節(jié):亨,苦節(jié)不可貞!
一把大火燒將客棧了整整一夜,在火燒起來之前,一陣陣慘叫聲不絕于耳,響徹荒山野嶺。
可這慘無人寰的屠殺,又有誰知。
凌楚瑜一行人躲在一旁的半山腰上,聽著那些人的哀嚎,看著這把沖天大火,照亮山林,將客棧焚燒殆盡,重重嘆息一聲,轉(zhuǎn)身離開。
此時夜已深了,月亮高掛,唐禮心有余悸道:“大師兄,還好你讓我們走得快,不然我們就慘了?!?p> 何瀟之點頭道:“我們前腳剛走,后腳就聽到那群人慘叫,還好我們撤的快,不然也定遭毒手,這兇手是何人,手段如此殘忍?!?p> 王如萱見不得這么多人慘死,雖然這些人死有余辜,心中有些不舒服,問道:“凌大哥,你可知道是什么人所為?”
凌楚瑜搖了搖頭,道:“貞娘能在這里開客棧這么多年,僅僅靠一個薛桐廬是斷然不能支撐得起來,她身后定是另有其人。如今她事敗逃走,估計是背后主子來毀滅證據(jù)吧?!?p> 王如萱幽幽嘆了氣,道:“到底是為了什么,一夜間將數(shù)十人殘殺焚燒,這背后之人定是勢力滔天,我們身份不會暴露了吧?”
凌楚瑜暫時毫無頭緒,道:“應該沒有,先休息吧??磥砦覀円韺こ雎非巴鶓炝??!?p> 凌楚瑜借著月光把玩著這壬甲龜殼,這物件無縫無機關(guān),怎么看都是用整塊料子雕刻而成,這要如何打開,又如何做到嚴絲合縫?
也難怪了,這既然是墨家人所制,這機關(guān)外人自然是打不開。擺弄了小半個時辰仍一無所獲,只好收回懷里作罷。
翌日,何瀟之登山尋路,下午時分方回。懷里拿出一張牛皮,上面用炭筆畫了粗細不一的線條記好,歪歪扭扭,旁人根本看不懂。
何瀟之有一愛好,就是繪畫,尤其是山川地理,尤為精通。
別看這牛皮上的線條亂七八糟,但在他的解釋下,眾人竟對圖上亂七八糟的線條一目了然,山山水水躍然紙上。
他登高而望遠,繪制出地圖,為了是尋找一條偏僻的小路。
“老五!”凌楚瑜沉思道:“這路線雖然隱蔽,依照這個路線,我們要襄陽這個轉(zhuǎn)大道,這個地方可是藏劍山莊的地盤?!?p> “不錯!”何瀟之點頭道:“我們抄小路而上,入襄陽后便可以直走大道去往應天,這是最保險的。大師兄這是擔心什么?”
凌楚瑜心有一絲疑惑,但細想過來,可能是自己想多了,淡淡道:“沒事!老五,這條路選得不錯,非常隱蔽,路程也不長不短,就算敵人算盡,也不會知道我們選了一條最不起眼的路直入襄陽。”
何瀟之得凌楚瑜一夸,不自覺挺起胸膛,沾沾自喜起來。
眾人跋山涉水,風餐露宿,五日后終于瞧見遠方的襄陽城。
這襄陽雄據(jù)漢水中游,三面環(huán)水一面靠山,乃兵家必爭之地。
瞧見這座城,凌楚瑜總算是送了一口氣,此時夜幕降臨,夜行山路多有危險,旋即道:“我們今夜在此露宿,明早再出發(fā)襄陽,進了襄陽城,好好吃個痛快?!?p> 三個師弟歡呼雀躍,出門在外,只要是大師兄出錢,他們從來不客氣。
“淅淅!”草叢中似乎有什么動靜,將眾人嚇了一跳。
凌楚瑜立刻一手護在王如萱身前,一手輕揮,示意吳仕去看看情況。
吳仕點點頭,抽出刀來,向前慢行,緩緩撩開半米高的草叢,其余二人也手握兵器戒備。
往前探得數(shù)十步,只見一人昏迷不醒躺在草叢中,只是天色已經(jīng)昏暗,看不清對手容貌,吳仕急忙低聲叫道:“大師兄,有人!”
