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界8140年,在未散四百多歲的生日的那一天里。
先是還在中午吃飯的時候,她的父親突然間說:除了這個世界,神明還創(chuàng)造了其他的世界,那個世界叫做第二世界,就在這廣闊天空的另一端,那里生活著的是與他們幾乎相同的生命形態(tài),只是他們很脆弱普通,沒有所謂的'魄靈',不會巫道.......他們被叫作人類。
并且她的父親還說他見過。
但未散根本沒有聽懂,而她能聽懂的的無非不是巫道與魄靈這兩個詞。
山海界中,巫道是神明遺留下來的一種力量。
根據(jù)上古時期一直延續(xù)下來壁畫,那上面所描述的是因?yàn)橐晃簧衩鞯膲櫬?,有十位神明締造并啟用了這巫道。
它是一種神秘且復(fù)雜的力量,如果要使用的話,是必須要利用儀式、咒語,或者輔以其他秘術(shù)才能達(dá)到目的。
巫道一般分為強(qiáng)攻系巫道、治愈系巫道、控制系巫道、還有防御系巫道。
傳說中最早一批被神明創(chuàng)造出來的神傀與神第一次交流時,訂下了契約,可以間接使用神的這種力量,子孫后代也是如此。
這可謂是神明對他們神傀展現(xiàn)出來的碩大慈悲。
于是未散并沒有多去理會,而是繼續(xù)高高興興吃著她面前的那一份生日大餐。
后來的幾小時,未散在吃飽喝足后,睡了一覺,結(jié)果醒來后,就被父親叫去了那后山的懸崖那里,當(dāng)然,她也照做了。
夕陽西下,秋風(fēng)習(xí)習(xí),一個高大無比的身影向一片懸崖走去。
——那是她的父親。
身后跟著一個瘦小的身影,跌跌撞撞。
——發(fā)如潑墨般的披散在纖細(xì)的雙肩,皮膚白皙中透著粉嫩,一張精致的小臉上掛著純真的笑容。毋庸置疑那便是未散。
當(dāng)她父親到達(dá)懸崖的最邊緣時,一言不發(fā),目光朝著地平線望去,帶有幾絲紅發(fā)的白色短發(fā)在風(fēng)中飄蕩。
于是未散耐不住安靜,率先說了話:“爹爹,那個第二世界里好玩嗎,我可以去嗎?”然后踮起腳尖想要拉住父親的手。
“不好玩。所以我回來了......“聞言,她只覺得父親的嗓音很輕、很空靈,有一種若即若離的感覺。
而當(dāng)天空中的陽光斜斜地映射下來,將她父親那清朗的臉照的明晦不清時,未散忽然發(fā)現(xiàn),父親在笑,只是當(dāng)她父親笑起的那一瞬間,她已然看見了淚花的濺出,隨機(jī)她父親又馬上赤眼凝視著遠(yuǎn)方的天空,似乎不想讓她看見。
“不好玩?“未散嘟起小嘴,蹦蹦跳跳,再次嘗試著伸出手去拉住父親的手。
“未散!”
幾秒后,她父親淡淡的喊了她一聲,于是未散立即停了下來。而她父親也突然轉(zhuǎn)過身來,蹲在她的面前,眼神溫柔的像水般,一瞬不瞬的看著她說道:“小散。如果我要做一件很壞很壞的事情,你會原諒我嗎?”
緊接著又在未散還沒有反應(yīng)過來,正在思考那個問題的時候,她父親又忽然抱住了她,繼續(xù)說道,”小散,我真的舍不得!你以后不可以流眼淚,一定要笑!好好活著!好好......“斷斷續(xù)續(xù)的囑托,隨著呼吸,她父親將她越抱越緊,像要窒息般。
——惆悵的,憂傷著...痛苦著。
隨著細(xì)微的啜泣聲,未散感覺到了從脖頸傳來的溫?zé)岣校仁且坏我坏?,然后暈開成一片。
這讓她不明所以的愣住了,心里疑惑道:“我那一直笑著的父親哭了?為什么?”
為什么?
”父親?”
她輕聲呼喚著自己的父親,想要給予安慰,但自己的身體卻仿佛乖的像只小貓咪,一動不動。
........
最后的最后,結(jié)果就是未散被拋下了,不明所以的。因?yàn)榈鹊剿磻?yīng)過來的時候,她的父親已經(jīng)從懸崖上消失,從她的懷里消失........
