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方興一個個帶到神廟頂上的祭司們一直在盯著那座屋子,仿佛那里面裝著的不是易燃易爆物品,而是他們的兄弟姐妹一樣。
不過其實也差不多,方興說那里面裝著的,是打退敵人下一次進攻的希望。
眼看著波斯人接近那棟房屋,大祭司立即帶著手下的六個祭司開始了準備工作。大祭司先是解開了自己的面紗,又從旁邊的祭司手里接過一塊厚重的泥板,開始念誦上面的內(nèi)容。
方興人在下面,很遺憾的錯過了這次親眼看到大祭司真容的機會,不過方興一直堅信,只要自己表現(xiàn)得夠帥,剩下的時間里說不定還是有機會一睹芳容的。
此時大祭司帶著其他祭司連同神廟司庫一起吟唱的,是一段古老而又復雜的咒語。這段咒語沒有一個明確的名字,但大祭司非常清楚,記載著咒語的這塊刻寫板并非來自雅典娜神廟的傳承,而是來自兩河流域的烏魯克,那可是千年前的偉大文明。
不過在得到這塊泥板之后,歷代祭司們不斷的研究這段咒語,慢慢的發(fā)現(xiàn)了它的奧秘,不過卻仍然沒有得知它的名字。之后這塊板子又在神廟的寶庫里存放的久了,所以現(xiàn)在的祭司們早已不再糾結命名的問題,而是根據(jù)這段咒語的效果,賦予了這塊泥板一個代號——“火”。
在多年的研究之中,神廟祭司們發(fā)現(xiàn),這段咒語可以由多個祭司一同念誦,但只有在對火神赫菲斯托斯格外尊敬的祭司口中,這個咒語才能發(fā)揮百分百的效力。
泥板不大,咒語不長,當五個米底亞軍團的士兵分別從正門、后門和兩扇窗戶沖進那座裝滿了爆炸物的平房時,祭司們的咒語也正好完成。
一道火線從祭司們組成的圓陣中形成,并且以目力跟不上的速度不斷延長,直奔那座房間而去。破破爛爛的屋頂自然頂不住火線的威力,被赤紅的烈火長驅(qū)直入,然后烈焰與爆炸物就開始了一場“史詩級會晤”。
沖進屋子的五個波斯士兵是幸福的,他們第一時間就被火線帶來的極高熱量碳化,而當火線全部注入屋子之后,一場所有人都始料未及的巨獻降臨了。
“轟隆~!”
火焰與巨大的爆炸一齊出現(xiàn),煙塵直上形成的蘑菇云幾乎籠罩了大半個衛(wèi)城的天空。因為火油而持續(xù)燃燒的火焰布滿了爆炸周圍的地帶,原本還保有一些原貌的衛(wèi)城中部房屋徹底成了歷史的塵埃。
不過真要算起來,爆炸直接炸死的士兵只有周圍的一部分,被蔓延的火焰燒到的士兵數(shù)量也有限,沖擊波也只是將遠處的士兵和一些近處的房頂掀了個跟頭。論殺傷力,這次爆炸正符合了那句“雷聲大,雨點小”的老話。
躲在遠處一棟房屋里的方興一邊后怕一邊忍不住大喊真是太變態(tài)了,幸虧離得夠遠,不然神廟都可能給震塌了。
之前玩游戲的時候方興就特別喜歡把戰(zhàn)士流派的技能——烈焰攻擊給點滿,在切菜或者被切的過程中聆聽敵人被火焰灼燒時發(fā)出的哀嚎乃是極其詭異的享受。
但是從敵人的角度來想,這種感覺就不是享受,而是地獄的折磨了。
魔法、火焰和爆炸并不是波斯士兵要面對的全部,在爆炸之后,被方興安置在后方的弓箭手們立即排好了隊列,開始一輪輪的齊射。波斯士兵在爆炸和箭雨的摧殘下,本就被之前一連串的經(jīng)歷弄得脆弱無比的小心肝終于一個個的破碎,有的士兵甚至大喊起了希臘眾神里火神赫菲斯托斯的名字。
“救命?。』鹕駚響土P我們了!”一個士兵肩膀上插了根箭,屁股后面還在冒著火苗,但他渾然不覺,就像一個上滿了發(fā)條的玩具青蛙一樣狂喊著同一句話,大步的向著城外跑去。
這個士兵沒跑出去幾米,一桿長刀就攔在了他面前,新晉的米底亞軍團長雖然也很慌,但是他還是下意識的殺死了這個擾亂軍心的逃兵。
不過這個時候,波斯人的軍心已經(jīng)到了不需要擾亂都要完蛋的程度。
尤其是走在最前面的米底亞軍團,直面“火神赫菲斯托斯的怒火”之后,剛剛經(jīng)歷了夜襲,精神緊繃的他們終于徹底崩潰了。大片大片的士兵開始緩緩后退,更有的人掉頭撒腿就跑。軍團長帶著親兵連殺了十幾人,卻根本止不住部隊的潰逃。
而那些跟在米底亞軍團后面的其他軍團士兵,在看到那些兄弟部隊中平日里最為爽朗豪放的漢子都面無人色的往外跑,耳中又聽到慘絕人寰的哀嚎之后,后面的士兵也開始露出了怯意。
這個時候,如果不出意外,后面的軍團很快也會被沖散,然后展開完全不顧顏面的潰逃或者體面一些的撤退。而后續(xù)軍團的將領們一般也會默許這種情況,一是因為軍心已散,二是因為即使之后上面怪罪下來也有最先失利的米底亞軍團扛著。
不過就如墨菲定律中所說的一樣,會出錯的事情總會出錯。事情往往不會向著最好的情況發(fā)展,方興擔心的事情,果然還是發(fā)生了。
一個老人,一瘸一拐的出現(xiàn)在了雅典衛(wèi)城山門的上方。
山門連著城墻,想要上去非常輕松,而出現(xiàn)在山門上方的那個人也很好的證明了即使是跛著腳也能爬到那么高的地方。
在方興的位置,只能看到一個挺細小的黑影,不過很快,那個黑影從地上搬起了一個更大的黑影。
“喂?喂喂?波斯帝國的偉大戰(zhàn)士們你們聽著!”
