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暗香浮動月黃昏2
此處府宅占了大半條街,單從外觀看來,同江南園林無異。
但走進,卻發(fā)現(xiàn)另有妙處。
其間的植物不像普通的府宅,以單植和叢植為主。這里大多都采用帶植,顏色豐富又具有層次。
初看這家主人挺有審美,也花了心思修飾府宅,但細看這府宅的建筑和植物景觀十分不契合。
很明顯,這些植物造景,人工堆砌的痕跡太嚴重。
這說明這家主人,表面上是個風(fēng)雅之人,但其實對風(fēng)雅一竅不通。
主殿的建筑氣派恢弘,后廂房稍顯婉約秀氣。
小廝領(lǐng)著幾人來到一處房間前。
房間門口,站著一個圓滾滾的男子,男子溫和地笑著,但眼睛極小,一瞇都看不見了。
“師兄,好久不見。”錢淵恭敬道。
代阿嬌一臉奇怪,這人叫韓歡師兄,說明他也是無崖子的徒弟。
若是這人是無崖子的徒弟,他這幅模樣,很難讓人以為他是個武藝之人。
江城哈哈大笑,拆穿道:“你別亂叫,也別一廂情愿?。 ?p> 錢淵明顯是被打擊慣了,也不反駁江城,只道:“有志者,事竟成!”
韓歡抿著唇,墨黑的眼眸瞧著錢淵,不由道:“只要你瘦下來目前你體重的一半,我就答應(yīng)帶你去見師父?!?p> “當(dāng)著?”錢淵開心的手舞足蹈,他就說有志者事竟成嘛。不就是減肥嘛,很容易??!
錢淵將韓歡等人請進,屋內(nèi)的大桌子上擺滿了菜。
江城目瞪口呆,就他們幾人,怕是吃不完這么多。
錢淵坐下來,一邊招呼著,一邊瞧著唯一的一個俏女子,笑道:“這位姑娘是?”
“我叫嬌嬌!”代阿嬌回道。
見錢淵又盯著林深,代阿嬌解釋道:“這是我的弟弟,叫…小白?!?p> 聽見代阿嬌喚林深弟弟,韓歡眸光一閃,又迅速被斂起。
雖說林深年紀不大,甚至比自己小,但絕對比這丫頭大。
“傷的這么重??!不過放心,來到這里,就放心養(yǎng)傷,我今日就去請桐城最好的大夫為你弟弟治病。”錢淵邊說,邊站起來,扭動著屁股,坐在代阿嬌的旁邊。
代阿嬌本想婉拒,但覺得不好,像是駁了人家的面子,于是只好點頭應(yīng)承下來。
一桌飯菜,似滿漢全席。凡是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里游的,這位公子哥兒都給抓來做了菜。
林深身子十分虛弱,連握筷子的力氣都沒有。
代阿嬌便一勺一勺地喂著林深。
錢淵見了,眸子一轉(zhuǎn),對代阿嬌道:“嬌嬌啊~,我來喂吧,你吃飯就好?!?p> 被錢淵一聲嬌嬌,叫的代阿嬌身上雞皮疙瘩亂冒。
本以為錢淵是說說玩笑,誰知他竟真的接過代阿嬌的碗,喂起林深來。錢淵想的很簡單,這人是嬌嬌的弟弟,以后也是自己的弟弟,弟弟傷的如此重,喂一下也無妨。
當(dāng)錢淵抬起頭,迎上林深的視線時,不免被其中的冷意嚇到。
這人不好惹,錢淵識趣的放下碗,搖搖頭道:“還是嬌嬌喂吧!”
一旁的江城吃著飯,想起韓歡從烈火門出來的事情,便問道:“你這一年潛伏在門內(nèi),可曾打探到什么?”
“四個堂主都不知道門主的身份,但門主給紅姑消息的時候,確定人在都城,不然也不會將云容的消息了如指掌。這讓我確信門主的身份?!?p> 韓歡下意識的盯了林深一眼,又皺起眉頭,想著周賢傳給堂主命令,從來就是通過暗衛(wèi)傳的,但若是暗衛(wèi)都不知道門主的身份呢?
眼下木棠暗衛(wèi)、金山暗衛(wèi)、水玉暗衛(wèi)已死,在明面上的暗衛(wèi)又只有西門,這說明,七暗衛(wèi)一定是周賢培養(yǎng)起來、又安插在烈火門的組織之一。
若是能夠潛入周賢的府中,打探一下七暗衛(wèi)的虛實,應(yīng)該更能確定門主的身份。
只要確定門主的身份是周賢,那么利用天下門派來討伐烈火門,便會容易的多。而朝堂之中,云公和丞相大人也定不會讓一個心狠手辣,表里不一的人當(dāng)上君主。
錢淵反復(fù)給代阿嬌的碗里添菜,格外地?zé)崆椤?p> 代阿嬌有些不好意思,便問道:“你是不是想瘦?或許我可以幫你!”
“真的啊!”錢淵趁機握著代阿嬌的手腕,卻被林深如寒冰一樣的視線盯著。
錢淵縮回手,不好意思的撓撓頭。
“胖,無外乎是飲食不規(guī)律和沒有運動而造成。你若是毅力和決心大,那從今天開始就只進食雞蛋和黃瓜,水果自然也可以,但太甜的水果就不行。你可以做到嗎?”