他不敢輕冒,先稟報凌楚瑜。后者趕來一瞧,不疑有他,上前摸向倒地之人的頸動脈,微熱跳動,仍有生機,急忙道:“老四,扶他起來?!?p> 又吩咐何瀟之去四周巡視警戒,讓唐禮拾柴,生火取暖。
“咦?”借著火光,王如萱認得這人,道:“他不是店小二嗎,怎么會在此?”
凌楚瑜可沒工夫查他身份,急忙查看了他的傷勢,半響,道:“他受了嚴重內(nèi)傷,老六,給他喂點水。”
唐禮急忙解下腰間的水壺,給那店小二喂了。
昏迷不醒的店小二似乎感覺到嘴邊的清涼,嘴巴微動,將水緩緩吞下。
何瀟之巡視回來,氣喘吁吁道:“大師兄,周圍都看了,沒有什么可疑的。附近雜草叢生,只有這個人躺的那里有過刮痕,其他地方均沒有,想來他已經(jīng)躺在這里最少有一天了?!?p> 凌楚瑜稍微放心,此時唐禮也叫道:“大師兄,他醒了。”
眾人聞聲而去,只見他面容憔悴,雙眼無神,臉上多有被草木刮過的傷口,大多已經(jīng)結(jié)疤,他也瞧見相救之人,張著那無絲毫血色的雙唇,顫抖道:“是……你們……”
“貞娘怎么了?”凌楚瑜直奔主題,店小二是貞娘的人,他都身受重傷躺在著荒郊野外,貞娘定是兇多吉少。
“藏……藏劍……山莊……”店小二說出這幾個字,已經(jīng)是上氣不接下氣,隨時要斷了氣的樣子。
凌楚瑜思索片刻,有些意外道:“原來你們背后的人竟是藏劍山莊。貞娘是不是被抓到那里了。”
店小二已經(jīng)無力說話,只能勉強點點頭。
“大師兄,這藏劍山莊怎么可能豢養(yǎng)黑道人物,這又是哪一出?”
何瀟之心神一震,這藏劍山莊好歹也是名門正派,豈會做勾結(jié)歹人的齷齪之事。
凌楚瑜思忖道:“或許是貞娘背地里跟他們做了什么交易,藏劍山莊才保她在著荒郊野嶺開黑店。如今她秘密敗露,藏劍山莊想殺人滅口。”
“快……快救……”店小二勉強從嘴里擠出兩個字,胸口又急促起來,自顧喘息,再也說不出話。
凌楚瑜明白他的意思,正色道:“我知道了,你先休息,貞娘的事由我來辦?!钡晷《坪醴帕诵模]上眼睛,呼吸漸漸平穩(wěn)。
安置好店小二,眾人在篝火旁商議。
吳仕不贊同前去營救貞娘,“大師兄,且不說她和藏劍山莊有什么骯臟的勾當,但僅憑我們幾人硬闖這個號稱鑄劍絕頂?shù)牡胤剑疵庥行┮月褤羰??!?p> 他直言不諱,畢竟現(xiàn)實也是如此。何瀟之也同意,附和道:“大師兄,我們?nèi)缃穸嘁皇虏蝗缟僖皇?,依我看,我們應該盡早回鏢局,這里發(fā)生的事我們也只字不提,就當沒發(fā)生,反正又牽扯不到我們?!?p> 凌楚瑜看向唐禮,他平時雖沒主意,但這一次卻不同,聲音低低道:“大師兄,我覺得此事重大,我們還是將這事稟告師父,由師父定奪為妥?!?p> 三人均反對,都各有應對方法,聽起來也都各有道理,但凌楚瑜聽完眉頭緊皺,不置一言,轉(zhuǎn)頭看向王如萱。
后者沉思良久,才緩緩道:“凌大哥,貞娘是知道我們身上有壬甲龜殼,萬一她經(jīng)不住嚴刑拷打出賣我們,情況就遭了,況且她沒必要替我們隱瞞。若壬甲龜殼的事情敗露,不均黑白兩道,矛頭都會指向我們,匹夫無罪,懷璧其罪,到時候我們處境是更加危險?!?p> 凌楚瑜佩服她想得如此之多,問道:“那王姑娘意思是……救?”
