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飲酒之趣在于微醺
我大咧咧哈哈一笑，也品了一口，青梅的微酸甘甜讓人記憶猶新：“看來林兄十分鐘情碧竹雪青，只是季兄缺席當(dāng)真有些遺憾?！?p> 不用我提醒，小蘭勤快的為我倆布菜，還細(xì)心的將凌瀾那份燒雞的碎骨頭挑了出來。我了然一笑，瞇眼用眼尾睇了她一眼，將凌瀾的酒杯滿上：“今日盛況實屬難得，日落之際觀鳳臺的篝火演出也值得湊湊熱鬧?！?p> 小蘭羞答答的抬眼，睨了一眼凌瀾，眼睛撲扇撲扇在他袖口銀色暗紋上停下，食指相對點啊點的：“坊間傳聞，拓跋王子的愛妾原本是舞姬出身，因創(chuàng)舞步‘踏飛燕’而在西夏小有名氣，今晚就可以一睹其技藝了?！?p> 我扭頭就見凌瀾贊許的目光，小蘭顯然被帥哥出其不意的一道眼波電的不輕，貼著我耳邊道了句：“我去買蘿卜糕?！奔t著臉，腳步輕快的跑了。
凌瀾今日著一身月白色袍子，料子看不出貴賤，但是領(lǐng)口和袖口的銀絲暗紋很是別致，頭發(fā)用普通白玉冠豎起，用一根同材質(zhì)嵌金絲發(fā)釵固定，整個人風(fēng)雅氣度翩翩。
他見我目光從他腰帶上的玉佩掃過，月朗風(fēng)清一笑：“賢弟對玉石有研究？”
我耳朵里當(dāng)即浮出母親的聲音“這塊玉冬暖夏涼，貼身帶著能驅(qū)毒蟲解百毒”，腦海里他不由分說搶走玉佩時的霸道場景，也依稀涌現(xiàn)。凌瀾將它握在手里拿給我看：“故人相贈，因而頗有意義?！?p> “研究談不上，愚弟見這玉佩光下細(xì)看可見微黃色澤如凝脂，當(dāng)是南姜國所產(chǎn)羊脂玉，質(zhì)地必然上乘?！?p> 我從他手中接過，手感溫潤，凌瀾道：“這玉上刻的鳥兒似鳥非鳳，栩栩如生，久觀只覺它似要展翅高飛，靈動非常，可見技師的手藝也是極佳的?！?p> “上古神話中有五種神鳥，中央者名為鳳凰，林兄的這一只乃是南方焦明。”
凌瀾恍然大悟：“賢弟學(xué)識淵博，在下實感欽佩?！?p> 我倆一來二去，那壺碧竹雪青很快就見了底。
我意猶未盡打開蓋瞄了眼壺底，凌瀾失笑，將他杯中剩余盡數(shù)倒給了我：“賢弟心中可是數(shù)落為兄太過吝嗇？這酒后勁足，多飲易醉，為兄之拙見，飲酒之趣在于微醺即可?！?p> 見他神色如常，眸光澄明，想來酒量甚好，我把那最后一口倒進嘴里，張嘴胡諏道：“神鳥焦明向來是寓意女子，譬如鳳凰中的‘凰’，看來這玉佩該是女子所贈?！?p> 凌瀾眼中微光一變，蕩起一圈漣漪，似是被人戳穿了心事，稍有不自在，沒回答我就這么默認(rèn)了。他的反應(yīng)讓我心跳亂了半拍，本想著勸慰他的詞到了嘴邊又不知如何吐出來，思慮輾轉(zhuǎn)擠出這么一句：“有句話說，念念不忘，必有回響。”
他眼中一黯，似有苦笑，將目光挪向遠處婆娑樹影，更像是說給自己聽：“不知，她是否記得我？是否記得我們有約？”