望著代阿嬌澄澈的眼睛,錢淵心想,絕對不能說一個男人不行,便咬牙道:“當(dāng)然可以做到!只不過我從明日開始算了,今日我先吃飽,如何?”
代阿嬌點點頭,回道:“好!”
“對了,嬌嬌,后天晚上有花燈節(jié),要一起去嗎?”錢淵彎著嘴角,露出一口大白牙,眼睛瞇成一條縫。
這讓代阿嬌忍俊不禁,連忙點了點頭。
“小白,你也去吧!當(dāng)是活動一下?!贝蓱c幸林深的四肢沒有受到重創(chuàng)。當(dāng)初她看見水牢里的林深時,就怕因鎖住骨頭,而造成不能直立和活動。
林深溫柔的嗯了聲。
傍晚,代阿嬌守在林深的床邊,一旁是錢淵送來的炭火,烤的屋子紅彤彤的。
“小白,等你好了,我們就回懂山。如今我體內(nèi)的蠱,不知道怎么引出來,我只能回去請師父和師姐幫我看一看。說來真沒用,我醫(yī)術(shù)竟然這般不精,真是丟了師父老人家的臉?!?p> 林深眼神溫和,回握住代阿嬌的小手,似乎在給代阿嬌鼓勵。
代阿嬌感覺到林深眼里表達的意思,笑道:“師父說,佛家有一個詞叫功不唐捐。意思是世界上的所有功德與努力,都是不會白白付出的,必然是有回報的。所以小白你不用擔(dān)心,我也不放棄,最后一定會成功的?!?p> 想起師父,代阿嬌就想起布袋還在楚楚那里。
弩弓,珍稀的藥材丟了倒算了,那本百草圣書丟了,可算是造孽了。
不過楚楚仁義,定然不會動那布袋。
但代阿嬌又不免嘆氣,世間最靠不住的,便是以人心的道德作為標準。所以南國才會以律法來拘束子民。
但愿她沒看錯人。
等林深睡熟后,代阿嬌才伸著懶腰走出房間。
忽然,一陣臘梅香撲鼻而來,代阿嬌跟著花香來到一處精致的院落里。
院落的墻邊種滿了一排臘梅,淡黃色的花骨朵,看著清新又可人。代阿嬌想折一小枝放到林深屋里,剛走近時,不遠處傳來一陣窸窣的聲音。
代阿嬌立即跑出院子,見聲音已經(jīng)在院子里,只好躲在后面,避免跑出腳步聲來。
“姿姿,你難道不明白我的心意嗎?”那男子的聲音,不得不說,有些媚。
“蘇先生,我已經(jīng)是別人的夫人了,你就不要來找我了!”女子似乎有些委屈。
代阿嬌心想,一定是這家主人的千金小姐。不對啊,嫁出去了,應(yīng)該不會是千金,有可能回娘家也說不一定。
“姿姿!無論你是誰,無論你在哪里,我的心,我的人,都屬于你!”
代阿嬌揉揉手臂,真的是肉麻。
女子小聲抽泣起來,又道:“當(dāng)初你不珍惜我,現(xiàn)在我嫁做人婦,你又來尋我,蘇儻,我對你而言,究竟是什么?”
蘇儻?這個名字聽起來好熟!
代阿嬌反復(fù)想著,卻始終記不起來,終于放棄。
只聽那女子又道:“我有了你的孩子!若是他生下來,便是錢府的二少爺,錦衣玉食,跟著你,我又有什么好處?”
代阿嬌點點頭,沒有物質(zhì)的愛情,好像是不行的樣子。
院子里沉默片刻,那個叫蘇儻的男子,仰天長嘆道:“既然如此,我便不再糾纏你,我們一別兩寬,各自歡喜!”
代阿嬌心想這男人還挺識時務(wù)者為俊杰,可是細想又不對,因為看不清男子的表情,只能聽男子的聲音,所以她竟然能聽出幾分解脫。
一個可怕的念頭出現(xiàn)在代阿嬌的腦海里,會不會是那個叫蘇儻的男子,得知那個叫姿姿的女子有了他的身孕,怕?lián)撠?zé)任,所以態(tài)度轉(zhuǎn)變的如此之快!
嘖嘖嘖,是個負心漢啊!
估計是得不到的在騷動,得到的有恃無恐。
但是…代阿嬌眼神思索著,若是姿姿生下來的孩子是二少爺,那她不就是這家主人的夫人?錢淵的小娘?
竟然被自己誤打誤撞,發(fā)現(xiàn)了錢淵父親的小妾同別人偷情!還有了孩子!
可是轉(zhuǎn)念一想,這些似乎都與她無關(guān),還是不要插手為好。
回到房間,代阿嬌當(dāng)真就將此事淡忘。
一大早,韓歡就在院子里練劍。
代阿嬌同江城對視一眼,都站在走廊上,見韓歡劍舞卓然。
劍身如霜雪簌簌而落,又如清風(fēng)呼呼而起,院子的杜鵑,被劍一朵挑起。
花朵立于劍尖之上,任憑劍身如何翻轉(zhuǎn),始終未落。
“好劍法!”江城呼道。
代阿嬌點點頭,的確是好劍法。
據(jù)說此劍是無崖子前輩所贈,寶劍配英雄,實在是人生樂事。
韓歡收劍,瞧著站在走廊處的兩人,笑道:“兩位吃過飯了嗎?”
江城本想說吃過了,但見代阿嬌眼睛泛著晶瑩笑意地回道:“就等你一起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