從這一天后,她的父親在也沒有出現(xiàn)。
春天過去了,
夏天過去了,
秋天來了,
冬天來了。
然后,又是.........
直到到了山海界8450年,此時是夏天,又有人從她的身邊離開。
包圍未散視線的天空中有幾顆孤零零的星星,月亮不知哪里去了,漆黑的夜空只剩下如同野獸眼睛一樣的點(diǎn)點(diǎn)星光。
良久,她將身體直直的向后倒去,隨著一聲沉悶的聲音響起,灰塵,泥土,青草的便伺機(jī)飛揚(yáng)了起來。
而她就這么盯著天空,躺在了地上,然后朝著天空的方向伸出了手,似乎是想要觸碰到些什么,卻只聽到從懸崖底下的森林飛上來的鳥兒的撲翅聲。
“啊!我以后該怎么辦?!楸水是個騙子!為什么一年多了都不回來?難道真的離開我了嗎?”未散突然對著空氣大喊著,而她那顆等待著的心幾乎已經(jīng)不安到極限了。
那個離開她的人就是楸水。
還有,如果叫她自己以后就這么獨(dú)自生活下去的話,她根本做不到。
此刻她只能順從著自己的心情,為對未來的迷茫而流著眼淚。
然而,很巧合的是——
“丑狐貍,又哭什么?”一個頭上長著像鹿角的男子從她的身后走了過來,隨著悉悉索索的腳步聲,整張臉開始充實(shí)在她的視線里,金色的眼眸,金色的頭發(fā),依舊純白的衣裳,以及已經(jīng)成年的高大身影都深深的映在她的眼睛里。
于是那一片漆黑的天空就被遮擋住了。
“楸水!”
他的一切都如她初見般耀眼和震撼,然后在一瞬間里,她終于放肆的哭了起來,漆黑的眼瞳里淚水決堤。
楸水回來了,并沒有像她的父親一樣拋下她,而是回來了。
“嗚嗚嗚嗚........楸水!楸水!楸水......”未散不斷的重復(fù)喊著他的名字,“我還以為你不見了?”
“好啦,不是在這嗎,別哭了!”楸水用平淡卻又溫暖的話語安慰她。
“嗚嗚嗚嗚——!”但是她并不想停。
因?yàn)椤?p> 她現(xiàn)在的世界啊,已經(jīng)沒有什么東西.......只有楸水。
在父親離開后,她的世界就只剩下楸水了。
......
看見這樣不??奁奈瓷?,楸水先是摟住了她的肩膀,見她還是哭的渾身發(fā)顫,便索性擁入了懷中,下巴抵著她的額頭,“有我在,你不用怕,我不會離開你的,永遠(yuǎn)。”
——現(xiàn)在,她只能貼入他的懷里,拼命的哭泣了,畢竟楸水他是真的陪了自己幾百年都’不曾離開‘。
楸水的懷抱很溫暖,身上有專屬于他的氣息,再混合著一種淡淡的清香,令未散有些難以自已。
良久,楸水對著她會心一笑,而剛好她也在看著楸水,四目相望,未散總覺得有些不好意思,慢慢的將下半張臉埋在了楸水肩膀上,”楸水?!?,她聲音就在他的耳邊響起,壓得極低極低,除了他,沒人能再聽清。
然后楸水“嗯”了一聲,加緊了懷抱。
過了一會兒,夜空中的月亮出來了,未散也冷靜下來,于是正式開始討伐與質(zhì)問楸水:“你怎么走了那么久,我還以為你真的離開我了.......”但她還沒有將心中的不安完全問出來,便又忍不住的哽咽了起來,因?yàn)橛X得太委屈了。
”唉?!伴彼仁巧钌畹膰@了一口氣,然后便不快不慢的將她傾斜在地上的烏黑長發(fā)輕輕系起后,牽起她的手望著天空,似笑非笑的回答道:“我不是說了我即將成年了,要你等我一段時間嗎,連一年都等不了,都朝夕相處,日夜不離,四百年了,你就這么想我嗎,嗯?”