我接不上話茬，就與他推杯換盞換了話題。當(dāng)然推的是茶杯，凌瀾這人自律的緊，說要適度飲酒就不會多喝一口。我倆從上下五千年又聊回了各地風(fēng)土人情，談笑間我覺著這碧竹雪青還真不是虛名，酒勁果真上來了。
稍微有些頭暈?zāi)垦?，然而意識還很清楚，我看到天色暗下來，不遠處的天空有迸發(fā)的閃光螢火時，小蘭興奮地喊了聲：“是觀鳳臺的方向，咱們快去吧！”
凌瀾同小二打了聲招呼，塞了他一個銀葉子，惹的小二眉開眼笑。我一把揪住他袖子：“說好的我請客，林兄怎么搶著結(jié)賬？”
凌瀾一挑眉，含混其詞道：“咱們還是走過去吧，也正好散散酒氣?！?p> 一路過去，沿途人頭攢動，當(dāng)真是比肩繼踵，老百姓愛湊熱鬧的心態(tài)可真是古今出奇的一致。小蘭蹦蹦跳跳見什么都新奇，但凡貨郎小販的攤位前她都停下來看看。盛京的商人很有經(jīng)商頭腦，早早備好了西夏的商品，沿街還會搞適用試吃的活動。
小蘭拿起一瓶裝滿了透明顆粒狀固體的琉璃小罐，瓶身做工精巧：“公子，你猜猜這是什么？”
我接過，乍一聞一股天然的花草香縈繞鼻端，深呼吸后余香是清淡的瓜果香。凌瀾就著我的手嗅了嗅：“有些像熏香的味道。”
小販熱心介紹：“公子眼光獨到，這是西夏的浴鹽，沐浴時撒些許在水里，身上的香味能保持三五天呢，很受當(dāng)?shù)啬贻p姑娘的歡迎，公子們要不要來一瓶？”
凌瀾：“鹽居然還有此等效用?！蔽仪扑歉鄙袂楹芸赡芫鸵灾t的來一句“在下真是見識淺薄”，拽了他就走。
觀鳳臺位于長寧街南端盡頭，距今已經(jīng)有百余年的歷史，起初建造的目的只是用于祈雨和祭祀。從先帝開始大鸞愈加強盛，萬邦來朝，國外使臣在入皇宮國宴之前，大鸞與國外的民間藝人都會自發(fā)在觀鳳臺表演慶祝，之后逐漸形成為大鸞的官方行為。
越靠近觀鳳臺的地方人流密度越大，歡呼叫好聲夾雜在音樂聲中響徹耳畔。我拉著小蘭瞅準(zhǔn)時機拼命往前擠，時不時回頭看看似乎不怎么適應(yīng)這種氣氛的凌瀾有沒有掉隊。
還未站穩(wěn)就聽到人潮歡呼聲沸騰，西夏舞娘踩著音樂的節(jié)奏踮腳而出，對比大鸞舞蹈的嬌柔無骨之美，西夏舞蹈更具韻律和節(jié)奏，風(fēng)格非常貼近我所知道的阿拉伯肚皮舞。西夏一年四季的氣候炎熱少雨，姑娘的服飾多是無袖輕薄上杉加低腰裙褲，上緊下寬松非常能體現(xiàn)女性曲線美。
十二名紅衣舞娘身姿搖擺似靈蛇，頭上的紗巾連著面紗，只露出一雙顧盼生輝的明眸秋水。舞娘們簇?fù)碇粋€身穿黑色薄紗的美人，說是美人，是因為雖未見容顏，可光看背影就足夠引人遐想，細(xì)長的頸子，盈盈可握的纖腰，恰如一朵怒放的黑色曼陀羅，有一種神秘的誘惑。
嫩藕一般的手臂舒展，墨發(fā)翻飛，發(fā)頂垂下的銀色飾鏈隨發(fā)絲舞動，她扭頭露出小半張未戴面紗的面孔，媚眼含春，可是表情卻是冷的，艷紅的唇色有種嗜血的美。
我一瞬間被雷擊中了一般定在原地。