王如萱思量再三,也不敢妄下斷言,道:“先不說我們力量微弱,難以從藏劍山莊救人。我總覺得此事有些不尋常。”
“是個陷阱!”凌楚瑜淡淡說道。
王如萱沒想到凌楚瑜對此事跟自己看法一致,道:“沒錯,我總覺這件事有人布局。”
“是陷阱?”三人異口同聲,何瀟之不敢相信,道:“怎么會是陷阱呢?藏劍山莊怎么知道我們會去救人?!?p> 凌楚瑜搖頭,這三個師弟江湖經(jīng)驗還是太嫩了,解釋道:“貞娘逃走后,我們立馬撤出客棧,隨后就有人前來,殺光客棧所有人并放火毀尸滅跡。但他們并沒有發(fā)現(xiàn)我們,就知道我們已經(jīng)逃了,生怕秘密外泄,才故意布了局,引我們前來自投羅網(wǎng)。”
何瀟之仍是不相信,笑道:“這怎么可能。若不是我們意外遇到這人,我們也不知道他們跟藏劍山莊有關(guān)啊,我們也不會去救人?!?p> “若是藏劍山莊有意將這個人放走呢?目的就是為了告訴我們,貞娘在藏劍山莊,引我們來救人?!绷璩し磫柕?。
“這……”何瀟之語塞,吳仕有些頭大,不相信道:“大師兄,這不可能吧?!?p> 凌楚瑜道:“沒什么不可能。或許藏劍山莊知道貞娘把一些消息透露給我們,怕我們揭發(fā),但又尋不到我們身份和蹤跡,為了以防萬一,只好用這招拋磚引玉,故意放出消息,引蛇出洞,引我們前來?!?p> “萬一我們不去呢?或者我們遇不到這人呢?他計劃不就失敗了?”何瀟之反問道。
“不去?”凌楚瑜輕笑道:“貞娘在他們手上,我們也不能保證貞娘能替我們保守多久秘密。所以藏劍山莊這一招,是讓我們不得不去救貞娘。至于他為何在此,你們好好想想,無論我們從那條路走,都要經(jīng)過襄陽,這里可是四面八方的匯聚地,這里人來人往,魚龍混雜,藏劍山莊分不出人手盤查過往路人,只好出此招了?!?p> 吳仕想來后怕,道:“大師兄,那我們把東西交給藏劍山莊就是了,可別得罪了他們?!?p> 凌楚瑜給了他一記暴栗,怒罵道:“我們既知曉了他的秘密,你還想有生路?堂堂藏劍山莊勾結(jié)魔教,又有魔教至高武功玄清游炁,萬一我們說了出去,別說武林正道不會放過他,那個武林盟主對這個可是趨之若鶩,欲奪之而后快,只要他勾勾手指,藏劍山莊不得乖乖奉上?!?p> “非要這樣?要不我們回去稟報師父!”唐禮怯生生問道。
凌楚瑜瞪了他一眼,道:“你就知道稟告稟告。我問你,若貞娘真的瞞不住,將我們告發(fā),光憑我們一個鏢局,你覺得我爹能頂住武林黑白兩道的壓力?如今之計,只有盡快救出貞娘,止損止盈,即使事敗,情況也不會更糟糕?!?p> “可是……大師兄?!焙螢t之問道:“先不說我們勢單力薄、藏劍山莊戒備森嚴,你也不是說藏劍山莊早有戒備,引我們?nèi)刖?,我們要救人就更難上加難了?!?p> 凌楚瑜鬼魅一笑,他這三個師弟一見,就知道他心中定是又想出什么餿主意來,有些戰(zhàn)戰(zhàn)兢兢,但是心里卻莫名多了幾分踏實。
只聽得他意味深長說道:“別忘了我們是干什么的?!?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