓訴說的人能夠一股腦地將自己的心事全都訴諸出口。
“我知道你是為我好,才變著法子來逗我開心。其實剛才的那些符箓怎會傷你半分,恐怕只要你想,你完全能夠?qū)⒛切┕艮D(zhuǎn)嫁給我,那樣狼狽的人就是我了,可是你還是為了我,演了一場這天底下最拙劣的戲,真的,凌憂,謝謝你,能夠擁有你這樣一個朋友、親人,真的很好,很好。”
“丫頭……”凌憂不知該說著什么,恐怕他怎么也沒想到葉瑾瑜會拆穿他,這一場為了讓她開心的戲碼,的確,正如葉瑾瑜所說的,他實在不適合演戲,這場戲真的,爛透了。不過,他對于葉瑾瑜的心意,她還是完完全全的理解了,接受了,這就足夠了。
兩人一時間沉默了下來,直到沈蕭之從通道內(nèi)安全的回來,才徹底打破了這有些尷尬的氛圍。
“你回來了?”葉瑾瑜看到沈蕭之從通道中出來,便向一只離弦的箭一般直往沈蕭之身邊沖去。
只是在她離沈蕭之不到一丈時,卻被沈蕭之拒絕了。
正為了沈蕭之擔心的葉瑾瑜,看到沈蕭之拒絕自己的靠近,以為他在里面受了傷,不想讓自己知道,更是心急的快要哭出來了。
看到葉瑾瑜為自己憂心忡忡,沈蕭之覺得心中很是不忍,他趕忙解釋道:“阿瑾,你別著急,我沒事,只是那魔族舊地的魔氣太過兇煞,我就去之后,身上沾染了不少,而以你現(xiàn)在的修為根本無法抵御,等我將這些魔氣煉化入體內(nèi),你再接近我就不會受到傷害?!?p> “真的?”葉瑾瑜懷疑地看著他。
“我用得著騙你嗎?”沈蕭之哭笑不得。
因為沈蕭之的堅持,葉瑾瑜就這樣跟沈蕭之面對面僵持了有一柱香的時候,才被準許靠近自己。
等葉瑾瑜夠得著沈蕭之后,就跟搜查犯人一般,將沈蕭之上上下下地全都查看了一遍,確認是真的沒有受傷,才放過他。
而被葉瑾瑜摸了個遍的沈蕭之,則一改往常的正經(jīng)模樣,有些小羞澀地對著葉瑾瑜說道:“阿瑾,你這么對我上下其手,可不能翻臉不認人,記得要對人家負責哦!”
一向臉皮超厚的葉瑾瑜也不負眾望地拍了拍沈蕭之的肩膀,“放心好了,只要你不紅杏出墻、勾三搭四,我是不會始亂終棄、見異思遷的?!?p> “嗯,那就好。不過,就算是你被別人勾走了,只要我殺了那人,你就還是我的?!?p> “……”凌憂這回終于明白,用最無害的臉說最殘忍的話是個什么樣子了,這沈蕭之活脫脫就是這句話的完美演繹者。
“嗯,怎么會耽誤這么長的時間?那個東西拿到了嗎?”葉瑾瑜問道。
“拿到了,我還特意去看了看爹娘?!?p> 葉瑾瑜愣了一下,有些遲疑地問道:“那他們的……是不是沒辦法了?!?p> 沈蕭之點了點頭。
盡管已經(jīng)有了猜測,可是葉瑾瑜聽到沈蕭之的回答,還是有些傷心。
“是啊,我早就猜到的,畢竟在那里,怎么還能……不過沒關(guān)系,這樣他們二人也就不用再怕不相干的人去打擾他們了。這樣也好?!?p> 沈蕭之有些心疼地看著她。
“沒關(guān)系的,阿之。畢竟在魔族舊地,日夜被魔氣侵染,怎么可能再離開那里?”
“阿之,時間不早了,趁著魔氣還沒有通過這通道擴散出來,趕緊封住吧!等一切都結(jié)束后,我們還可以再去看望他們的?!?p> 沈蕭之看著葉瑾瑜強打起精神,最后還是沒舍得再說什么,乖乖地去封住了通道出口。
等他封印完后,葉瑾瑜也已經(jīng)恢復了以往的活力,她斗志昂揚地拉著沈蕭之就往鏡夜的寢殿走去,那憋著壞的模樣,讓沈蕭之不禁好奇阿瑾到底想要如何對付傷害自己的那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