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人面桃花相映紅3
駕馬行至一處堤岸,代阿嬌偏頭瞧著正在岸邊垂釣的老人。
湖水蕩漾,湖中心布著長滿蘆葦?shù)男「u,一座橋橫在湖面上,橋邊就坐著老人。
老人一副蓑翁的打扮,唱著歡快的小曲兒。
這老人真是奇怪,既然他要釣魚,干嘛要唱曲兒。他一唱曲兒,那些魚不是都跑了嗎?
走近一看,代阿嬌大喜,跳下馬道:“師父!”
菩提子摘掉帽子,哈哈大笑。
“師父,你出山了?”代阿嬌又驚又喜。
“丫頭,你師父我啊,特地帶你回懂山的?!逼刑嶙犹嶂~簍,冷的佝僂著身子。
代阿嬌立馬扶著菩提子,擔(dān)心道:“師父,我先帶你去客棧吧,那里有炭火?!?p> 菩提子年近一百,身子雖說看起來還算健朗,但畢竟這把骨頭經(jīng)歷到這個歲數(shù),都不像年輕時容易挨扛。
菩提子給代阿嬌展示了他的一筐魚,笑道:“丫頭,你給我做碗魚湯吧?!?p> 代阿嬌毫不猶豫地回道:“好?!?p> 原來師父早就來了這里,方才唱曲子,是為了想引起她的注意。
忽然,代阿嬌想起自己還在找小白,便對菩提子道:“師父,我要找一個人,我先送你去客棧?!?p> “你要找何人?”菩提子問道。
“一個一路上和我一同作伴的人,他昨夜不告而別,我得去找他,不然他會有危險。”代阿嬌眼里浮現(xiàn)幾分沉重。
菩提子擺擺手道:“丫頭,你是永遠找不回一個想要離開的人,還是給你師父我做魚湯來的現(xiàn)實,我順便也解掉你身上的蠱?!?p> 聽到師父說解蠱,代阿嬌不禁感慨師父醫(yī)術(shù)高深莫測。望聞聽切中,僅僅用望就能查知她中蠱了。
“你定是遇見了你那三師姐了吧!”菩提子說完,代阿嬌又震驚不已。
她原先以為靜好是大師姐,那紅姑應(yīng)該就是二師姐,沒想到紅姑竟然是三師姐。
“你三師姐不是個善人,她若是發(fā)狠,連你這個小師妹殺了,我都不驚奇?!逼刑嶙訃@道。
聞言,代阿嬌不由反問道:“那為何沒有殺了我呢?”
“她定是怕我生氣!”菩提子搖搖頭,這紅姑雖說心狠手辣,但有一點是值得贊賞的,那便是尊師重道,也不枉他救她教她一場。
菩提子又為代阿嬌把了脈,撫了把胡子道:“你中的只是簡單的子母蠱,解蠱的方法雖說復(fù)雜了些,但并不困難。你三師姐出生在昆侖山附近的宗族里,對于蠱毒,從小就耳濡目染。因此在這方面有天分,不難理解。而你,年紀(jì)尚淺,還是不要去碰這類東西好了?!?p> 見代阿嬌沉默不語,菩提子只好道:“報仇一事,我曾同意說過,你的敵人太強大,你若是不能破釜沉舟,那就好好跟在我身邊三五年,再去琢磨勝算如何。”
“師父,我怕三五年后,那人站在南國最頂端,我怎么爬都爬不到他的面前?!贝砂底酝春拮约旱牟粻帤?。
“為師給你的經(jīng)書,你可曾琢磨透了?”菩提子不再談?wù)搱蟪鸬氖虑?,轉(zhuǎn)而移到經(jīng)書上。
“師父,我把經(jīng)書放在一個朋友那里了?!?p> 代阿嬌小心翼翼的抬頭,瞧著菩提子,生怕師父生氣。
但見師父還是以往那般平和,代阿嬌不由得疑問道:“師父,難道你就不生氣?”
“這有什么好生氣的,知識是裝在腦子里,又不是裝在書上的。我不過是為了怕忘記某些東西,才寫在了書上。大不了,再寫一本嘛!”
“可那是你的畢生心血?!贝墒植焕斫?。
菩提子大笑不已。
“我醫(yī)宗的經(jīng)書,在于渡人和救世,若是有人愿意琢磨我那書,說明那是他的造化,多一個相同理想的伙伴,難道不好嗎?”菩提子從容回道。
代阿嬌點點頭,心里更加佩服師父。
師父果然是大師,不像她這般小家子氣。
悅來客棧,韓歡和江城一走進大堂,就看見代阿嬌已經(jīng)坐在桌子前,旁邊還有位頭發(fā)花白的老人。
“韓大哥,這是我?guī)煾?。?p> 代阿嬌同韓歡使了個眼色。
韓歡同江城對視一眼,不由心生敬意,低頭拱手恭敬道:“拜見老前輩?!?p> 菩提子瞇著眼睛,瞧著韓歡身后的清輝劍,哼了聲,不做理睬。
“師父…”代阿嬌不明所以。
“無崖子那老東西還在谷中嗎?”菩提子沒好氣地問道。
韓歡回道:“老前輩,家?guī)熯€在谷中修煉。”
“韓大哥,江大哥,來喝碗魚湯吧!”代阿嬌為兩人各自盛了碗。
鮮美嫩白的魚湯,令人口齒生香。
一碗喝下去,整個人暖和精神了不少。
“韓大哥,有小白的消息嗎?”代阿嬌問道。
韓歡手一頓,眸光閃了閃,將碗放下,搖頭道:“沒有?!?p> 然而韓歡眼里的細微變化,并未逃過菩提子的眼睛。他這一生,看了太多人,救了太多人,自然對人心也能醫(yī)治一二。
代阿嬌嘆了口氣,小白真的要離開自己了。
既然是小白主動離開的自己,她也不必再強求。
人真的很奇怪,執(zhí)著是一眨眼的事情,看開又是一眨眼的事情。
幸好有師父這盞明燈,不然自己始終看不透這世間。
“嬌嬌姑娘,我們來此就是通知你一聲,我們還得去慕容山莊,告辭!”韓歡說完,又對菩提子道:“老前輩,今日匆匆一見,不稱前輩心意,改日韓某定當(dāng)?shù)情T拜訪?!?p> 代阿嬌抿著唇,心里始終不舍。
見代阿嬌望著韓歡兩人離開的身影失了神,菩提子提醒道:“丫頭,魚湯再不喝就冷了?!?p> 代阿嬌只好坐下,又想到什么,忙問道:“師父,你可知青鬼?”