這句話是用古波斯語說的,方興因為已經(jīng)與這個游戲世界同化過了,所以也能聽懂。不過方興倒是寧可聽不懂,不然也不用這么郁悶和生氣。
“波斯帝國英勇的戰(zhàn)士們!不要驚慌!波呂不是你們的敵人!”站在山門頂上的老人這么喊著。
很多正在向著山門潰逃的米底亞軍團士兵停住了,他們的臉上帶著淚痕,本應不顧一切的逃離這個受到火神懲罰的地方,但面前的巨大喇叭所發(fā)出的聲音實在是太有穿透力,所以很多人都停了下來,準備聽聽內(nèi)容。
離城門不遠的一棟房屋旁,一個士兵望向自己的軍團長,軍團長搖了搖頭:“先聽聽他怎么說?!?p> “波呂是底比斯人!波呂是波斯帝國的崇拜者!……波呂的妻子就死在該死的雅典人手中……波呂要為妻子報仇!……當,當然波呂也想要獎賞,波呂想做波斯大軍的向?qū)?!”跛腳波呂站在山門頂上斷斷續(xù)續(xù)的喊著,狀若瘋癲。
波呂清了清嗓子,他渾濁的嗓音讓人聽了都忍不住想要跟著清嗓子:“雅典城中的守軍一共只有六百人,波斯帝國的戰(zhàn)士們千萬不要害怕!雅典人已經(jīng)走投無路,他們已經(jīng)沒有別的辦法能抵擋波斯大軍的腳步了!”
“剛才的魔法只能發(fā)動一次,而且是提前在那座房屋里放好了火油,雅典人不可能再守住他們的神廟!”波呂有些語無倫次,不知道到底是被復仇的快感沖昏了頭腦還是被自己想象中即將到來的獎賞感動得精神失常。然后波呂又吐了口痰,再次把那張沒幾顆牙的老嘴湊到了喇叭旁邊:“波呂想要的獎賞不多……只要”
“噗!噗噗!”三聲悶響。
站在山門盯上的波呂慢慢的低下頭顱,用盡全力才看清自己胸前插著的三支箭。架在女墻上的由不知名的巨獸角打磨成的巨大喇叭也失去了控制,一下子從城門上栽了下來,砸到了地上,摔得粉碎。
跛腳波呂兩只手如同蝴蝶翅膀般揮舞,但卻怎么都無法接近胸前的那幾支箭。終于,老頭子沒了力氣,緩緩趴了下去。他的體重是那么的輕,以至于全身的重量都壓在了箭桿上,卻仍然沒能逼得箭頭從背后刺穿出來。
不過這些都發(fā)生在山門頂上的女墻后面,不會再有人關注到了。
那個離山門最近的軍團長把手里的短弓隨手丟給了部下,揮了揮手喊道:“前進!誰敢沖擊陣型就直接給我砍了!”
有了軍團長的命令,那些米底亞軍團里面沖得最快的部分士兵就遭了秧。這批腳底抹油的士兵直接被周圍的友軍亂刀砍死,亂矛穿心,連聲慘叫都發(fā)不出來。
在這樣的情況下,最前方的米底亞軍團第一時間就重整了陣型,用最快速度開始了新一輪的推進。他們很多人臉上還帶著煙灰,甚至還有眼淚從煙灰上流淌而過所產(chǎn)生的明顯淚痕。還有的人中箭受了輕傷,有的人則受了燒傷。
不過這一切,在跛腳波呂“振聾發(fā)聵”的喊話之后,都不再是阻礙。赫菲斯托斯之火面前又一次出現(xiàn)了“背叛者”,不過這次,不是為人類盜火的普羅米修斯,而是妄圖做“希臘奸”的跛腳老頭子。
雅典人已經(jīng)是甕中之鱉,守衛(wèi)神廟成了鏡中水月。
而方興此時正在全速趕往神廟。方興不知道波呂從哪搞到的那么大的喇叭,更不知道波呂什么時候脫離了其他人的視線藏到了那種地方。大戰(zhàn)將至,沒人有功夫去關注一個毫無戰(zhàn)斗力的老人。
守軍里面幾乎沒人能聽懂跛腳波呂口中的古波斯語,所以方興只是簡短的跟身邊的應急小隊解釋了幾句,就馬上動身趕往神廟。他既要詢問大祭司有沒有更多的解決辦法,又要通知祭司們做好最壞的打算——現(xiàn)在這種時候,剩下的大概就只能是拼命了。
這一點,方興在房頂上奔跑跳躍的時候就已經(jīng)做好了心理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