說罷,他輕笑出聲,又將未散擁入懷中,而氣息仿佛拂過她的臉,讓其耳根不聽使喚的微微發(fā)熱了。她覺得這種使用不平常語氣的楸水,很明顯就是在安慰她,但另一方面她卻很貪心的想要這種感覺。
“怎么可能!只是你說的幾天到現(xiàn)在明明已經(jīng)過去十幾天了,你就是騙了我。”未散極力否認(rèn),但她的聲音卻越來越小,緊接著還偏過了頭,偷偷的咽了咽唾沫。
——天哪!現(xiàn)在的楸水真的長的比以前還要......簡直了。
她有些不敢直視楸水。
而對比之下腦海中的自己,穿著一襲紅紗衣,稚氣未脫的五官,一副小孩模樣。
明明年紀(jì)已經(jīng)到了其他同類成年的時間了,可她似乎一直無論是心智還是身體都成長的比同類要慢得多。
不過在下一刻,楸水抬手輕彈未散的眉心,似乎看穿了她在想什么,一字一句輕描淡寫的說:“不要著急羨慕,你也會長大的,各,個,地,方?!比缓笠馕渡铋L的打量了她一番。“雖然肯定還是只丑狐貍?!”
“你說什么?!”未散她大喊著。怎么說自己好歹也是只狐貍,而這一族天生就會魅惑之術(shù),理所當(dāng)然天生也出落的清麗脫俗,可楸水總是就這樣一次一次的嘲諷這她,怎能忍。
于是她一下子就撲了過去,將楸水伏在地上,看著他金色的短發(fā)鋪散在草地上,刀削般的劍眉,如上天親吻了般的臉龐精致到無話可說,再靠近,他臉上細(xì)小的絨毛在月光下仿佛都能看的清楚,甚至還帶些粉紅,還有他那有些驚訝的眼眸里閃著的金色流光,勾人心魄。
”啊啊~~這不公平!“紅著臉的她在心里喊道,然后便又一次跟楸水打了起來,而他只是笑著抵擋。
結(jié)果也可想而知,她的狐媚之術(shù)打不了架,其他巫道也拿不出手。毫無辦法的,精疲力竭的她又只能投降,“哼!我不回去了~”但在經(jīng)過這么多年之后,她不想這么輕易的向楸水屈服,于是她這次打算躺在地上打算賴著不走。
“打了這么多年,你也只會這一招,剩下的那些,無論什么系的巫道,你連咒語都念不全,你唯一會的這招又明明知道對我不管用。“楸水站起身整理好凌亂的衣服,一邊拍去沾到身上的雜草一邊說道。
?。ㄖ湔Z——只有通過特殊的語言才可以使用出巫道,久而久之就成了咒語,并且有些復(fù)雜的巫道,甚至還需要儀式來加持。)
隨后楸水伸出白皙的手,拉著未散的衣領(lǐng),動作嫻熟的將她拖在身后。
“快回家吧!我不在,你都輕了許多了。我給你弄好吃的,好不好?”他抿著唇,耀眼的俊顏上笑容綻開。
聞言,未散鼓了鼓腮幫子?!安灰詾檫@樣我就消氣了!你說你就不能讓我一回嗎,不然等我成年了,我變厲害了之后,你肯定會被我按在地上打,我一定會報仇,我希望.......”她胡說八道的講了一路,淚痕早已干透,此前的陰霾消失的無影無蹤,變成了滿臉笑容。
但一路上楸水都一直沒有出聲,只有未散一個仿佛在自顧自的講話。但直至幾乎到家的時候,一直沒有說話的楸水兀的停下腳步,轉(zhuǎn)過了頭看著她,原本帶著淺笑的眸子沉了沉,閃過一絲不可琢磨的光,唇角醞出抹不知所意的笑容。
“我會等著的”。
“.........”這讓未散一下子愣住了。良久才反應(yīng)過來,”那就好!“她一邊說一邊橫了楸水一眼,假裝不以為然,思緒卻有些飄忽。嘴不自覺的微微上翹,吹著額前的劉海,晚風(fēng)拂過,長發(fā)飄飄,紅衣與白衣共同飄搖。周圍的風(fēng)聲,絲竹聲,今年晚開的桃花簌簌落地的聲音,回到了她的耳中。
帶著微笑,隱藏住即將流出的眼眶眼淚。
——“啊,父親,你聽見了嗎?”
在心里說完這句話后,眼淚回收,她又開口講話了。
“你知道還有多久我才能不是現(xiàn)在這副小女孩模樣嗎?!你都成年了——!”
“不知道,可能在你一千多歲后,才會成年吧,在此之前,你就知足常樂吧!”
“啊~為什么你們都是七百歲就成年了。為什么我不行?!?p> “可能你太丑了吧?”
“哈?那是你不懂欣賞!”
“好好,你在我眼里最美?!?p>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