“你問他做什么?”菩提子反問道。
“當(dāng)初小白和青鬼決斗時,青鬼就掏出了一把鉤子,韓大哥說是安魂鉤,是文宗的兵甲之一。會不會青鬼是文宗的弟子?”
菩提子搖頭道:“不會,文宗弟子只有三位,書院院長江樹森,慕容山莊莊主慕容峰,南國丞相長孫章?!?p> 或許這青鬼是這三位的弟子呢?
“丫頭,師父勸你一句,那青鬼不好對付。韓歡那小子不知天高地厚,就讓他自己去磨練一番,你莫跟著他瞎湊熱鬧?!逼刑嶙诱f完,覺得不妥,又道:“有些事情,不能用雙眼去看,因為你看見的未必就是真的。”
代阿嬌點了點頭。
回到房間里,代阿嬌打開窗戶,抬頭望著皎潔的月亮。
方才師父說,看見的未必就是真的。
大千世界,無奇不有:
文宗涵蓋的知識,包羅了萬物,甚至都超出了二十四本經(jīng)書。
武宗精通十八般武藝和擺兵布陣,運籌帷幄于千里之外。
醫(yī)宗嘗百草,醫(yī)百病,救世渡人。
除開文武醫(yī)三宗之外,還有很多的高手。只不過,沒有被大眾認(rèn)可罷了。
就像世人說七十二行,行行出狀元,那這七十二行,都有值得人敬佩的地方。
慕容山莊就在學(xué)習(xí)文宗的基礎(chǔ)上,研習(xí)機關(guān)兵甲,取得了一定的成績。因此,能夠百匯貫通的人,才是真正的大師。
這是代阿嬌這次出來最直接的感受。剛出懂山時,代阿嬌以為自己是醫(yī)宗的弟子,就認(rèn)為很驕傲,高他人一等,但其實不是這樣的。
怪不得師父說,以她的資歷,還需要再學(xué)習(xí)個三五年。
代阿嬌嘆了口氣,關(guān)上冷風(fēng)直冒的窗戶,和著被子睡下。
“師父,你真的要陪我去都城?”代阿嬌問道。
菩提子背著大布袋,笑道:“我自然要陪你去,反正我也沒有事情做?!?p> 代阿嬌哦了聲,也不騎馬,就牽著菩提子的驢,慢悠悠的走著。以這個速度,怕是要走幾個月才能到都城。
不過,有師父在身邊,代阿嬌安心不少。
“對了,師父,三師姐她知道西域之花的解藥嗎?”代阿嬌偏頭問道。
菩提子騎在驢身上,笑道:“你師姐聰明著呢,再說蝮蛇三步之內(nèi),必有解藥,她自然是知曉的?!?p> “那師父,我是不是還有個二師兄,或者是二師姐?”
菩提子回道:“你還有個二師兄,本來我是不想收男弟子的,男弟子麻煩的很,不像女弟子乖乖巧巧。可是你二師兄那個毅力啊,著實把我感動到了?!?p> “那二師兄現(xiàn)在在哪里?”代阿嬌對這位二師兄很好奇。
聞言,菩提子目光深遠。
“他啊,他去了北國?!?p> 錦城
一處別苑里,紅姑倚在門框旁,似笑非笑地瞧著安捷。
“你找我,是不是賢王有什么吩咐?”安捷問道。
紅姑似一朵開在梁柱間的曼陀羅花,嬌媚笑道:“這外面都在傳,門主就是賢王,說實話,這十年來,我都不知道烈火門的門主究竟是誰?!?p> 安捷明顯不相信。
“你都不知道門主是誰,那你怎么進入烈火門的?”
聞言,紅姑瞇著眼睛,視線落在紅指甲上,復(fù)雜幾分。她如何進來的?這不重要。重要的是,烈火門就是她的武器,也是她的蔭蔽。
“不管怎樣,你可得讓賢王小心了,這烈火門的仇家可不少。”紅姑說完,便準(zhǔn)備離去,誰知安捷嘲笑道:“云家小侯爺,你還沒解決?”
紅姑步子一頓,輕哼了聲。
云家在南國,猶如參天柏樹,他家的小侯爺,哪有那么容易解決?
代阿嬌一路走來,聽見不少人在談?wù)撝苜t就是烈火門門主的消息。
心里沒有多少驚訝,但代阿嬌好奇,為什么一時之間,大家都知道了這個消息呢?
菩提子眸光深邃,瞧著代阿嬌,心里希望他這徒兒千萬不要趟這趟渾水。
事情遠比她想象的復(fù)雜。
慕容山莊,書院,北國,南國,烈火門,甚至他們代家,都不簡單。
不過,只要這丫頭答應(yīng)自己回懂山就好。這樣,躲個三五年,事情平息下去,她再出來,也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